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八条大汉全都面生的很,围住我们之后,其中一个拉开车门,喝令我们下车,听他口音,绝对不是北方人。卫攀这时候还想耍耍嘴皮子,张口就说:“朋友是那条道上的?是不是搞误会了……”不等他说完,一个大汉拉开车门把他拽了下来。我们全都被硬拉下车,唯独马棒子没人理,就算大伙儿再傻,这时候也看出点蹊跷,卫攀皱着眉头冲马棒子说:“棒子,怎么回事?”马棒子没答话,掏出支烟点燃后深深抽了一口,摇了摇头,黯然说道:“卫老板,对不住了。”我们这才明白,马棒子把我们给卖了!怪不得他主张走荒僻的近路,很可能事先已经和这帮全副武装的汉子达成协议,专门到这里来交人了。至于这帮汉子的来历我也能猜的到,十有八九是梁家人。被押下车后,立即有人动手搜走了我们身上的武器,卫攀眼瞅着自己的枪被收缴,冷笑着冲马棒子说:“真是条好汉子,你收了多少钱?五万?十万?还是二十万?姓卫的就值这几个钱?”“卫老板,我……”“少废话!”负责看守卫攀的汉子一声断喝。这时候,从后面远远的驶来另一辆车,这帮人为首的回头看了看,对自己的同伙说:“大哥来了,押他们上车。”我们一个个重新被枪顶着坐回车里。按说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没能力再做任何反抗,而看守我们的人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失去武器又被枪管子顶着后腰,本事再大都施展不出来。只不过我们所有人还是小看了穆连山。穆连山和庞老二相比少了几分谋略但多了几分拼劲。我们所在的荒路一侧是片稀疏的小树林,另一侧是条倾斜而下的深沟。穆连山可能早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趁着这帮人依次逼我们上车的短暂松懈时间,反手一拳放倒自己身后的汉子,三两步蹿到深沟傍边,没有任何犹豫,顺着斜坡翻滚而下。这一切前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等那帮人反应过来提着枪跑到沟边的时候,穆连山已经快滚落到沟底,领头的汉子砰砰放了两枪,没有击中目标,我们都替穆连山捏了把汗,心里又紧张又欣慰,只要穆连山能安然脱困,他一定会想办法解救大家。万幸,穆连山落到沟底之后马上躲到深沟的一侧,那里是个视觉死角,汉子们手中的枪已经对他失效。领头的汉子骂了一声,回身指挥其余人把我们看紧。几分钟之后,远处的汽车已经开到我们车屁股后。车一停稳,下来两个人,一个三十五六岁,面色惨白,活象个吊死鬼,另一个肥头大耳憨态可掬,俨然就是久违的刘胖。果然是梁家人!领头的汉子匆匆跑到吊死鬼身边,耳语两句,估计是向他汇报穆连山逃脱的事。吊死鬼听完之后面色一沉,伸手啪的打了汉子一耳光,汉子低头捂脸不敢做声,那样子,真他妈象过去日本鬼子抽办事不利的翻译官一样。“老刘。”吊死鬼两手插进大衣口袋,操着潮江口音对身边的刘胖子说:“他们跑了一个,你去认认,看是谁跑了。”刘胖点点头,信步走到我们车旁,从车窗外向内观察,这人脸皮也算当世一绝,当初被我们整的差点尿裤子,现在竟然还是面带微笑。我瞪了他两眼,铁柱啐了一口,松爷撇着嘴对刘胖说:“傻B。”刘胖摇摇头,说:“尤老弟,要加强学习啊,有日子没见了,你还是这么粗俗。”“傻B。”穆连山是在云南时入伙的,所以刘胖不知道还有这个人,他看了一圈,发现我们的老班底一个都没少,所以认定逃跑那个可能是卫攀的手下。听完刘胖的汇报,吊死鬼转身上车,刘胖笑眯眯的对马棒子说:“马老弟,来,你坐咱们这辆车。”从头到尾,马棒子一言不发闷头抽烟,估计是他心里有愧,不敢面对我们。三辆车发动之后继续向前行驶,不知道要开到什么地方去,我看了看苏玉,丫头倒是一脸平静,我在心里苦笑两声:你七爷爷一身本事,就是眼光差劲,收了这么个胖玩意儿当亲信。行驶了二十分钟,车子拐弯开上另一条坑洼的小路,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远处耸立着一片厂房,等车子开到厂房跟前我才发现,这是个废弃很久的地方,建筑破旧,窗子上的玻璃碎的一块不剩,跟周围环境真算的上相映成辉。一帮人押着我们走进破旧的厂房,吸取穆连山的教训,刚一站稳,立即有人拿绳子给我们上绑。吊死鬼慢悠悠绕着我们转了一圈,对刘胖说:“老刘,给介绍介绍吧。”“这是庞二爷。”刘胖指了指庞老二说:“河北庞家的顶梁柱,一身好本事。