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拓疆滴溜溜一个转身,蓦地里手中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刀。原来他的腰带乃是一柄百炼精钢的缅刀,除非碰到劲敌,平时是不肯轻易使用的。只听得一阵断金戛玉之声,震得各人耳鼓嗡嗡作响,乔拓疆一刀劈着石棱的“虎撑”,火星蓬飞,“虎撑”损了一个缺口,乔拓疆的虎口亦是给震得阵阵发麻。乔拓疆倏地换招,刀中夹掌,再度扑攻。武学有云刀主刚,剑主柔,但他的刀法却是刚中寓柔,轻灵之极,石棱的“虎撑”横胸一拦,乔拓疆的缅刀已经转了方向。只听得“蓬”的一声,这次却不是兵器相碰而是双掌相交了,乔拓疆的一掌蕴藏着小天星的掌力,石棱竟然给他一掌推开,乔拓疆哈哈大笑,正待连环进击之时,忽地不由自己地打了一个圈圈,说时迟,那时快,石棱已是抢先扑了过来,喝道:“你笑得太早了吧?接招!”原来石棱发出的一掌,用的乃是善能以柔克刚的“柔云掌法”,藏有三重内力,初发之时,不觉十分厉害,过后方知。幸而乔拓疆的小天星掌力也是刚柔并济的上乘功夫,所以才只转了一圈,否则早已跌倒了。双方试了两招之后,彼此已知虚实。乔拓疆在兵器上稍占便宜,石棱的内功则略胜一筹。正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当下大家都抖起精神,奋战劲敌。钟无霸爬了起来,气得哇哇大叫,就要上前助战。乔拓疆道:“老钟,你收拾那两个小娃儿吧!但也可别伤了他们的性命。”邵湘华笑道:“爹爹打伤了的落水狗,咱们若是给它咬着,那也太无能了。”杨洁梅笑道:“不把它宰了,它还是要咬人的啊!”邵湘华道:“对,那咱们就合力宰之吧!”钟无霸大怒道:“你这两个娃娃也敢奚落于我!好呀!乔大哥,请恕我不听你的话了,这两个娃娃,我非杀了他们不可!”邵杨二人双剑联防,钟无霸伤了一条手臂,果然颇是吃亏,几次扑攻不逞,险些还受了伤。钟无霸也是武学行家,受挫之后,猛然一省,当下只好沉着了气,和他们缠斗,邵杨二人仗着轻灵的身法,和他绕身游斗,稍稍占了一点上风,但急切之间,可还胜他不得。石棱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初时颇为儿子担心,待见到他们已经占了上风,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但辛十四姑也是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了。辛十四姑暗自想道:“以韩大维那样的姜桂之性,他若然来了的话,焉能容得女儿女婿受人欺负?又焉能目睹孟七娘遭我之困而袖手旁观?”要知辛十四姑最担心的就是韩大维来到。但如今已经过了这许多时间,韩大维仍然未见出现,她心上的一块石头自是可以放下来了。孟七娘内伤未愈,本来就不是她的对手,如今她去了顾忌,孟七娘更难招架。急怒之下,只好行险求逞,陡地欺身进招,疾冲过去,龙头拐杖箭一样的猛戳对方,这一招实是孤注一掷,冀图两败俱伤的打法。辛十四姑笑道:“表妹,你的病还没有大好,怎能这样的不爱惜身子呀?”青竹杖轻轻一转,倏地搭上了龙头拐杖,用了个“转”字诀,把孟七娘连人带杖,拖得转了两圈。她口里说得“亲亲热热”,下手可是绝不留情,狠辣之极。原来她这一招正是要耗损孟七娘的内力,要令她力竭遭擒的。辛十四姑内力在孟七娘之上,两人的兵器一搭上了,孟七娘哪里摆脱得开?如此一来已是变成了双方比拼内力了。孟七娘转了两圈,摆脱不开,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胸中气血翻腾,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道:“我绝不能落在这贱人手上,受她侮辱!”正想自断经脉,自行了结之时,忽觉对方的内力松了一些,孟七娘好生诧异:“她的打法分明是要我伤上加伤,难道她还会念表姐妹之情么?”