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三百九章

（三百九）2月14日那天傍晚，回到公寓后，千叶也没有刻意打扮，只是换了一身比较光鲜的衣服。虽然她极不想去，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若松舞，就总不能以一副灰头灰脸的模样参加今晚的联谊会，令组织者之一的若松舞难堪。她刚在镜前抹好了口红，就收到了若松舞打来的电话：“千叶大小姐，你好了没有？――我已经到你楼下了。”“已经好了，我就下来。”千叶说着拿起自己的背包，走到门边，穿上鞋，边关门边说，“若松，你急什么呢？好像时间还早吧。”“小姐，我是怕你消极怠工，所以，才急急赶来……”若松舞在电话里笑了，“都是你，害我少打扮了半个小时。”听了她的话，千叶也笑了：“放心吧，若松，你这么漂亮，就是少打扮一个小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千叶，有句话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如果今晚的联谊会上有比我更漂亮的女人，那就是你害的。”“老天，这也怪到我头上……”千叶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地说。她顿了一下，“这世上总有丽质天成、难以挑出毛病的女子吧。”“比如……”千叶这时自然而然想到了清川宁子：“比如清川先生的女儿宁子小姐，她就是个几乎挑不出毛病的优质美女。”说话间，千叶已经来到了二楼的过道里。她微一抬头，无意中看到酒井太太正从楼梯上来，于是说：“若松，我看到我的房东太太了……我先挂了。”她于是挂了电话，站在原地微微躬身，“酒井太太，晚上好。”酒井太太停在她面前，微笑着说：“千叶，今晚是出去约会吗？――穿得这么漂亮。”千叶摇了摇头：“不是，和我的一位同事出去吃饭。――她也没有男朋友。”“这样啊……”酒井太太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和年前送你去车站的那位男生约会呢。”千叶怔了一下，她知道酒井太太说的是清川澈。她这时不由想，自己也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清川澈了，她那盆雏菊就这样一直放在他那里不拿回来总是不太好……她想，看来她有必要打个电话联络清川澈。――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回到札幌了吧。她走出公寓，看到若松舞的车就停在那时清川澈泊车的位子上。她走过去：“对不起，若松，让你久等了。刚才，我和房东太太聊了一会儿。”“没事。――千叶，上车吧。”千叶上车后，若松舞边倒车边问：“千叶，你的房东太太是不是对你今晚的行程很关注，还问你晚上有没有约会？”“没错。我和她说，我和一位也没有男朋友的女同事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千叶笑着说。“什么也没有男朋友……”若松舞当即纠正她，“你应该说，我是暂时没有男朋友。千叶，我不是个谦虚的人，所以，我完全可以说，在十五岁以后，我没有男朋友的时间屈指可数。”“这我相信。不过，若松，关于这件事，你应该也不会希望，我对任何人都解释得那么清楚吧？”“那倒也是……”若松舞笑了。她侧过头，望着千叶，“千叶，你说我今晚漂亮吗？”千叶侧头仔细地打量她。今天晚上，若松舞的确打扮得很漂亮，完全可以用“知性亮丽”这个词来形容。当下，她由衷地点了点头：“当然。”“与清川先生的小姐相比呢？”若松舞问。“你和她根本就不是同一类型的。”“但如果站在同一个男人面前的话……”若松舞微微一笑，“就一定能比出个高下来。”听了她的话，千叶不由心念一动。她想，如果要有末一弥来评判，若松舞和清川宁子究竟谁更美一些，的确可能会有肯定的答案。虽然说，若松舞已经是个罕见的美人了，但和美得超凡脱俗的清川宁子相比，还是会稍逊一些。“怎么说呢？我不得不承认，她应该是那种男人很难抗拒的女生。”千叶诚实地说。“是吗？有机会一定要见见。清川先生和清川公子我都已经见过，就差这位令你见了惊为天人的清川小姐了……”若松舞这是又看了她一眼，“千叶，看来今晚你好像没有什么野心。”千叶知道她指的是自己今晚没怎么用心打扮：“我说过了，我是被你逼来的。――我可没想过要找什么白马王子。”“万一你的真命天子就在今晚出现呢？你也这么掉以轻心吗？”“怎么可能。”——当她们到那家餐厅时，已经来了四位参加今晚联谊会的青年男女。接着，其他的人也陆续到场。近七点半时，差一位男生，就凑齐五男五女十人了。若松舞看了看那个空位：“不知这位先生是何方神圣，姗姗来迟？”坐在她斜对面的一位三十岁上下、理着平头的男青年忙说：“对不起，他是我的一位学弟。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偶尔会迟到，不过，应该也要到了……”他笑了笑，“我警告过他了，他今晚要是敢不来，我会和他翻脸的。”千叶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若松舞当然也明白了，侧过头，低声说：“看来那位先生也是被他的前辈强逼来的，所以消极怠工。”“看来应该是这样。”这时，坐在千叶正对面的那位戴着眼镜的男生看了看表：“他真的会来吗？――时间到了。”“你们叫人上菜吧，别等他了。――我再打个电话给他。”那位平头青年说着拿起自己的行动电话走开了。就在若松舞他们要开始点菜时，那位平头青年和一位比他要高一些的青年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看来是他那位学弟终于到了。那位迟到的青年本来正微侧着头在听他的学长说话，这时目光一瞬，流转间，徒然看到坐在若松舞身边的千叶，当即愣了一下，随后朝她微微一笑。千叶坐在人群中，当迟到的清川澈朝她悄然微笑时，她也是吃了一惊。虽然之前若松舞也曾说过，今晚的男生主要来自于传媒界，不过，她还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清川澈。年前和他分别，两个多月后，居然邂逅于这样的场合，她多少总觉得有些尴尬。“你和清川先生的公子真是有缘，他被他的学长强逼到这里，而你，则是被我捉来的……”若松舞这时也看到清川澈了，当即笑着说，“千叶，你之前还那么勉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你看，你的真命天子不就在这里吗？”千叶顿时脸上一红：“若松，别胡说了，我和清川君只是普通朋友。”“反正你又没有男朋友，再者，你也不打算和你的有末学长有什么发展，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这位清川君呢？他无论是家世、长相、品性、学历，还是工作，看来都相当不错。