来人坐在地上一边伸手逮虱子一边说:“以前也是不知道的,就是村长带着村里人搬石头堵洞口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这里有个洞。”我觉得有点奇怪,河道下面的地洞已经很多年了,为什么早不堵晚不堵,非要到前几年才被堵上?而且,一个穷村子的村长充其量也就是年纪大点,在村子里有些威信,论见识,恐怕连我都不如,他这么可能知道位于河川下的祈仙教兵备库?“村长没跟你们说为什么要堵这个洞?”“好些人都问了,村长不说,他不肯说,也没人敢多问。”来人伸手摸摸脏兮兮的脸,接着说:“你们要进洞干什么?”“洞口被这么多石头堵了,该从什么地方进去?”庞老二没有回答浑小子的话,倒反问了一句。“这个,嘿嘿。”来人憨厚的笑了笑,我们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实实在在见点好处再松嘴。五百块钱放在我们身上什么都干不了,但拿给浑小子,估计在这种地方足够他消费一年了。我掏出五张崭新的百元钞,在他面前晃了晃,浑小子顿时精神一振,两只眼睛直冒绿光。“拿好了,还怕我们赖账?”“不是不是。”浑小子两手发抖的接过钱,看样子激动的不轻,在身上东摸西摸的找放钱的地方,我们几个饶有兴致的看他忙活了好半天,浑小子才长舒了口气,美滋滋的说:“来,我给你们指指洞口。”浑小子在河道边上迈着步子查,我们这才明白,估计当初他参加村子里填堵地道口的工程时或有心或无心的记下了参照物和洞口之间的距离。也亏得他记性好,又想贪点小便宜,如若不然,叫我们这些门外人没头没脑的胡挖一气,可当真费劲。我们这两天做的工作也不算完全白费,事实证明,浑小子所指出的地道入口确实就在我们所挖的土坑范围之内。松爷还有点信不过,疑惑的看了浑小子两眼,说:“你记的清楚不清楚,别他娘的记岔了,叫我们白敲一通石头,先给你说好哈,要是你指的地方不对,就把钱退回来。”浑小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紧紧捂住自己放钱的地方,语气十分坚定的说:“不会有错不会有错,五百块钱可是你们答应下的,给了再要回去……”这小子的举动把松爷逗乐了,“瞧你那点出息,谁还稀罕那几个钱?你跟我说说,你拿这钱能干点啥?娶个媳妇还是盖个房?……”“小尤,别闹了。”庞老二打断他的话头,对浑小子说:“你们堵洞口的时候用什么垒的石头?”“那边山上有些黑石头。”浑小子朝远处的山头指了指“用劲一捏就酥了,搬回来砸成粉粉,掺着石灰和沙子,垒出来的墙结实的不得了,我们村里盖房子都用的这东西。”他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天然建筑材料,总之石墙的坚实程度我们是见识过了,如果内地修河堤都用这种原料,我估计再大的水也冲不垮。凭借我们现在手里的普通工具,就算找到地方,也没办法顺利的将石头墙弄出个洞,好在卫攀已经到马棒子那里找家伙,只要有趁手的工具,凭庞老二和穆连山的本事,石墙再硬,打通它也就是今天明天的事。浑小子告诉我们,当初村里砌墙的时候用的石头都是套车从别处拉回来的,有四五十公分厚,庞老二穆连山两人对望一眼,都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两人胸有成竹。“你们这些东西砸不开墙,要是再给五十块钱,我回村子给你们拿锤子凿子来。”浑小子看出来庞老二是领事的人,所以想跟他商量商量再搞点外快。庞老二还没说话,松爷瞪着眼睛说:“掉钱眼里了?不用你拿锤子,我跟你说,洞不弄开,你可不能走,万一你糊弄我们,我们找谁去。”松爷人高马大,几天没刮胡子,干活弄的灰头土脸,看上去又脏又凶,把浑小子吓的不轻,连忙解释说自己绝对负责,不等我们找出洞口他绝对不走。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静待卫攀和铁柱回来。庞老二和穆连山躲在一旁小声说话,我和苏玉坐到一起,就剩松爷闲的蛋疼,晃来晃去坐不安稳,百无聊赖之下只好继续拿浑小子逗闷子玩,浑小子有点怕他,但俩人说了一会就消除了障碍。“你们从那来的?”浑小子问。“南边。”松爷叼着烟说。“我知道是南边。”浑小子咽了口唾沫:“你们绝对不是从北边来的,这里再往北走走就出国了。”松爷咧嘴一笑,浑小子也跟着傻乐。过了一会儿,浑小子又试探着问:“你们进洞干什么呢?”“你管呢。”松爷憨是憨了点,但也不是十足的纯傻,这两年一直过的冒险生活,大亏小亏吃了不少,再傻的人都得长点记性,他纯属没事干,跟浑小子胡扯着打发时间,提到要紧问题,那是一个字也不会漏出去的。松爷知道自己编谎话不在行,干脆甩出去三个字就算回答了浑小子的问题。“洞里有什么东西?”浑小子继续问。“你真傻还是假傻啊。”松爷扔了烟头说:“你好歹还见过洞口,我头一回到你们这鬼地方来,你问我洞里有什么东西,我去问谁?”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心里有点不自在。浑小子一看就象是前几年的松爷,嘴又碎又松,什么事都想知道,什么事都敢往外说,我们这次行动不大顺利,暂时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几天,如果浑小子拿了钱回去乱显摆,怕是不太妥当,他们村子里的人堵洞口的意图虽然我们不了解,但十有八九也是不想让人进洞。我们只求平安找到玉鼻后赶紧回去,半点麻烦也不想招惹,所以我凑到他俩跟前,连哄带吓的把浑小子糊弄了一番,总体意思就是:只要漏出去半个字,立马把钱全退回来。这招放在他身上百试百灵,浑小子捂着口袋乱起誓。