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无形之手

如果生命被忘却，死亡被铭刻。——那命运的道路将会通向何方？*****现在，已经是深秋的季节了。黄叶在冷淡又稀薄的空气中慢慢的飘动着，引发人无限的哀思……一家服饰商场内……一位纤细、高挑的女孩正在镜子前，试穿着一件新衣服。这是一款黑色的短身夹克，纤柔的剪裁，却配合着洒脱的线条，有一种中性的美感。再配上这个女孩的气质，“柔媚”与“英气”，这两种本属对立的美却同时展现了出来。“不错吧！小姐，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你啊！”服务小姐在旁边滔滔不绝的推荐着这款服装。“现在就在流行这种中性的美，而你的这种气质又是那么的……”女孩看到镜中的那个翩翩的美少年，也觉得很合身，满意的笑了笑，刚想要买下。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一个急切而又清脆的声音，带着激动的哭调说道。“七夜哥，你回来了……”“嗯！……”女孩回过头，很不高兴的白了对方一眼。“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细雪发现对方是一个陌生的女孩，赶忙道歉。“什么啊？你看清楚了，我是个女的。”女孩撇撇嘴生气的说道，接着又向服务员嚷道，“不买了，不买了。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是个假小子呢。”服务员见对方已经生了气，知道不能再游说了。一庄好端端的买卖被破坏了，只好把怨气全洒向旁边的细雪。“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啊？要找人的话就请去警察局，不要妨碍我们的买卖。”“对不起，对不起！”细雪一边道着歉，一边将数码相机和素描本放回到包里。“喂！我见到你已经有几次了，可是每次你总是只看不买，还带着这么多古怪的玩意，你到底想干吗？”服务员抬起她那刻薄的下巴，向细雪逼问道。“对不起，对不起！”细雪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只是一个劲的道歉。心里却惦记着那个人的事，——他已经失踪一个月了。“喂！喂！喂！……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啊？怎么只会说三个字啊？你再不说，我可要叫保安啦。”服务员见细雪不敢回嘴，便更加不依不饶了。这次细雪什么也没说，红红的眼圈里流淌出两行滚烫的泪水，——但这些泪，并不是为她自己而流的。她微微的攥紧了拳，咬了咬牙，刚要抬头答话，突然身后一个中性的声音冷冷的说道……“只看不行吗？谁规定看了就要买？”“这个口气是……”细雪激动的转过头来，双眼闪烁的期待的光芒，但马上又暗淡了下去。蔷薇和牡丹站在细雪的身后。蔷薇抄着手冷冷的盯着服务员，显然刚才是他在为细雪抱不平。服务员看到有人过来帮忙，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便低着头走开了。……………………………………………………………………………………“细雪，你在‘采风’吗？”牡丹朝着细雪安慰性的笑了笑，“找到什么好素材了吗？”“还没。”细雪回答的语气很低落。“已经有一个月了吧？”蔷薇冷冷的说道。“嗯！”细雪身子微微的一震，接着又消沉了下去。“是的，刚好一个月整。“看来他还没有消息，是吧？”蔷薇没有管牡丹眼神中强烈的暗示，丝毫不回避的继续说道。“是的，没有消息。”细雪语调越发的低沉。“那你怎么看？”蔷薇继续发问，“你认为他现在怎么样了？”“蔷薇，不要说了……”牡丹终于忍不住，出口喝止蔷薇了。可是蔷薇根本就没打算听她的，继续对细雪冷冷的说着。“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他的强韧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细雪默默的点了点头。“当时他曾经答应过你，一定会回来的吧？”细雪再次点头。“你相信他会食言吗？我虽然根本就没跟他说几句话，可我依然认为我与他可算的上是知心之交。我对他的为人绝对的相信，虽然我知道我的这种相信没有丝毫的理由，但我内心中就是这么想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蔷薇看了看细雪，细雪渐渐的抬起了头。“你跟他是好朋友，我相信你对他有更强烈的信任，你当时那么听话的离开现场就是最好的证明。”