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将来的成就和有末一弥不能相提并论，也已经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生了。”这时，清川澈和他的学长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那位平头青年指着清川澈说：“这是我在东北大学时的学弟清川澈，他现在是个自由摄影师，人长得很帅，工作也很棒，请大家多关照。”清川澈微笑着欠了欠身：“非常抱歉，我迟到了。”坐在若松舞身边的那位衣着时尚的女生当即说：“迟到的人等一会儿可是要罚喝酒的。”清川澈坐下后，好脾气地笑了笑：“好啊，一两杯是没问题的。”今晚的座位安排是长桌的一边坐男生，另一边则坐女生，坐在长桌最左边的千叶，和清川澈刚好隔着一条对角线的距离，只能遥遥相望。她本来想和他打个招呼，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隔得这么远，大声向他问候似乎不太礼貌，因此一时不由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她听到若松舞扬声说：“清川君，你是清川先生的公子吧？我记得曾在心理研究所见过你一次。――我叫若松舞，是千叶的同事。”对于千叶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清川澈一直都有些诧异，因为他总觉得，就千叶的性格来说，似乎不太像是热衷于参加这种联谊活动的人，这时听了若松舞的话，当即恍然，原来和他一样，她也是被自己的前辈强拉来的。他笑了笑：“是的。若松小姐，晚上好。”他看向千叶，“千叶小姐，好久没见了。”千叶轻轻点了点头：“是啊，清川君。――晚上好。”“原来你们都认识……”清川澈那位理着平头的学长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真是看不出来，清川，平时你总是闷声不响的，没想到，还挺有女人缘。而且，我发现，你身边的女人，从你母亲、妹妹到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女邻居，还有今天这两位来自于大学研究所的小姐，全都是美人呢。”清川澈淡淡地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大越学长，我母亲和千叶小姐的母亲也是大学时的校友。”“哦，这样啊……”大越当即释然了——之后，他们开始享用晚餐。那天晚上，从做自我介绍开始，餐桌上一直都很热闹，大家有说有笑，不过，千叶并没怎么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听若松舞他们天南地北、不亦热乎地聊天。清川澈也很少开口。更多的时间，他都是沉默着听别人说话。――他的学长大越，和若松舞一样，也是个相当健谈的人。偶尔，千叶能感觉到他隔着长长的餐桌和嘈杂的人群，有意无意地朝自己看过来。这样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一件事，也就是：已经有不少清川澈身边的人，都曾或明或暗地告诉过她，说清川澈对她很有好感。当然，她也很难说，自己真的看不出来，清川澈对她所抱有的那种特别的好感……就好像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他亦是不无好感一样。然而，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不堪回首的新年让她害怕了，害怕可能的伤害，也害怕飘渺的期望，更害怕所有的、似乎看不到前景的纠缠，就好像她和多田俊，那个十年之约还遥未到期，但互相伤害，却早就开始了……在喧闹的人群中，她的思路反而无比清晰：她不想因为自己而伤害坐在她斜对面的那个安静清爽的男生。在他身边的人的眼里，他简直就是完美的……可她呢？再者，他从小面对着的，是知性和美丽集于一身的母亲，以及天使一般貌美的妹妹，因此，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像她这么普通的女生呢？――她没有这样的自信。何况，他是清川梓最心爱的儿子，她可能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知道，清川梓有多在乎他……所以，她真的不敢伤害他，哪怕她也知道，或许，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能力——晚餐结束后，若松舞他们开始安排后面的节目，有人提议去唱卡拉OK，千叶这时只想回公寓，于是对若松舞说：“若松，对不起，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我就不去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一点。”“千叶小姐，这样不好吧？――今晚的节目才刚开始呢。”大越当即说。“算了，别勉强千叶了，她今晚本来就不太舒服，我看……”若松舞望向清川澈，“清川君，不如你负责送千叶回去吧。――拜托了。”“好的，没问题。”清川澈轻轻点了点头。“清川，你不去唱歌了？”大越问。“学长，我明天还有工作，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一点……”清川澈看向千叶，“千叶小姐，我们走吧。”“不用了，清川君，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反正，现在也还早。”“走吧，我刚好有车，而且也顺路。”清川澈说着转身走开了。千叶见不好再推辞，当下只好点了点头：“好的。――那么，若松，我们先走了。”说罢，她跟在清川澈后面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若松小姐，清川君和千叶小姐他们，应该本来就是一对吧？”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位女生突然说。“还不算，不过，他们可能注定是一对……”若松舞笑着说，“那么，我们也走吧，去享受我们的欢乐时光。”她这么说时，不由又朝清川澈和千叶他们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此时此刻，她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虽然说，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些古怪，甚至是有什么难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