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生就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绝不会三两句话就能教育过来,浑小子老实了五分钟,嘴又闲不住了,嘟嘟囔囔跟我们说:“其实你们也不是第一拨了。”“什么?什么不是第一拨了。”“来找地洞的人啊。”浑小子说。我们几个人听了他的话,不约而同的大吃一惊。圣师手札可能同时存世若干本,但据我们所知,墨玉却绝对的独一无二。不以墨玉为依据就能读懂手札的人搬着指头都数的过来,以金七爷那样的见识,也只能勉强算是一知半解,更何况别人,而且,能够读懂手札,就必然知道宝藏其实是一环套一环,环环紧扣,缺少任何一个步骤都不行,韩慕亭算是看懂了部分手札内容,但他根本不为所动,就是这个原因。那么,浑小子所提到的另外一帮找地洞的人,是为了什么而来?除了松爷,我们几个人心里吃惊,但表面还是平静如常,庞老二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把正要说话的松爷支到一旁,然后装着很随意的样子问了问浑小子有关情况。据他所说,前几年有帮人到河道这里天天挖坑,而且还找村里人打听有关地洞的事,被询问过的村民也没当回事,直到村长无意中得知后,才带人把挖坑的人给赶走了。而后,村长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带着村里的男丁撂下地里的活,不辞劳苦在河道上光膀子干了很多天,才把地洞口给封了。由此可见,村长起码在几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河道下的地洞。不过可以想象的到,从村长对待上一帮寻找地洞的人的态度来看,向他打听相关事宜等于自找没趣,而且我们也会受到被赶走的待遇。我的脑袋又成了个浆糊盆子。在我看来,圣师宝藏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真正涉足进来,才发现其中竟然有这么多说不清的人,说不清的事。同时我还感觉有些不妙,卫攀因为一时心急,鲁莽的找放羊人打听地洞,放羊人回去闲传,招来了图财的浑小子,我们的行踪来意既然能传到浑小子耳朵里,自然也能传到村长耳朵里,本来事情就不顺,再惹村长出面跟我们为难,实在是伤脑筋。不过就目前形势看,村长尚不清楚这些事,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争取尽快进洞拿到玉鼻后离开,至于能尽快到什么程度,只有看老天肯不肯关照了,墨玉上所刻的只是洞内的路线图,没有进去之前,谁都不知道里面的面积到底有多大,总之,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暂时消失了几天的压力重新回到我们身上,只有苏玉看上去象个没事人一样,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这话说的一点没错。我再没心跟浑小子胡扯,留松爷跟他耍嘴,自己则悻悻坐回苏玉身边。因为要挡风沙,所以苏玉一直都裹着纱巾,只露出两只雾蒙蒙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半天,轻声说:“又泄气了?”我摇摇头,这么长时间下来,无所谓什么泄气不泄气,反正硬着头皮往下走就是。“只怕这一次可不象庞二爷事前说的那么轻松。”我看了看苏玉,心里百感交集。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卫攀和铁柱拎着长条尼龙包赶回来,庞老二简短的把浑小子来指路的事说了,卫攀大喜过望,连声说这五百块钱花的值。卫攀想的非常周到,不但带了爬子用的工具,还顺便弄了凿子。庞老二和穆连山亲自下坑作业,其余人围着坑蹲了一圈。身为六大家庞姓传人,庞老二懂得不少秘技,其中有很多甚至让我感觉匪夷所思,比如说他们家有种祖传的药水配方,把这种药水洒在石头上,三两天之后原本坚硬的大石头会变的很脆,一凿子下去就能弄掉一大块。如果没有意外情况,这种药水是我们必用的,但浑小子透漏的信息让我们没法子安心等那么长时间,只好霸王硬上弓了。这一通忙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浑小子跟我们耗了一天,水米没沾牙,到了黄昏时明显顶不住了,但害怕松爷要回五百块钱,所以硬挺着继续等,庞老二说叫他回去,浑小子兴高采烈揣着钱一路小跑着往村子里奔。我没再刻意嘱咐他回去之后管好嘴巴,这种人传闲话都是一时兴起,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要想不让他说话,除非活埋,单凭几句恐吓是不管用的。在石墙上掏洞不但要打通它,而且洞口大小至少要容一个人顺利进出,这就等于要弄下来一整块大石头,看样子一时半会之间两个专家级的人物也搞不定,庞老二趁休息的时候说这里要不了那么多人,只留自己和穆连山打夜班,其余人照常回老吕家睡觉。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们之间早没了客套话,凡事都是从全局考虑,所以,天黑透了以后,卫攀留下一些刚买的食物给他们当饭,然后领我们回去休息。这一夜谁都睡的不踏实,卫攀专门定了表,不等老吕来叫就招呼大家起床,匆匆忙忙赶到河道边的施工现场。庞老二穆连山两人正躲在坑内假寐,而厚实的石墙上,明显的多了个硬凿出的黑乎乎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