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环境中,人的眼睛受光线限制,显然不如听觉能够更及时的发现危险,穆连山听觉非常灵敏,我连忙就地伏好,顺手把老吕也给压下来,告诉他有情况,不要出声。老吕不了解穆大侠的本领,伸着脖子往周围看,嘴里还嘟囔着有啥情况啊。反正我们的家底已经被老吕看见了,没必要再顾忌什么,我和卫攀几乎同时掏出枪,严阵以待。梁家人很黑,对无冤无仇的村民还下得了手,更不要说我们这几个有大过节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由不得我们不反击。借用现在一句很流行的话说就是,哥不想砍人,也不想被人砍。老吕看见我们掏枪之后显然非常吃惊,瞪着眼睛说:“还说不是一伙的,你们怎么也有枪啊!”“我们拿枪是为了自保,不是为了打人,有枪的人就是一伙的?你们不是也有土*枪吗?老吕我说你四十的人了怎么还黑白不分?那些人打你,我们救你,你这么说亏心不亏心。算了,现在没时间多说,趴好,别露头。”我一直都非常佩服穆连山的听觉能力,简直已经达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程度,我们趴下不久之后,就看见几个人由远至近很小心的朝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我眼神还算不错,等这几个人走到肉眼能够观察清楚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并不是开枪打老吕的那批人。但是这些人里很明显有梁毅的手下,前后两批人加在一起足有十个,而且梁毅和刘胖子都没露面,看来这次梁家带了不少人。那些人越走越近,最要命的是,他们对自己周围情况观察的非常仔细。我们的车子虽然隐藏着,但这么大的东西无法藏的尽善尽美,离得远了说不定还能掩人耳目,但只要走近,肯定得露馅。老吕是个伤残人士,车子如果被发现,他也跑不掉,我脑袋上顿时冒出一片冷汗,不由自主把枪握的非常紧。老吕显然也紧张了,把身体一点一点往后缩,他腿上刚挨一枪,滋味不大美,肯定不想再挨第二枪,我怕他弄出动静,连忙示意他趴着别动,老吕愁的鼻子眼睛都挤到一起去了,不停的发抖。卫攀对我打了几个手势,小声说:“咱们先下手!”情况危急,占住先机才能保住命,我咬着牙点点头,慢慢伸出枪,对准了不远处的敌人。“不行!”庞老二压住卫攀的枪,说:“你们不要动,我和连山出去把人引开。”我心说这简直太冒险了,跳出去不是给人当靶子吗?庞穆是我们的顶梁柱,大家都指望着他们干大事,万一有点闪失怎么办。我刚想阻止,庞老二和穆连山噌的一声蹿出去,飞快的朝来人相反的方向跑去。那批人立即有了反应,纷纷散开队形追击,庞老二和穆连山的速度非常快,如果真跑起来,后面的人绝对追不上,但梁家人手里有枪,人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弹。追击者很快就追到我们藏身处附近,其中一个对同伙说:“追近点,朝腿上打。”我几乎忍不住想背后打他们黑枪,但庞老二和穆连山已经冒险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时候我再动手显然不明智,何况还有老吕拖着我们后腿。我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前面的情况,如果庞穆二人真不幸中弹,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庞老二和穆连山身形灵活,而且奔跑时的路线弯弯曲曲,后面的追击者没有充足时间瞄准射击,只能跟着他们跑。庞穆很快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梁家的狗腿子随后也跑的看不见影子,我们暂时解除了危险警报,老吕心有余悸的说:“太险了,太险了,子弹可没长眼睛,他们也太冒失了……”“得了吧!”我低声训斥他:“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瘸着腿跑不动,我们犯得上这么玩命吗!”老吕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伤腿,一脸歉意的说:“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吕老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卫攀长出了口气说:“你现在总能把心放肚子里了吧,我们和那帮人可不是一码事。”“那是当然,我没什么见识,不过这双眼睛还是有水的,好人坏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早知道你和他们绝对不是一路人。”我看了看表,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一直没听到枪声,说明庞老二很安全,他们肯定会把追兵引远之后绕圈子回来找我们。村长很固执,梁家很烦人,后面的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梁家人在附近游弋,所以警惕性很高,时刻不停的观察周围情况,卫攀半开玩笑的对老吕说:“吕老哥,这次刻算是你欠我们个人情啊。”“那是那是。”老吕这时候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自己非常全面的起到拖累我们的作用,说话比过去客气的多:“咱们也算老熟人了,其实你们没看出来?昨天你们从地洞跑出来以后,我在后面追完全是装样子给别人看。”“那就对了嘛,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的,混碗饭吃也很不容易……”卫攀和老吕东拉西扯了几句就问:“吕老哥,你看,眼下河道这儿是越来越不安生了,我们也想早点回去,你就受累给我们说说吧,那个地洞到底是怎么回事?”