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二十七章 苦果

在整整一生都无法捉摸的幸福里是什么/在不断刺探我那原来已成定局的命运是什么/在不断呼唤我那原来已经放弃了的追寻是什么啊/透过那忽明忽暗的思绪在日与夜的交界处埋伏/只等我失足曾经珍惜护持的面具已碎裂成泥一切都只因为/我依旧深爱着你——席慕容这一年的深秋，叶山绵子终于还是敌不过疾病的折磨，过世了。在她下葬了之后，叶山梓开始着手整理遗物。当她看着叶山绵子的照片时，一想到从此之后这个家就只剩自己了，不由心下黯然。她正发呆，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叶山梓出去开门，来的是牧野惠子母女俩。叶山梓让她们进门，在客厅里坐下后，牧野惠子望着她：“阿梓，之后有什么打算？”“过两天，我打算回学校继续上学。”叶山梓说。“我是说……”牧野惠子顿了一下，“你今后的生活。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人了……阿梓，你还是搬去和我们一起住吧。”叶山梓沉默着，没有说话。“阿梓……”“妈，你就算了吧。别人把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你这又何必呢？对她，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牧野真纪这时忍不住插话了。“真纪，你说什么？！”牧野惠子神情严峻地注视着自己的小女儿，“你可别忘了，阿梓是你唯一的姐姐。”“我唯一的姐姐？她什么时候把我当她妹妹了？”牧野真纪瞥了叶山梓一眼，“何况，她若是这么不想和我们住在一起……妈，你干嘛要强人所难呢？”“我想……”叶山梓突然开口了，“依旧住在这里。”“可是，就你一个女孩子……”牧野惠子一脸担忧地望着她，“行吗？”“可以的。这一带治安还好，再说了，周围住着的，也都是老熟人……”叶山梓顿了一下，“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牧野惠子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了，因此，也不想再勉强她，反正，这件事也没有必要急于一时，还可以等到新年那个时候再说，当下，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先去上学……其他的事，我们以后慢慢再谈。”“是。”叶山梓低声应道——第二天下午，为了排遣心中的烦闷，叶山梓去街上逛了一圈。后来，不知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东大附近。站在东大的门前，她不由想，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那个时候，不是她自己把有末清明给推走的吗？那么，现在，她走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然而，她也很明白，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在这个世上，除了有末清明，她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因此，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有末清明已经恨死她了，或者已经把她给忘了，她也还是想看看他，哪怕是匆匆的一眼也好……叶山梓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咬了咬牙，走进了东大的大门。她想，就算今天遇不到他，至少也能看看他这一年多来常呆的地方……那也就够了。她记得有末清明读的是政治学系，问到了法学部的所在之后，她拦住了好几个经过身边的东大学生，问他们下午二年级政治学系的学生有没有上课，都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直到问到第五个人时，叶山梓终于知道了，这个下午，有末清明刚好没课。她向那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生道了谢之后，有些失望地往回走。不过，走开时，她还是会释然地想，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况且，真正看到了他，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呢……她这样想着，走得更快了——有末清明走出办公大楼的大门，来到了外面的林荫道上。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表，已经近五点了，他想，反正也没有课，不如就回家吧。就在这时，他认识的一个学长正好迎面走过来，他于是停了下来，彬彬有礼地朝对方行了个礼：“小野学长。”那个名叫小野的男生诧异地望着他：“有末，你们今天下午不是没课吗？”“是啊……”有末清明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山崎教授刚好找我有点事。”“糟糕……”小野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有末，刚才有个女生来找你，我不知道你有在学校里，便对她说，你今天下午没课……她就走了。”有末清明不由一怔：“学长，对方是个怎样的女生呢？”“和我年纪差不多，二十出头的样子，虽然长得不算太漂亮，不过，很清秀，也很雅静……”说到这里，小野微微一笑，“有末，会不会是你的那些外校崇拜者之一呢？”听了他的话，有末清明一颗心当即猛地一跳，他想，不会吧？会是她吗？会是冷酷无情的叶山梓吗？那个时候，她曾那么决绝地推开了他，现在怎么又会主动来找他呢？他故作不经意地问：“学长，对方走了很久了吗？”“不……”小野摇了摇头，“就在刚才。”“学长，谢谢你。”有末清明说罢，急匆匆地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他越走越快，后来简直是小跑了。一路上，有一个问题，一直都在困扰着他：会不会是叶山梓呢？会不会是呢？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有末清明又直觉就是她……他跑到校门外的街路上，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女生熟悉的背影。果然是她。有末清明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叶山梓！”叶山梓徒然听到有人叫她，不由心中微微一颤。她定了定心神，转过身去，看到了快步朝自己走过来的有末清明。虽然上次见到他，也不过是数月前的事情，刹那间，她却突然觉得百感交集……或许是因为，今日的她，和那个时候的她，境况又有变化了的缘故。不过，等有末清明走到她面前时，她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她微微一笑：“有末，没想到你有在……刚才，我听你的一位学长说，你下午没课。”“今天也不知刮的是什么风……”有末清明长眉一扬，淡淡地说，“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我刚好路过……”叶山梓咬了咬嘴唇，“所以，就决定进去看看。――我没别的意思。”有末清明正想说什么，蓦地看到了她别在发间的一朵小小的白花，不由一怔：“你……”“一周前，我奶奶过世了。”叶山梓低声说。有末清明当即沉默了。“有末，那个时候，真是对不起……”叶山梓顿了一下，“不过，我也并不想求你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有末清明打断了她的话：“你希望我什么？希望我像个没事人一样吗？”“不是的……”叶山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八月那个时候，我听江岛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因此，我希望，过去的事，你最好能忘则忘……”说到这里，她朝有末清明微微欠了欠身，“有末，我也该走了。――打扰了。”“你现在……”有末清明突然说，“打算去哪里？”叶山梓不由一怔：“当然是回家。”“我的意思是说……之后呢？”“后天，我就要回京都继续上学了……”叶山梓顿了一下，“有末，我先走了。――保重。”她转身正要走开，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有人紧紧地拽住了她的右臂，当然，不用猜她也知道，那不可能会是别人……是有末清明。叶山梓回头望着他：“有末，你……”“你现在就只剩下我了……”有末清明松开了手，与此同时，还微微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叶山梓，难道说，即便是在我面前，你也不能显得稍微软弱一点吗？”听了他的话，两滴眼泪终于从叶山梓的眼中滚落了下来，她当即侧开了头。有末清明上前一步，想拥住她，叶山梓条件反射般地避开了：“有末，我……”“叶山梓，你就让我知道……”有末清明有些无奈地直视着她，“你是怎么想的，好不好？我很怕总是猜不到你的心思。”叶山梓迟疑了一下：“可是，你的女朋友……”“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有末清明摇了摇头。他迟疑了一下，“我想去你爷爷***灵前拜一拜……可以吗？”“当然。”叶山梓缓缓地点了点头。之后，有末清明和叶山梓一起来到了叶山家。叶山梓把他带到了爷爷***灵前。有末清明默默地行了礼。行过礼之后，走到门外时，他张开双臂抱住了叶山梓。这一次，叶山梓倒是没有挣扎，只是安静而顺从地依在他的怀里。毕竟，从今而后，在这个世上，她就只剩下他了……虽然说，对于和有末清明有关的将来，她的确仍然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梓……”有末清明突然开口了。“什么？”叶山梓抬起头来看着他。“还是那件事。”有末清明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毕业之后，你就回东京，等我也毕业了，我们就结婚……梓，今天，在你爷爷***灵前，你能不能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