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方平安接到方沐阳的回信,绽开笑颜欢呼了一声:“看,我就晓得沐阳哥哥一定会支持我的!”旁边碧草也是欣喜,只是另一个婢女碧环清清冷冷的,反倒泼她的冷水:“姑爷倒是支持,只是眼下这情景,只怕姑爷支持,也是不成的。”方平安闻言,便露出了几分苦恼之色,朝着碧环讨教:“那你说,眼下如何是好?”碧环叹了口气道:“婢子也不晓得,且缓两日,看黄老板那边怎么说吧。”方平安也只得跟着叹气。碧草跟着她的时间虽长,却不如碧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有见识,有能力,这几年上头,她虽亲近碧草,却更加倚重碧环。碧环是真心无语,三年前暗部调她过来跟着服侍方沐阳,却被方沐阳说身边人手太多,反倒扎眼,给了方平安。也是晓得她身上有功夫,方平安常在外头行走,要她保护方平安的意思。原本想么,大家小姐,就是出门做生意,也不过小打小闹罢了。没成想这位方小姐经商上头倒真是很有一套,借着金帮的势头,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谁知这次到京城,原本都跟黄老板谈好了,将两个铺子一同盘下来,只是方平安有些犹疑不决,给方沐阳写信征求意见,拖了十来日。就这么十来日的功夫,事情便出现了变化。黄老板跟方平安也合作了两三年了,彼此倒是信任,也晓得方平安是金帮护着的人。开价倒也公道。谁知就在前几日,成国公府的找上了黄老板。要买这个两个铺子,说是给小姐备的嫁妆。成国公府是五皇子的母家,这位小姐也是打算亲上加亲,许给五皇子的正妃,日后便是堂堂正正的皇妃。这份来头。黄老板可得罪不起,但铺子,又确实许给了方平安,倒叫黄老板两头为难起来。不知怎么,成国公府听说这铺子的买家是方平安,前两日便来了个婆子,先是明朝暗讽的将方平安说教了一番,接着便道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做生意。叫方平安不要买这铺子,小心吃了官司走不脱人。方平安在瑞昌顺风顺水,哪个时候受过这种气,要不是当时碧环拉着,早就一杯茶泼到那个婆子脸上去了。也是那个婆子用错了方法,如果是跟方平安轻言细语地解释一番,说明是家里的主母为小姐搜罗的嫁妆,说不定方平安也就放手了。毕竟这京城颇大。找个铺子而已,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可是被她说教一番,方平安反倒一股倔性上来了。非就认定了这两个铺子不可。本来也是,这两个铺子就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头,又是正好相邻,却又是两个的小院儿。铺子的位置、人气都是特别好的,要不是黄老板的大儿子犯了事,急着拿钱去打点。也不愿意把这两个祖传的铺子卖了出去。不过卖了这两个铺子,黄老板也还要做别的营生,如今金帮遍布大江南北,少不得要打交道。这次如果得罪了方平安,往后跟金帮打交道他也要掂量一下。可这头又是成国公府,若是得罪了,又怕儿子在监牢里头受磋磨。转念一想,成国公府虽说是豪门贵戚,实则早就败落了,要不是这几年五皇子在六部领了差事,成国公府跟着光鲜了些,只怕比三四品的京官还不如。再者说了,人家方小姐买这铺子,给的价格极合黄老板的心意,那成国公府虽然想买铺子,却是仗着权势把价格压了又压,黄老板自然更加倾向于把铺子卖给方平安。趴在炕上翻了一夜烧饼,又是心忧儿子的事情,次日早上黄老板急吼吼地跑去见方平安时,嘴角一串亮晶晶的潦浆泡。方平安唬了一跳,忙叫碧草倒盏清心败火的莲心茶来,又问黄老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国公府的人又去逼迫你了?若是不行,这铺子我不要也罢,别连累了黄老板一家。”黄老板听见这话,差点感动得落下泪来,忙摆手道:“并不是为这个,方小姐别担心。小老儿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将铺子盘给您,不冲别的,往日您待我的情分,我都记在心里。我这祖传的铺子,就是寻个下家,也该寻个心好的,凭什么便宜了国公府的人去?”方平安闻言大喜,黄老板便叫了中人来,两人立契过户,忙个不停。旁边碧环阻拦不及,隐隐有些担心,想了想,便叫碧草在一边伺候着,自己走到一边给瑞昌传信回去。