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黑漆漆,布满伤痕的陈成,奄奄一息的老蔺和王婶,警察,围观的人们,消防车,滚滚的黑烟......眼前的这幅景象,让水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那原本红润的脸色一瞬间就变成惨白,眼泪如同决堤一般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为的是不让自己的哭声吓到旁人。啪嗒!菜篮子缓缓的从她手里滑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只甲鱼慢腾腾的从篮子里爬了出来。 某种程度上说,陈成特地让她去买的这只甲鱼救了她一命。 现在,甲鱼跑掉了,也算是一命换一命吧。陈成回头看到水笙这幅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责排山倒海般的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张了张嘴,想大声喊出水笙的名字,可这两个很简单的字眼,在这一刻却死死的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任凭他怎样努力都喊不出来。如果可以,他情愿躺在这里的是自己而不是水笙的父母。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水笙,他不知道自己能够跟水笙说些什么。说对不起吗?我操,那有个屁用!没错,他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心底深处那深深的愧疚和后悔。是的,这一刻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逼”,居然可笑的认为。 他这种危险人物也可以像正常人那样交女朋友结婚生儿子。哈哈,真他妈可笑!陈成,你知不知道,这他妈全都是在扯淡!你他妈是不是觉得自己死了还不够,还要把那些不相干地人全他妈害死你才高兴!哈哈......陈成现在在心里面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哭,而是笑,大笑。 哦,不对。 应该说是狂笑......既然哭不出来,那就干脆笑死好了,难道这不对么?水笙一如既往的扑了过来,钻进他的怀里,继而伏在老蔺身上失声痛哭起来。他的手没有像往常一样揽住水笙那纤弱的腰肢,他很想,但是他不能。 又或者说是他不敢,他再也不敢了。 他不会再干这种傻事,做这种傻瓜了。水笙撕心裂肺的哭声和那一串串急速滑落地泪珠,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和一颗颗高速旋转地子弹,无一例外的全都招呼在了陈成那颗他自以为足够强硬的心脏上。很可惜,他错了。 他还不够强硬,他也没有一颗能承受住所有一切的大心脏。所以,他害怕了。 后悔了,退缩了,或者说他决定......放弃了!是的,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个霎那,陈成放弃了。 他做出了一个他自己觉得是他这辈子以来,所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呜......”一阵急促地救护车警报声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人们很自觉的给车子让出了一条道,专业而严肃的白大褂们抬着担架迅速的把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挂掉了的伤者抬上了救护车,哭泣绝望中的水笙做为病人家属也一同被安排上了车。陈成并没有跟随众人上车,他头也不回的一个人走了。其实他地身上同样也伤得很重,他的两只手臂已经被烈火烧得血肉模糊了,可是身上这些伤跟他那颗遭到重创的心脏相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拖着沉重的脚步,不顾所有旁人的劝阻。 陈成一步一个台阶的重新爬上了六楼。 回到了那个曾经被他称之为家地地方。在那扇质量好得一塌糊涂的防盗门前,他停住了脚步。 缓缓的坐在了一级台阶上。火已经被消防员们扑灭了,门大开着,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陈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景象,不过他没有看,一眼都没有看。 他只是掏出了那个被他称为神奇实际上狗屁都不是的Zioop打火机。叮!清脆的声音响起,他点着了打火机。 熟悉的黑白视频这次同样没放他鸽子,在他脑子里极速的闪过......啪!他很快就合上了机盖。然后,他把一开一合这两个动作重复了一遍,两遍......很快,他已经快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置身在未来还是现在了,他觉得自己和那个打电话给萧韵如地变态杀手都快差不多了。为啥?神经错乱了呗!不过,这种变态地感觉真他妈就一个字——爽!至少陈成认为的确如此。他地手指头机械的做着运动,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团,神经只剩下了最后那一根紧绷着随时都可能会断掉的纤维。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成的手臂竟然已经被人用纱布药水包裹了起来,辛辣的消炎水大面积的涂抹在他那两只不堪入目的手臂上,不过,他却一点知觉都没有,就跟玩儿似的,都快赶上关二哥了吧。唉......一声女人的轻叹,是贺兰。“陈成,抽支烟吧,我知道我爸爸在烦恼的时候总是喜欢抽烟。 ”贺兰蹲在陈成的身边,幽幽的说道。 说着,她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包中华,扯开了封条,取出了一支塞进了陈成的嘴里。陈成手上的机械运动依旧没有停止,火苗燃了又灭,灭了又燃,但是很可惜,那支被贺兰强塞进他嘴里的烟却始终没有被点燃。 原因很简单,他手里的火机距离那支香烟实在是太远了些。唉......贺兰再次长叹了一声,伸出手,缓缓的从陈成的嘴里把那支走运的香烟取了出来,放到她自己的唇上,然后凑近陈成的打火机,但是陈成的火机开合之间的速度太快,她直到第九次才总算是点着了这支香烟。 为此,她付出了十几声咳嗽的代价,因为这她是第一次抽烟。烟点着了,贺兰把它重新塞进了陈成的嘴里。 然后在陈成身上的几个破口袋里翻弄了一下,掏出了陈成的手机,悄悄的走到距离陈成稍远一些的地方,拨通了水笙的电话......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贺兰才重新又蹲回到了陈成的身边,轻声说道:“人还活着。 ”说完,她特地看了一眼陈成,发觉陈成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死灰一般的眼神似乎重新又有了色彩,只是,那只机械运动的手指还是没有停下来。“医院说......”啪!没等贺兰的话说完,陈成已经合上了机盖,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对仍然蹲在楼梯上的贺兰淡淡的说道:“医院说要100万做开颅手术,对么?”贺兰樱唇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小O的形状,说不出半句话来,两只好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成,就像是看到一个外星人似的。 也是,她还以为自己见鬼了,脸上能不出现这种表情吗?“我走了。 ”陈成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大步迈了出去。两三秒钟之后,贺兰才打了一个激灵,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或许是因为蹲得太久,腿有点发麻,猛的一下子站起来,差点就没摔倒,脚似乎被崴了一下。看到陈成都快下了半层楼了,她赶紧用手扶住墙壁,对着陈成的背影喊道:“哎,你要去哪?”陈成回过头,对楼梯上的贺兰笑了笑,紧接着,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找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