心念未已,只听得辛十四姑“咦”了一声,跟着喝道:“什么人?”孟七娘喘过口气,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有一个青衣老者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此际正是站在她们的面前。那青衣老者不言不语,看了一会,这才忽地说道:“你就是辛十四姑吧?”目光冷森森的,把辛十四姑看得心里发毛。辛十四姑怒道:“你是什么人?不错,我就是辛十四姑,你待怎样?”青衣老者道:“不怎么样,我要问你一桩事情,你跟我走!”辛十四姑也看得出对方是个高手,但却怎肯功亏一篑,就放过了孟七娘?当下冷笑说道:“凭你一句话就要我跟你走?你总得抖露一手功夫让我看看吧?”青衣老者淡淡说道:“我叫你们罢手,哪个不听话的,就朝着我来吧!”说到一个“来”字,倏地插在辛十四姑和孟七娘之间,双手一分,已是把她们的龙头拐杖和青竹杖分开。手法之快,当真是难以形容。孟七娘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喝道:“辛柔荑,你好狠毒!这位前辈——”青衣老者冷冷说道:“我不管你们的闲事,你也用不着谢我。我只是为了自己而来,要找这姓辛的婆娘说话。”孟七娘为人高傲,受了这老者的冷落,心里想道:“他虽然不是存心救我,总是于我有恩。但此时也犯不着向他讨好,日后倘有机会,我报答他便是。”她口吐鲜血,只觉真气涣散,眼前一阵阵金星乱冒,想要过去帮忙韩佩瑛,亦是有心无力。当下只好镇摄心神,运气行血,青衣老者不理会她,她也不去理会他们了。辛十四姑猜不透这老者的路道,却不甘心受他驱遣,趁着他回头与孟七娘说话之际,青竹杖一挥,突然就向他后心点去。这一招乃是辛十四姑的得意绝招,名为“变幻鬼影”,招里藏招,式中套式,竹杖一抖,虽然只是一招,却可以变化成七个落点,看对方如何应付,落点就可以由虚化实,任意施为,点中对方穴道。哪知这青衣老者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背后竟似长着眼睛似的,头也不回,伸指疾弹,只听得铮铮数声,辛十四姑一个“细腰巧翻云”,倒纵出数丈开外。青衣老者冷笑道:“你还不服气吗?再不听话,我可不和你客气了!”原来他用的是“弹指神通”的功夫,弹开辛十四姑的竹杖。辛十四姑竹杖虽没脱手!虎口亦已隐隐感到酸麻。辛十四姑游目四顾,心里想道:“乔拓疆与石棱看来乃是功力悉敌,只怕一时难分高下。但史天泽却是胜券稳操,看来无须多少时候就可以收拾谷啸风这个小子,活捉韩佩瑛这个丫头了。我只要和史天泽联手,就可以胜得这老匹夫。”打定了拖延时候的主意,辛十四姑一跃跃开,说道:“你找我何事,这里都是我的好朋友,但说无妨。”青衣老者说道:“是你的好朋友,可不是我的好朋友,我不高兴在这里说。”辛十四姑道:“你总得透露一点消息,做买卖也该双方各让一步嘛!”青衣老者道:“好,那我就让你略知我的来意,也好令你放心和我一起走。辛龙生是不是你的侄儿?”辛十四姑道:“是又怎样?”青衣老者道:“我就是要找他!”辛十四姑道:“你找他为了何事?”青衣老者道:“你赶快和我去找他,慢慢和你说。”辛十四姑道:“这侄儿我已经有几年没见过面了,怎知他在何处?”青衣老者怒道:“胡说八道,我分明知道他是来依靠你的。哼,你不吃敬酒,那就吃罚酒吧!”辛十四姑道:“你听哪个说的?不瞒你说,我只有这个侄儿,我也正要找他呢!”那日辛龙生和她反面,拂袖而去,令她难过了许久。她这个说话,倒是不假。青衣老者识破她的用心,冷笑说道:“你想拖延时候是不是?哼,我可没有工夫和你胡扯,找不着你的侄儿,我就着落在你的身上!”冷笑声中,一抓向辛十四姑抓下!这一抓却抓了个空,辛十四姑的真实本领比不上他,轻功却是并无逊色。青衣老者一抓不中,如影随形的跟踪疾上,五指如钩,第二抓第三抓接续而来。辛十四姑几曾受过如此欺凌,心里又惊又气,还得担心万一韩大维也来到了,那时更是想逃也逃不了。眉头一皱,叫道:“且慢!”青衣老者冷冷说道:“我不听你的花言巧语,赶快和我去找你的侄儿!”