“是的，我也相信他会守诺的。”细雪低沉的语气中透出了些许坚强。“那就好，我还等着他回来跟我好好的比试一番呢！”蔷薇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淡淡的笑容。“我始终相信，只要这一秒钟，看不到他的尸体，那么下一秒钟，他就有可能站在我面前。”细雪听到这话，立刻抬起了头来。眼中重新散发出希望的光芒。突然她的瞳孔猛的一收缩——细雪透过蔷薇与牡丹的肩膀之间，看到了……在眼镜柜台前，站着一个穿着男式的暗红色短风衣，黑色的休闲裤，黑色皮鞋的身影，身材苗条、高挑，头上扣着一顶新卖的鸭舌帽，帽子后乌黑亮丽的头发扎成一条马尾如水般的顺着纤细的脊背流了下去。那个身影背对着细雪，正在挑选着变色镜。细雪想再仔细观察一下，突然一只手出现在她眼前。“细雪，细雪。”牡丹在细雪面前摇了摇手，“细雪，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啊？不要太伤心啦，我也相信……”“我没什么？”细雪声音中突然多了些生气，她笑了笑移开了牡丹的手，又向前看去。眼镜柜台前空空的，没有一个人。“难道我又看错了！唉！……”细雪轻轻的喃喃自语道，刚兴奋起来的心情又暗淡了下去。“细雪！……”“我没事！对不起，我突然记起还有点事，再见了。”说完细雪转身向着商场外疾走了出去。………………………………………………………………………………牡丹望着细雪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蔷薇，那个辉夜真的是男的吗？”“不知道。”蔷薇很干脆的回答。“你当时不是看到了吗？”牡丹虽然早已习惯了蔷薇的态度，但这次还是对他的这个回答有些生气。“是的，是看到了。”蔷薇仍然答的很干脆。“算了，算了。我也不多问了。”牡丹已经知道不会问出结果，便转了一个话题。“蔷薇，没想到，你还挺会鼓励别人吗！你对辉夜那么坚信吗？”“那完全是在安慰她。”蔷薇眼神变的异常的冷淡。“其实，我一直有个感觉，这个感觉在那个晚上就有了。”“什么？什么感觉？”牡丹被他的冷厉的眼神所感染，语气中在些惊惧。“那个感觉就是——‘他真的死了’。”…………………………………………………………………………………………绿大学工办——“张主任，请你再考虑一下，不要这么轻易就断送了一个学生的命运。”浮萍站在一张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沿，腰向前弯着，大声的说道。“浮萍，注意一下你的措词。”那位张主任慵懒的坐在桌后，打着官腔说道。“对不起！……”浮萍深吸了一口气，立直了身子。“但是还请您考虑一下，关于七夜的退学问题，他是因为这个月有特殊的事情才缺席的。”“哼！哼！”旁边的付彩冷冷的哼笑着，“他会有什么事？不会又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付彩，你说话注意一点。”浮萍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她。“哼！该注意一点的是你吧！”付彩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信心十足的回视着浮萍。“浮萍，你不要太感情用事。七夜这一个月的上课签到，都是你替他签的吧！”“你，……”浮萍一时失语了。这一个月的上课签到，的确全是由浮萍替七夜签的。她是班长，又是学生会的副主席本来是可以很容易的瞒过去的，事实上这一个月也的确没也出什么意外。但是今天她突然听到七夜因缺席过多要被退学，所以急急的找到学工办来。来了之后，发现学工办主任正在与付彩谈论这件事。这其中的原因，她马上也就明白了。“浮萍，你不仅不批评教育他，反而帮助他逃课。这可不仅仅是失职的问题啊！”付彩冷笑着，“我们是学生会的成员，就应该在同学间起一个表率作用，可是你……”“我的事，我会负责的，不用你来管。”浮萍冷冷的回道，接着她又转向了张主任，“张主任，请你无论如何再考虑一下，我们的原则不是尽量的教育挽救吗？因为缺席就让他退学，您不觉得的太过严厉了吗？而且或许他真得有充分的理由。……”“浮萍，缺席只是一个表面上的理由，深层次的原因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吧！”张主任生硬的打断了浮萍的话。“什么？我不明白，您是指什么？”浮萍感到出大事，这次看来她不一定能帮到七夜了。“呵呵！浮萍，你就不要装了。”付彩又在一旁喷着冷气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七夜，他根本就是心理有问题。