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地洞里曲曲折折的小路纵深到一定程度之后都是相通的,我们不怕走死路,却害怕这种四通八达迷宫一样的通道,走的时间一长,方向感和记忆中的路线都会变成一锅粥,自己把自己困死在里面。穆连山显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这时候不敢再过分托大,和庞老二商量两句以后,我们五个人合在一起从划过标记的来路上退出地洞。当初在当阳地宫中的迷窟中能安然无恙是因为有刘胖子这个人才,而眼前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庞老二和穆连山有能耐,却没刘胖子那种能耐。这时候天色还早,我们分着喝了点卫攀带回来的瓶装水,然后一起想办法,下面的情况无论多复杂,多危险,路还是要靠人一步一步趟出来。庞老二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等我们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陈述一遍之后,他才说:“咱们继续下去,不过得做点准备,把身上穿的毛衣脱了拆掉,盘出毛线。”他一说大家就明白了,以前苏玉就提出过这样的建议,人带着充足的毛线下去,不管地洞里的通道拐了多少弯,我们依然能够顺着毛线平安回来。为防线不够用,大家纷纷动手脱了自己身上穿的毛衣开始拆线盘线,尽量把毛线准备充足,最后,除了苏玉之外,其他人的毛衣统统变成了一大团毛线。看着这团毛线,我心里略微有了底,无论如何,起码生命安全有所保障了。松爷在上面呆的挺没意思,所以和我商量着换一换,由他替我下去。我一听就使劲摇头,这位爷下去要再惹出点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后果不堪设想。松爷看我不愿意,就悄悄溜到苏玉身边,想让苏玉来我这敲敲边鼓。苏玉挺认真的说:“算了吧,你行行好别跟着下去了,让他们几个多活几天吧。”“玉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手脚闲不住,下去又要东摸西摸,万一惹了麻烦,不是把他们几个都害了嘛,你就老实呆在上面吧,要真想进去看看,就等宝贝勒他们回来之后,你自己下去。”“说的有道理。”我接过苏玉的话头紧跟着对松爷说:“你要真闲的慌,等我们回来,你自己带着毛线去走一圈。”松爷看看我,又看看苏玉,瘪瘪嘴说:“瞧你俩那*,一个没见过男人,一个没见过女人……”“猪头松!你说什么呢!”苏玉脸皮子薄,听见松爷嘴里不干不净,当时就不乐意了,出手如电,一把揪住松爷的耳朵使劲拧。我们几个人哈哈一笑,转身下坑进洞。庞老二依旧走在前面,我和铁柱捧着毛线落在最后,一边走一边放线,等再次走到土墙石碑的四道门时,庞老二回头对我说:“小陈,里面的路开始分岔了,把线放的松一点,要是走的时间长了线不够用,咱们就先回去。”“恩,知道了。”这次我们所进的洞口是庞老二上次走过的,前面的一点路还勉强能记得住,而且墙上也留着庞老二做的标记,所以我们很快就到了前次两军汇合的地方。我和铁柱知道手里的毛线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因而都小心翼翼的一路缓缓放线。正走着,铁柱突然停下步子对我说:“小陈,你说咱们要进的深了,万一后面什么地方的线断了怎么办?”“应该不会吧。”我把手上的毛线稍稍用力拽了拽,“挺结实,不故意拽还真不好拽断,再说咱们放的松,不至于就断了。”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很为铁柱的臆想担忧,所以更加小心的放线。庞老二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前走,我默默的估算着已经走过的距离,大概是在二百多米左右,手中的毛线还有很多,再放出去几百米应该不成问题。随着道路的分岔越来越多,小路的宽度逐渐变窄,等我又放了几十米毛线之后,路窄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行走。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遇到机关陷阱一类的障碍,还真是个要命的问题,连躲闪的空间都没有,所以庞老二放慢步幅,很谨慎的一点点向前摸索。有了毛线做路标,我对纵横交错的地道倒不是过分害怕,只是担心如果线用完了而依然找不到终点,那该怎么办?我一边想一边缓慢均匀的把手里的毛线捋顺了放出去,铁柱跟在我身后帮忙。现在所走的小路还不到分岔的时候,铁柱丢下手里的线,朝后退了两步,解裤子小便,我因为心里想着事儿,所以仍旧下意识的继续走。大概七八米之后,铁柱方便完了,提裤子对我说:“小陈,别走那么急啊,等等我……”一句话把我的思路打断了,我拿着夹在肋间的手电,回头对他说:“怎么就你事儿多啊……”我还未把话说完,就看见自己前面三、四米的墙根处有个影子一闪而没!是幻觉?我疑心是自己眼花了,但铁柱在影子刚刚消失之后不到一秒钟就高声叫道:“是谁!”走在前面的庞老二听到铁柱的叫唤,立即停住脚步,转头询问出了什么事。此时我已经确定,墙角的影子并不是我看走了眼,因为铁柱也看到了。我和铁柱之间的距离最多八米远,那个影子恰好在我们两人正中间的地方冒了个头之后又迅速消失。经过这么多次风浪的磨练,我的应变速度也有了质的飞跃,没等庞老二他们掉头走回来,就扔了毛线,一伸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嚓一声上膛,然后贴着另一面墙朝影子消失的地方靠拢过去。与此同时,铁柱也抽出匕首,和我并排站在一起,眼睛死死盯住土墙。如果我和铁柱都没看错的话,那个影子就是从这面墙消失的。虽然在这种环境下人的视觉能力受到很大的干扰和限制,但我们非常清楚的看到是一个人的影子。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而我和铁柱的动作又都不慢,直到庞老二他们赶过来和我们并排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里怎么会有人?