这是卫攀卫老板,卫垂柳的孙子,在阳川家大业大,这是苏小姐,七爷过去对她一向视如己出……”我对刘胖真是越来越厌恶了,金七爷不管怎么说,过去也算是他的老主子,尽管人死茶凉的事什么年代都不会绝迹,但金七爷死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刘胖提到七爷的时候面色泰然自若,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悲戚和不自在,似乎金七爷和他从来都是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哦,庞二爷,咱们神交可是很久了。”吊死鬼搞的真和大哥一样,披着大衣说:“你是聪明人,我也不耐烦罗嗦,我想知道什么,你想必清楚的很,痛快说出来,立即放你们走人,从前在小阳山的过节,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凭梁家以及刘胖子的人性,就算我们把有关宝藏的事全都说了,他们也绝对不会放我们走。唯一的希望就是穆连山,但他单枪匹马手无寸铁,就算能摸到旧厂房这里,也斗不过这么多带枪的梁家人,更别说救大家出去。庞老二沉吟了一下,说:“你们想知道的是圣师宝藏的事。”“没错,你们手里有墨玉,有黄金人面,还有手札,大概发掘宝藏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咱们也是混饭吃,庞二爷就成全成全吧。”“我们身上没带着墨玉。”“那当然,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随身带着?”吊死鬼胸有成竹的说:“墨玉大概都在卫老板家里放着吧?照我想,圣师宝藏虽然价值连城,但还比不上几位的命值钱,特别是卫老板,好容易打拼下来这么大一份家业,真把自己交代到这儿,恐怕不美,所以说,交出墨玉和人面,换你们一条命,还是很划算的。”吊死鬼的意思是拿我们当人质去换墨玉和黄金人面,如果我们暂时答应,他们肯定迫不及待押我们回阳川取墨玉,如果真是这样,穆连山就失去了目标,我们也将失去最后一丝脱困的机会。“刘意合。”庞老二突然转头对刘胖说:“找宝藏的事你最清楚,从小阳山开始,我们连着死了几个人,现在就这么把我们打发走,合不合规矩?”“我是个打工的,打工的。”刘胖笑眯眯的说:“我要能当家作主,二爷你别管了,事成以后肯定少不了厚厚的给你分一份,可我不当家啊。”吊死鬼摆摆手,显得很大度的说:“你们想落点好处,不难,我做主,起了宝藏给你们留两成。”“两成,恐怕不够我们分。”“那你想要多少?”我看的出来,庞老二只不过在拖延时间,而吊死鬼说的也全都是屁话,可我们就算想尽办法拖延,又能拖延多久呢?吊死鬼既然能一路跟到甘肃,然后收买马棒子,肯定是把我们的情况摸的八九不离十,他明知道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人搭救我们,所以才耐着性子跟庞老二废话。“刘胖子!”卫攀突然叫了一声。“卫老板,有什么指示?”“墨玉在我家,就算回去拿墨玉也得经我的手。”“这个咱们知道,墨玉是藏在你家。”刘胖子眼珠转了转,说:“卫老板到底想说什么?”“我也不要分宝藏,就问你一件事,你给个痛快话。”“为老板你说,只要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好。”卫攀环望一周,说:“丘百龄是不是也跟你们一伙的?”卫攀要不提丘百龄这个人,我几乎都给忘了。毕竟他是杀害卫垂柳的嫌疑人,所以卫攀绝不会忘。但当初刘胖子落在我们手上的时候卫攀都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丘百龄的下落,现在形势逆转,再问刘胖子这个问题,不是显得很多余么?三秒钟时间我就反应过来,卫攀脑子够用,怎么会想不明白这层道理?只不过他也在配合庞老二,尽量拖延时间。不过,孙子追问杀害自己爷爷的凶手,这是人之常情,刘胖子和吊死鬼应该不会太起疑心。“卫老板,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确实不知道丘百龄的下落。”卫攀还没来得及答话,松爷义正言辞的插嘴说:“傻B刘胖子,给我弄根烟抽抽。”“抽屁!”刘胖子就算脾气再好也经不住松爷一直骂他,瞪着松爷说:“再敢爆粗口骂人,看我不抽死你。”“切!”松爷不屑的笑笑,满不在乎的说:“看你那个球样子。”我算看出来了,连一向粗枝大叶的松爷也罕见的开了窍,有意的拖延时间。我当然不能落后,心想着也出个什么花招,做做贡献。吊死鬼皱皱眉头,对庞老二说:“庞二爷,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笨,你们东拉西扯的不就是想往后拖拖?可你自己想想,能拖来救兵吗?……”吊死鬼还想继续说,突然,他手下的汉子神色紧张的对他说:“大哥,你看!”吊死鬼一转头,立即看见两个在厂房门口把门望风的手下连同留在车里的马棒子被人用枪顶着一步步从门外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