卫攀果然是个生意人,一付出就想要回报。不过地洞的事确实搞的我们非常头疼,有必要趁这个机会问问老吕,不过我担心老吕仍旧不肯说实话。果然,老吕听到卫攀发问之后吭吭哧哧的说:“这个这个,地洞,这个这个……”“没事,吕老哥,要真有难处就不勉强你了,咱们冒死救你也不图回报。”卫攀这句话很厉害,老吕虽然是个山里人,但好歹也是个汉子,被这句话一激,神色马上就有点不自在,低着头来回抚m腿上的绷带,卫攀知道他正在做心理斗争,考虑该不该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我们,所以有意对我说:“小陈,等一会二哥他们回来之后让他们休息休息,我俩出马,说什么也得把吕老哥安安稳稳送回村子。”老吕听了这句话更是坐卧不安,又想了想,狠狠心说:“地洞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说说就说说,不过我的确知道的不是太多,而且,千万不能让村长知道这些话是从我嘴里露出来的,要是他知道了,我以后就没法在村里混了。”“吕老哥你放心,我打保票,一个字也露不出去。”老吕又开始沉默,估计是正在组织语言,想了三分钟才说:“关于地洞的事,我也是从村长嘴里听来的,可能是二十多年前吧,我才十八九岁,当时的村长是现在村长的父亲。我们这里缺水,那一年又旱的厉害,所以村里轮流派人跑好几十里去拉黄河水,我和现任村长结伴去的,连续去了七八天,最后一次拉水的时候天晚了,赶不回来,我们就找了个背风地方,准备睡到天亮再走。那天村长的心情似乎很好,把牲口都安置好以后,他拿了瓶酒叫我一起喝。”听到这我就知道,二十多年前的村长肯定没有现在深沉稳重,可能是遇见什么高兴事,拉老吕喝酒,喝麻以后嘴皮子一松,说了点不该说的话。老吕当时年轻,不怎么喝酒,只勉强喝了一点,剩下的全被村长独饮了。村长这人当年酒风不是太正,虽然不会酒后闹事,但管不住嘴巴,拉着人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当天他喝了不少,所以喝完之后就不当家了,拉着老吕云天雾地,老吕困的不能行,还不敢不听,既无奈又痛苦。说着说着,村长突然神神秘秘的问老吕,知道不知道他们的村子是怎么来的。老吕只知道村子年代久远,但对于村子的来历没有查究过。那个年头村民的终极奋斗目标就是填饱肚子,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这些其实和他们自身息息相关的事情。村长很得意的傻笑两声(我真看不出黑脸村长当年还有傻笑的时候),然后告诉老吕,他知道村子的来历。老吕肚子饿,又困的要死,所以对村长掌握的秘密不感兴趣,随口问了句:村子是怎么来的?老吕淡漠的表现让村长很不满意,他觉得老吕应该死皮赖脸的追问下去,才能显得自己很有溜儿。村子非常偏僻,村长的权力很大,而且他们不搞民主选举,村长这个位置是世袭的,老子当完儿子当,儿子当完孙子当。当时老村长年纪已经大了,用不了两年就要由儿子接班,所以老吕不敢得罪这位“衙内”,打着哈欠装着兴趣盎然的样子继续往下听。村长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乐了,很大度的把村子的来历告诉了老吕。他说这个村子少说也有千年的历史,最早只有两户人家,一个姓吕,一个姓贺。对于这一点老吕比较赞同,因为一直到今天,红石村的村民不是吕姓就是贺姓。红石村的两位老祖先在当时也是方圆百里小有名气的人物,特别是拜了一个姓付的师傅之后更加了不得(我很怀疑就是付通),又有钱又有势力,生活质量那是相当之高,但好景不长,不久后当地发生了一场大变故,恩师不幸遇难,吕贺二人在混乱中总算捡了条命,但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毁于一旦,两人一转眼变成赤贫。不过遭难归遭难,吕贺二人还是有几分风骨的,千方百计找到恩师的遗体(我估计这项工作难度很大,非心理素质极好之人不能完成,因为付通犯的是谋反大罪,如果被活捉,说不定要被判处凌迟),然后埋葬起来,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吕贺能够保住命已经算是天大的造化了,所以他们不敢再抛头露面,进找了个地方定居,一代一代繁衍下来,最后形成了红石村。村长还告诉老吕,埋葬恩师的地点就在村子附近河道下的一个地洞里。说到这儿,老吕停了下来,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再开口,卫攀追问,老吕说:“村长就跟我说了这么多。”“就这些?”“恩,而且第二天他酒醒以后还无数次叮嘱我,要我一定得保密。”我和卫攀都泄气了,原以为能打听来一点对我们有用的信息,谁知道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还弄的跟欠了老吕好大人情似的。“你们老是绕着地洞转,到底是要干什么?”“哎!”我无精打采的说:“受人之托,弄份地洞里的路线图,别的事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往地洞里走了多远?”“走啥走,挖好了洞口还没进就让你们赶走了。”“你们还是别进了。”老吕说:“你们费这么大力气救我,我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听我一句劝,别进了。”“我们靠给人做事混饭吃,要是把事办砸了,名声也就臭了,以后没生意,大伙都得饿死。”“没饭吃也比丢了命强。”老吕很认真的说:“我不是吓唬你们,那个地洞,不是随便能进的。”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就感觉老吕肯定还知道别的事,卫攀问他为什么不能随便进,老吕猛的缩了缩脖子,朝四面看了看,表情复杂的对我们说:“那地洞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