“怎么回事?”庞老二问道。“我和小陈都看见了,刚才有个人影在这儿闪了一下就不见了。”铁柱说。“人影?柱子,你开玩笑呢吧。”卫攀显然有点不相信。说实话,刚才的事是我亲眼看见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会认为铁柱是在开玩笑。地洞被封闭了上千年,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出个入口,况且外面还有松爷和苏玉守着,谁能从他们眼皮子下面溜进来?突然,我脑子里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先不说刚才那人是如何溜到我和铁柱中间的,地洞进了人,一定从入口进来,光天化日之下避开松爷和苏玉两个大活人偷偷跟在我们后面钻进来恐怕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松爷苏玉已经被人制服了!虽然这是个没有什么根据的推测,但我脑门子上还是冒了一层冷汗,顾不得再想其他的问题,心急火燎的简短跟庞老二说了说。庞老二是个明白人,立即就听懂了我的意思,马上说:“上头要紧,这儿先不急着看,我们回去!”我们五个人各自拿好了武器,小跑着朝回奔。这段路我们来时走的时间不算短,但真跑起来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临近入口时,庞老二示意我们噤声,然后独自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张望了一番。“好像没什么事。”庞老二看过之后回头对我们说:“小尤正和苏丫头闲坐着斗嘴。”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不管怎么说,只要松爷和苏玉都没意外就好。又过了一会,庞老二确认上面一切正常,我们几个人才依次钻出地面。“哎,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了?线不够长吗?”苏玉正把松爷逗得晕头转向,带着一脸笑意对我说。看见这张花儿一般的笑脸,我感觉无比的安心。“线还多着呢。”铁柱摸了根烟点燃后说:“还不是惦记你们俩,怕你们出事?”“我们能出什么事啊。”苏玉笑着说:“你是怕猪头松脑子转不过来弯儿一头撞死?没事,有我拉着他呢。恩?真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拿刀拿枪的?”我收了枪,坐下来把刚才发生的事跟苏玉说了一遍。“如果你们看见的真是个人的话,那他绝对不是从这儿下去的。”苏玉说:“我和猪头松一直在入口这里坐着,别说人了,连蚂蚁都没看见一只。”直到这时,我的脑子才重新恢复正常运转,把刚才的情景细细回想了一下。首先,我和铁柱同时看见了墙根的人影,这就说明不是我们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其次,人影在一瞬之间就消失了,说明土墙上肯定有我们没发现的暗门或者暗道,否则,那么窄的过道,人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再往深里想,就又是一堆让人头疼的问题,跟着我们的人是什么来历?什么目的?他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进的地洞?他们是否清楚地洞内藏的玉器?他们对我们有没有敌意……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知道我们寻找宝藏的人只有刘胖子和梁家人,如果真是梁家人跟过去,恐怕在地道里就得对我们下黑手,但刚才那人影似乎只是跟踪偷窥,但这也不能排除他没有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把握而暂时按捺下来的可能。我们的行动又陷入了一个复杂艰难的漩涡。“二哥,你说,会不会是红石村的人?他们当初堵过地道,熟悉这儿的情况,是不是有好奇的人跟着我们,看我们进地洞干什么?”庞老二摇了摇头,确实,这个可能性不大,红石村的村民日子过的不宽裕,每天忙地里的活累的半死,谁有时间精力来跟我们凑热闹?再说,如果是普通村民,谁有胆子敢进一个那么深的地洞?“咱们还得下去。”庞老二说:“最起码看看墙上的暗门,看样子,洞里的情况比咱们想的要复杂。不但有暗门,肯定还有别的入口。天快黑了,咱们趁天黑前先把暗门弄清楚。连山,你守入口吧,不能一窝蜂都下去。”庞老二这么一说,松爷倒真有点紧张了,“啥情况啊,要出事是不是?你们的喷子好歹给我留一把啊。”“算了吧猪头松,你就别要枪了。”苏玉故意皱着眉头说:“别真等有事的时候你先慌了,一枪打自己大腿上。”“哎呀你都埋汰我一天了你累不累啊,你换个人说说好不好。”松爷嘟囔了两句,执着的继续申请要枪。我也确实惦记他和苏玉,虽然有穆连山坐镇,但有把枪在手总还是踏实些,于是我把自己的枪交给松爷,嘱咐他上心,千万不能出现自伤现象。松爷接过枪乐了,像模像样的跟我敬了个礼,“放心吧,我有那么笨吗?”“你以为呢。”我们四个人再次进洞之后心情大不一样,一直隐隐觉得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总有人窥探我们。刚才走的急,毛线都丢在洞里没拿,我们小心翼翼的前后照应着一路走到发生情况的大概位置上。“二哥,可有点麻烦了,刚才慌了神,记不清楚那人影出没的具体位置。反正就是这附近,不出四五米。”“没事,我随手留了记号。”庞老二拿手电在墙上照了照,果然,我们刚才所靠的土墙上有个小小的。心细的人就是不一样,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有条不紊,庞老二这样的人,叫人不佩服都不行。标记的对面,就应该是那个人影全身而退的暗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