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两幢楼就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陈成摸进了楼缝中的一个拐角处,然后便停了下来,点起了支烟,边抽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幢小楼的大致格局。这是一幢三层小楼,从外墙斑驳的红漆看,这楼已经有了些年头,怕是八十年代初期的建筑。二三楼都有一个凸出悬空的小阳台。小楼里很黑,屋里的房间也都没有亮着灯。籍着路灯的微光,陈成看到阳台的门也是掩着的。“呸!”陈成一扭头,吐掉了只抽了一半的烟蒂,用脚使劲踩熄灭后,他一个猫腰,三两步就蹿到了小楼西侧的墙角。手一伸,抓住了一根安装在楼墙外壁的水龙管子。用手轻轻晃了晃,还算结实。嘿嘿,这管子还成,便宜哥们了。陈成暗忖一声,然后双足点地,身子往上一蹭,“嗖嗖嗖”的沿着那墙根飞快的攀爬了上去。他的动作很专业,没弄出来太大声响。等他跃入那二楼的阳台时,小楼依旧是一片沉寂,看样子效果还不错。在阳台门那儿试着轻推了一下,陈成发现这门是从里面锁着的。没办法,他只能走到近阳台的窗子前。这是扇老旧的百叶窗,屋主也不勤快,上面布满了灰尘。他左手随意的轻轻一拉,就听“吱呀”一声轻响,这扇窗户竟然被他轻易的给拉开了。陈成被自己弄出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窗户给打开了。暗道一声“糟糕!”,陈成身子一侧,背.贴着窗侧的墙壁大气也不敢喘了。隔了大约有两三分钟左右,一.直没听到屋里边有什么响动,陈成才长出了一口气,一闪身便从窗棂处跃进了房间里。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就只有一张木制的单人床和.一个老式的南方柜,甚至连桌椅板凳都没有。陈成伸手摸了摸那柜面,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柜面很干净。很显然,这地方一直都有人住着。这个发现让陈成心里一紧,刷的一下从皮夹克里.把手枪给掏了出来。紧跟着,他快步走到了房间小门的左近,贴住一侧墙壁,手搭上门把,轻轻往下一压再往后一带,立即就把门拉开了一条细缝,眼角飞快的往外瞟了一眼,门外是个转角,一片漆黑,再往下瞅则是一条通往一楼大厅的木梯。嘶......这狗日会躲在哪儿呢?陈成眉头皱了皱,把门再拉开了点角度,想要看.看三楼上面的情况,可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楼上的情况,耳边就传来了......“喀拉!”一声脆响,钥匙开门的声音。恩?陈成一怔,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儿里了。同时手里的枪口一转,下意识的瞄准了大厅的方向。紧接着,“咯吱”一声,大门被人拉开了。一个面容清丽,脸色有些泛白的女孩子摸索着门框,慢慢的走了进来。“匡子哥,我帮你把药拿过来了。”是个女孩子?陈成的枪口本已经锁住了这个女孩的脑门,不过,在听到这个怯怯的声音后,他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可就在这个瞬间,枪声猝然间响起......嗤嗤!!陈成扶着的这门把附近被子弹击中,碎木屑溅射到了陈成的手背上,他一吃痛间,手一松,整个身子一侧,那木门受力不住,“嘭”的一下便给撞了开来......倒地的同时,陈成不管三七二十一,凭感觉抬手朝着三楼的方向连续抠了三枪。砰砰砰!!!三枪响过,子弹全都击中了三楼的小房木门。虽然没能命中这个杀手,但好歹是把杀手给压制了回去。“啊!匡子哥,你怎么了?”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显然是被陈成的枪声给吓到了。陈成倒在地上,空门大开,只要杀手从门缝里伸出个枪头出来,他指定立马完蛋。大惊之下,他下意识的伸手往后挪去,希望能闪开杀手射击的角度。可谁曾想,刚挪了两下,手忽然一个扑空,竟然摸到了楼梯口,顿时整个人顺着木梯滑了下去。而几乎就在同时,三楼的门缝一开,那杀手听到女孩的喊声之后竟然不顾一切的从屋里冲了出来。紧跟着,黑暗中只见“啪”的微光闪过,这个杀手打开了红外瞄准镜,一个猩红的原点立时便锁定在了陈成的眉心位置......我操!陈成心里一寒,杀机顿起,毫不犹豫的抠动了扳机。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那个女孩仿佛没看到陈成似的,扶着木梯栏杆“蹬蹬蹬”的冲了上来......不好!陈成遽然变色,“嘭!”的一下,重重的撞在了这个女孩身上,两人一块滚下了楼梯......砰砰砰!!!嗤嗤!!两人的枪同时响了起来。很明显,谁也没能命中对方。陈成是很背时的被女孩给撞了一下,手歪了。而那杀手则是突然间把枪口一抬,白白空放了两枪。蓬!!!一声闷响过后,陈成和那女孩一块摔在了木梯的出口处。根本没工夫再爬起来,陈成半躺在地上就摁住了那女孩,冰冷的枪口顶住在女孩的太阳穴上。“给老子住手!