身为一名男生，却经常扮成女人，穿着女装，招摇过市，这分明就是心理变态！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我们学校的声誉恐怕会一落千丈的。”“你，……”浮萍很是惊讶，付彩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哼哼！我已经调查过了。那个辉夜是同他一起失踪的，而且他们的住处……，嗯！……”付彩的话突然打住了，因为她不想让学校对阳炎产生坏印象，所以说到住处之时她突然停住了。“总之一点，我已经断定那个辉夜就是七夜本人，而且证据确凿。想想好恶心啊！竟然让一个男的成了‘拉拉队女皇’。这要是让媒体知道了这件事……”“嗯！你，……”浮萍已经被气的不行了，咬了咬牙说道，“不是这样的，其实这其中是有隐情的，……”“不用再说了。”张主任再次不耐烦的打断了浮萍的话，“总之，关于七夜的处理报告，我早就上报校领导了，结果今天就会批复下来。”“什么？您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是退他的学，也应该提前告诉一声学生会。”“学生会吗？”张主任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茶。“这件事，学生会已经讨论过了。主席王彤也写了一份证明，我也一起上报了。”“嗯！……什么时候？”浮萍惊讶的问道。“呵呵！浮萍，可能最近，你太忙了，开会的时候没有通知到你。”付彩在旁边阴阳怪气的笑着说。“你们……”浮萍牙齿咬的“咯咯”的响。“嗯！浮萍，我知道你最近挺忙的，学生会的事吗！以后，你就……”张主任说道这里停住了，但他的语气中隐含着的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唉！我明白了。我最近确实有些忙，学生会那面顾不过来，副主席的职务我会辞职的。”浮萍已经知道他们早已商量好了，如果自己不辞职，恐怕也会被免职了。到时候谁的面子上也不会好过，不如现在就找理由辞职好了。但是浮萍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七夜，都是因为她的任性，使七夜在公众场合太多的露面，才会被付彩发觉，所以虽然她从心底里不愿意，但还是低声下气的向张主任再次央求道：“张主任，我的事以后再说。七夜的事，请您无论如何帮帮忙，请你撤回报告。”张主任很不耐烦的摇着手，刚要顶回浮萍的话，一个秘书走了进来，递给张主任一叠文件。“这个，浮萍啊！你看，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报告已经批下来了，现在我也爱莫能助了。”张主任在那里假惺惺的推脱着。浮萍看到张主任手中握着那份报告，狠不得夺下来，撕成碎片再丢在他那张奸臣脸上。付彩则在一旁奸诈的笑着，得意于这次计划的成功，一举拔掉了两颗眼中钉。张主任很官派的打开报告，笑嘻嘻刚要推给浮萍看一下，以示这不是他的主意，这是学校高层的决定。以后你有什么记恨，就记恨他们，不管我的事。可他突然僵住了，那张满是奸笑的冬瓜脸，突然像被霜打过一样，蔫了下去。“张主任，张主任……”浮萍明显感到了事情有变，叫了两句，见他愣愣的没有回话，便也不管什么师生尊卑了，伸手一把拉下那份报告平摊在了桌子上。报告书的最后清楚的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理由不足，报告驳回！”“什么？这怎么可能，是不是那里搞错了？”付彩看了报告的批复，感到很不可思议。张主任在愣了一瞬间之后，马上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马上抓起电话。“喂！刘副校长吗！我是学工办的老张啊！我的那份报告……”……“嗯！……什么？……是，……是。……我明白了。……”张主任拿着电话听筒，几乎是听一句，脸色就变一变。最后他放下电话，又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呵呵！……”他尴尬的笑了笑，拿起报告，一撕两半。这一下浮萍和付彩都吃了一惊。“啊呀！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浮萍，你不要在意啊！看来是我有些事误会了。”张主任朝着浮萍干笑着。“什么？张主任，这是怎么会事？”付彩很惊讶于他的态度的突变。“没什么事！付彩啊！你可以先回去了。”