这头方沐阳刚送走高升的王克礼,便接连接到了碧环的两封信,看了第一封,便蹙紧了眉头,再拆开第二封一瞧,惊得从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碧波见她大惊失色,忙问出了什么事。方沐阳沉着脸道:“让碧珏叫赵晨几个过来一趟,让碧文去请林管事,你去收拾东西。安娘在京城出事了,我们赶紧上京去!”碧波几个大惊,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忙出去送信。赵晨与李巴鱼倒是正好在一路,赵来顺却是出去了,一时没找回来。方沐阳竟是片刻也等不得的样子,将事情分派下去。如今金帮主要是以控制码头和货运为主,前几日金江上游的会州那边有点小麻烦,原本说让原来的会州分舵调几个人到瑞昌来,把瑞昌这边的人手分派过去。如今方沐阳要上京,自然就暂时不能动弹。新任的瑞昌知县听说是刚从户部调任的,原来是一位侍郎,因在部里不太如意,托人活动到瑞昌来做个县令。新县令不日便要到任,只是赵晨搜集的资料来看,这位新县令老爷是个贪财的。刚到任,方沐阳作为金帮老大就不在,难免新县令借题发挥一番。所以方沐阳特别嘱咐赵晨,若是无事,多往县衙聂知行那边跑两趟,若是新县令有意刁难,就把胡将军请出来。安排这这头,又叫林嘉安排上京和留守方宅的人手,碧波几个则赶紧收拾东西,次日一早,方沐阳便上了去定州的船。她要出门,只是人手安排上麻烦一点,用船却是无碍的。因为各地都有分舵的关系,与各地的卫军、衙门、关卡上的关系都极好。一条小船日夜赶路,不过三天功夫,便到了定州。下船换马赶往京城,第五日上头,便到了当日方平安入住的客栈。这一路实在是够累的,可方沐阳心里担心,一到客栈,就把碧环叫来问话。见周围没有外人,碧环单膝跪下低头道:“有负主子安排,还请主子责罚。”方沐阳有些不悦:“闲话就别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碧环不敢起身,细细把前因后果讲给方沐阳听。原来黄老板打定了主意要把铺子转给方平安,一早就来跟方平安立契,又叫人出去寻个中人来。谁知成国公府一直盯着这事,听说方平安要买铺子,竟然带了人冲进来,将黄老板和方平安都捆了。硬说那两间铺子是黄老板答应卖给成国公府的,却被方平安强逼着要买,给方平安身上栽了个“仗势强买”的名头,报了官,将人给送进了京畿府的大牢里头。黄老板和方平安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下了大狱。碧草跟着给抓走,碧环一人忙前忙后,各处打点,还好一直拖着,盼到了方沐阳过来。听完前因后果,方沐阳也不敢停歇,直接用林嘉的人手,去细细打听这成国公府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又打听到底黄老板的大儿子犯的是什么事情,再有京畿衙门的大牢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各种细节,不一而足,直忙到三更方才歇下。次日一早起来,又急着找林嘉散出去的人手回话,又思量京里还有哪个认得的亲朋故旧能帮得上忙,竟是连早饭都顾不上吃。碧文几个吃惊,才发现方平安在主子心里的份量这样重,办事更加细心稳重不提,更是上前劝道:“姑爷好歹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别光忙着搭救小姐,反倒累坏了自己,这事儿可托不了别人。”方沐阳忧心忡忡,两个眼眶都落了下去,一对青黑的眼圈映在下头。她微微点头道:“那就随意弄点东西先来吃,待会儿我先去京畿府里一趟。安娘这丫头娇生惯养的,从来没吃过苦头,算起来她也进去四天了,还不晓得怎么样了。”碧文几个腹诽,若论娇贵,谁能越过了眼前这位去,可是到底不敢在脸上带出来,应声下去准备不提。方沐阳是真的不放心,方平安就跟她一手娇养大的女儿一样,这下突然来了这么场祸事,怎么叫她不担心?就是往年瑞昌打饥荒的时候,她也是尽量弄来鱼肉青菜,让方平安和老方姑爷都能吃饱穿暖。可入了监牢,又有成国公府的人打过“招呼”,谁晓得方平安在那黑黢黢的牢里头过得什么日子?想到这里,方沐阳心里更是焦急,耐着性子叫碧文几个收拾了东西,便往京畿府去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