不然我让你马子立刻玩完!”“混蛋!你快放开小爱!”那杀手完全丧失了他应有的冷静,疯了似地从三楼冲了下来,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左肩锁骨部位喷了出来,嗒嗒的滴落在了一阶阶的楼梯上。小爱?kao,我他妈管你是小爱还是老爱!看这杀手不顾一切的架势,陈成顿时笃定了下来。“站住!”陈成沉声喝道,同时手枪往女孩的脑门**,那女孩吃痛,“啊”的一声痛呼了出来。女孩的惊呼声立刻便让杀手的脚步硬生生的卡在了二楼的过道上,两眼喷火,死死的怒目盯着陈成。“呵呵!”陈成阴恻恻的干笑两声,好整以暇的勒住女孩的脖颈,从地上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眼神往那杀手的脸庞稍一打量,立刻便把这杀手给认了出来。这个杀手年纪很轻,面容清秀身材瘦削,竟然就是当初在监狱里刺杀陈成的那个白脸书生。“看来我没猜错,原来真的是你这条疯狗啊!”“你这个卑鄙的混蛋!快把小爱放开!”杀手怒吼了起来。“哦,这个没问题,你先把枪扔下来吧。”陈成一脸和气的答应了杀手的要求。“你......”“你个屁啊!”陈成断喝一声,紧接着话音又一转,玩味道,“你放心,我的枪法还算马马虎虎,不会让你感觉到很痛苦的。”说完,陈成的手枪再次重重的顶在了女孩的脑门上。那女孩倒也倔强,尽管吃痛,但这次她却咬紧了牙关,闷哼了一声,却硬是没发出惨叫来。“住手!”杀手眼睛一红,急吼道。紧接着,就听到“啪嗒!”一声,他飞快的把右臂夹着的一把国产的QBU88式狙击步枪扔到了地上,脚一踢,这把很小巧的便携式狙击枪便顺着木梯滑了下来。喀嚓!陈成满意的用脚踩住了杀手扔下来的枪,然后很轻巧的再一撩,便把枪挑到了手里。“哈哈,看在你这么合作的份上,我就让你临死前再跟你马子说几句话吧。”眼见着已经控制住了局面,陈成就很讲信用的把那个倒霉的女孩稍微的松开了一点。不过为了防止杀手手里边还有存货,他手里的枪仍然是顶住在了女孩的脑门上。“小爱,我......”杀手看着楼下被陈成制住的女孩,嘴里讷讷了半天,可最后却还是低下了头,一句整话也说不全了。“匡子哥,你别说了。”女孩浑身颤抖着说道,不知是害怕还是其他的原因。看到这俩人到了这当口了还你侬我侬的,陈成心里似乎也有些不忍,不过一想到此刻还生死未卜的白板,他的脸色立时一僵,缓缓的把左手那把刚缴获的狙击枪抬了起来,瞄准镜上微弱的红外光束牢牢的锁定在了杀手的前额眉心处。“呵呵,算算时间,警察怕是快要赶到了,就这么着吧!”陈成冷笑一声,宣布了杀手的死期。紧接着,他一把推开了那女孩。女孩的身子骨很娇弱,陈成只不过轻轻一推,她便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喀拉!一声骇人的机械轻响,陈成拨动了一下枪栓,把子弹推上了枪膛。“不要啊!”女孩在地上大喊了一声,猛然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向陈成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挡在那个森冷的枪口前,空洞的眼神茫然四顾,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拼命的想要抓住陈成的枪管,可却似不辨得清楚方向一般,明晃晃的枪口就近在咫尺她居然摸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抓住。“小爱!”杀手瞳孔怒张,大吼道。这女孩竟然是个瞎子?陈成讶异不已,愣了一下,刚要有所动作,可那女孩却总算是把枪口给抓实了,身体猛的往陈成的方向一扑,嘴里不住的嘶喊道:“匡子哥,你快跑啊,这个混蛋不敢杀我的!”紧跟着,陈成就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女孩竟然发了疯似的死死的捏住了陈成握枪的手,顶在了她自己的眉心上,然后她竟似想要扳动陈成手里的扳机。我操,敢情这丫头是来寻死的啊!娘的,她怎么就知道我不敢杀她?陈成心下大骇,他刚才挟持这个女孩只不过是为了逼迫杀手就范的权宜之计罢了。真让他就这么活生生的干掉一个跟他没什么瓜葛的失明女孩,他还做不到,至少现在还做不到。虽然他捞偏门混黑道骗女人,但至少,他还不是一个魔鬼。是的,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魔鬼!“哎哎,你发什么疯!找死是不!”陈成拼命的晃动着枪管,想要甩开这个疯魔了的女孩,嘴里大吼了起来。那杀手也是瞧得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急色,身形一动,便想要向楼下冲过来。“匡子哥,我没事的,他不敢杀人的,你快跑啊......”女孩的声音让杀手身形一滞,猛一咬牙,这杀手还真相信了女孩的话,转身冲进了陈成刚才待过的那房间......呜呜呜!!!几乎就在同时,外间忽然间车子声大作了起来,这都快凌晨四点了,街上哪来的这么多车子?遭了!陈成这时候被这疯女孩牢牢的给纠缠住了,杀也杀不了,还得防止女孩自杀,听到这隐约传来的车声,他暗道一声晦气,眼神一凛,啪的一下直接用掌刀劈向了那疯狂中的女孩脖颈。