张主任向着付彩摆出一张扑克脸，下了一道逐客令，接着又和颜悦色的转向浮萍，“浮萍啊！你先坐下，还有点事要你去办啊！”付彩看着张主任对浮萍满脸的堆笑，知道自己已经没留下的必要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很明显她的计划失败了。她瞅了一眼已经大大方方坐下的浮萍，气鼓鼓的出去了。“浮萍啊！这只是一场误会，我也是因为学生会的要求才提出报告的。”张主任一副事不由己的样子。“没什么。张主任，我也知道您的难处。”浮萍也不想过多的追问，她已经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那张主任，关于七夜的问题……”“啊！我说了这只是的误会。七夜啊，今天，他已经在校长那里补假了。”什么？在“校长”那里补假？浮萍觉得这像个玩笑，可看张主任的脸根本不像啊！“当然我也有责任，造成这个误会都是因为我调查不周啊！”“不，不！……张主任，也怪我们没跟你说清楚情况。”浮萍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会事，但她也明白这个张主任恐怕知道比她还少，所以她便拿定主意，先摆个龙门阵，反正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嗯！电话上刘副校长已经亲口说了，关于七夜其余的事，让你来处理。”张主任说到这里，看了看浮萍的脸，浮萍明白他要看什么，马上表现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实际上她也大吃一惊，副校长竟然点名要她做，这是为什么啊？“我现在就给你开个证明，你去你们系办，把七夜的假补上，也跟你们系主任解释一下，说这只是个误会。”“哦！那麻烦您了。”浮萍很随意的应着，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张主任，学生会方面，我……”“啊！学生会啊！浮萍，你在学生会干的不错，这些学校领导们都是有目共睹。你继续好好的干，我和学校都会尽力支持你的。”张主任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这些与他刚才说的完全相反的话，好像刚才批评浮萍的根本不是他。“那谢谢了。”浮萍笑着接过张主任递过来的证明，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很简单，——“因生病住院……”这个也简单了吧！连病因，病情都没写。浮萍心里盘算着，同时起身告退。可当她要走出门的一瞬，张主任突然叫住了她。“浮萍，我问你点事，只是随便问问啊！”张主任好像是思虑了很长时间才决定问的。“你和七夜跟校高层领导有什么关系吗？”浮萍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但凭着她的聪明旋即明白了，肯定是刚才电话上刘副校长说了什么话，让张主任嗅出了这些信息。可她跟校高层没什么关系啊，至于七夜吗，也应该没什么啊。虽然如此，但是浮萍可不会傻的实话实说。“这个吗！呵呵！……张主任，其实，我并不是有意想隐瞒什么，只是……”浮萍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有计划的吞吞吐吐的说着些不知所谓的话。张主任是个明白人，立刻嗅到了其中的大文章。“啊！我明白，不方便，就不用说了。浮萍啊！你好好的干，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其实，你们这批学生干部里面，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那谢谢了！张主任，我先走了。再见！”浮萍故意含蓄的笑了笑，转身走出了门。………………………………………………………………………………………………走廊上，一个女孩在焦急的等待着，见到浮萍出来，立即迎了上去。“浮萍，怎么样啊？你让我通知阳炎，可是他……”“用不着他了。”浮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很高兴的说，“落樱，你绝对想不到，一切都办托了。”“真是吗？浮萍，你好厉害啊！”“不，不。……这可不是我干的。”“那是？……”“……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人很厉害，即使不出面，也能左右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