只一下,那女孩身子一软,立刻就软趴趴的倒了下去。这个死三八,老子要不是看你是个残疾人士,非当场做了你不可!陈成在肚里大骂了女孩一句,耳边的车声似乎愈来愈近,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放弃了继续追赶杀手的想法,右臂半夹着那晕倒了的女孩,快步的从大门处冲了出去。出了门,陈成扛着这女孩一路狂奔,飞快的溜出了小区,直接跑到藏车的地方,蹿上车子,油门一轰,扬长而去.......飚了一个多钟头,绕了几个大圈之后,陈成才甩掉了尾随而来的110,回到了天桥小区。陈成直接把车开到了东二巷的门诊后门,刚一把车停下,那后门处站着放哨的俩斧头帮弟兄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欢呼一声,齐齐的冲了过去。“五哥,快点,快下车啊!”这俩兄弟急吼吼的七手八脚的帮陈成开了车门,嘴里尽皆催促道。“急什么呐,先帮我把这女人看起来。”陈成下了车便对左右吩咐道。“五哥,您倒是不急,可锤子那丫的就快让竺姐给废了!”一个兄弟带着哭腔说道。恩?陈成一醒神,拔腿就往门里冲了过去。......雀婆门诊的大厅里,灯光很亮,神台上供奉着一尊关二爷的神像前的香炉烟雾缭绕,厅内一派肃杀庄严的景象。据说这尊神像还是陈成出钱给赞助的。杨大姐就站在那神像前,手里捏着一把啄木鸟面无表情的盯着正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锤子,两侧各站着十来个兄弟,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盯着场中央的锤子,面带同情却大气也不敢出。“竺姐,我也是没辙啊,五哥的话我不敢不听啊......”锤子抱着脑袋小心翼翼的低声辩解道。“恩?”杨大姐轻哼一声,瞥向锤子的眼神一冷,锤子吓得赶紧又低下了头,吞吐着说道:“竺姐,我,我真不知道五哥他去哪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不知道?”杨大姐声音一顿,跟着又道,“锤子,我让你去把董事长接回来,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敢让董事长一个人以身犯险,你把我说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么?”“不不不,竺姐,我哪敢啊。”锤子一脸菜色,连连摆手道。当!厅里的旧式挂钟响了起来,时针刚好指向了五点整。“哼!”杨大姐不再理会锤子,眼神扫过两排的兄弟,冷漠道,“好,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还没有打听到董事长的消息,我今天就让你们都好好长点记性。”嘶......一干兄弟齐齐的吸口冷气,都把目光聚到了老刘身上。老刘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劝杨大姐道:“呃......这个,竺姐,我觉着锤子这事儿还是等五哥回来再说吧。您想想看,待会儿要是五哥回来见锤子伤了,您也不好交代不是?还有,五哥不是说了,咱们现在是正经公司,不兴以前道上使的那一套了。竺姐......”“你给我闭嘴,别拿我老公来说事!”杨大姐冷冷的打断了老刘的话,瞅了一眼老刘身上的行头,嗤之以鼻道,“哼,别以为你现在整天穿西装打领带就不是黑社会了。我看公司里最猥琐的就是你,整天抹个几斤发蜡在头上,真当你自个是周润发了?信不信待会儿我连你也一块给办了!”这......我他妈抹个发油找谁惹谁了,再说了,这西装领带还不都是你老公硬逼着咱兄弟们穿的嘛。老刘心里叫屈不已,不过脸上却是一脸堆笑的说道:“呵呵,竺姐,您说的是,您说的是。”边说着边老实退了回去。接下来,在一众兄弟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杨大姐刷的一下,挑开了手里的啄木鸟,灯光掠到那刃锋时,锃亮无比,让人看了禁不住一阵心慌。“竺姐,您别介......”锤子慌了神,边呼着边想从地上跳起来逃跑了。嘭!!!眼看锤子要倒大霉了,门口忽然间却被人重重的给踹开了。众兄弟循声望向那来人时,脸上神色立刻由刚才的灰暗变得亢奋无比,齐声欢呼了起来。“刀下留人!快给老子住手!”人还未至,那人却已经大喊了起来。哎哟喂,我的亲爹啊,您可总算是回来咯!锤子暗抹一把冷汗,心里吊着的那口气一松,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杨大姐瞥见那来人时,眼睛先是一亮,可脚步刚一动,却看到后面一兄弟还扶着一个昏迷的女孩走了进来,她嘴角一撇,不悦的轻皱了皱娇俏的鼻子,手一抖,那啄木鸟嗖的一声往那人所在的方向疾飞了过去......扑!骤然一声沉响,啄木鸟堪堪的擦过那人的脸颊,牢牢的钉在了他身后的门板上。啊......一众兄弟尽皆骇然,瞠目结舌,惊恐不已。包括刚才那牛逼哄哄的闯进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