辛十四姑格格笑道:“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的这样毛躁?好吧,我和你去。”青衣老者冷笑道:“谅你也跑不掉!前头带路!”辛十四姑道:“不过,我有一句话可得说在前头,答不答允,这是你的事。”青衣老者停了手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哪知辛十四姑用的还是缓兵之计,趁这青衣老者防备稍微松懈的这刹那间,突然一挥衣袖,飞出一件暗器,只听得“乓”的一声,暗器在半空中爆炸,登时喷出一团烟雾,烟雾中金光闪烁,向青衣老者当头罩下。那闪烁的金光,乃是无数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原来这是辛十四姑费了许多心血练成的一宗独门暗器,名为“毒雾金针烈焰弹”,练成之后,从未使过,本是准备用来对付韩大维的,如今却给这青衣老者迫得她不能不用了。爆炸声中,青衣老者大袖一挥,呼呼呼三记劈空掌劈出,荡开烟雾,满天的火星随风飞散。青衣老者振袖一拂,喝道:“金针还你!”原来那些细如牛毛的梅花针为数太多,他的劈空掌扫荡不尽,还是有数十枚插在他的衣袖上。他这衣袖一挥,梅花针反射回去,辛十四姑大吃一惊,想不到他的武功如此奇高。好在她的轻功也极超卓,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身形平地拔起两丈多高,反射回来的梅花针从她脚底飞过。青衣老者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我知道你擅于使毒,好,我就让你瞧瞧,看你的什么毒雾可能伤得了我!”正好一阵风吹来,青衣老者迎风而立,向那飘来的毒雾淡淡吸了口气,哈哈笑道:“好香,好香!”辛十四姑的看家本领奈何不了对方,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心里想道:“相持下去,只有更糟,看来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青衣老者喝道:“哪里跑?”只听得竹杖点地的“笃笃”之声,转眼之间,辛十四姑的身形已是在百步开外。青衣老者一声长啸,说道:“好,我就和你比比轻功!”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众人都以为他就要马上追上去的,哪知他却是从容举步,一点不像辛十四姑那样气急败坏地飞奔,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稳操胜算。原来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辛十四姑虽然跑得飞快,却给他看出了后劲不继的毛病。那是因为辛十四姑和孟七娘先斗了一场的缘故。此时石棱与乔拓疆的恶斗已渐渐分出强弱之势了,乔拓疆以削铁如泥的宝刀,使完了八八六十四路的泼风刀法,兀是占不到石棱的半点便宜。石棱的一柄“虎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抢了七成以上的攻势。青衣老者从石棱身边掠过,忽地哈哈一笑,说道:“原来你这个野郎中还活在世上。”石棱笑道:“我也想不到你尚在人间。”乔拓疆见他们二人相识,大吃一惊,好在青衣老者一阵风的就掠过去了,并没有出手相助石棱。乔拓疆趁石棱回过头去和那青衣老者说话的时候,立施杀手,一刀平肩削去。石棱早已料到他有这着,正是要卖给他这个“破绽”的。只听得“..”的一声,火花四溅,石棱的“虎撑”反手一扫,“虎撑”给缅刀斫了一个缺口,但“虎撑”上的钢爪却把乔拓疆的衣服撕破。幸亏乔拓疆还算躲闪得快,否则已是开膛破腹之灾。石棱这边占了优势,谷啸风、韩佩瑛那边联手和史天泽苦斗,却还是稍处下风。青衣老者走过他们身旁之时,忽地停下脚步一望,赞道:“好个七修剑法,你想必是谷啸风了?”谷啸风分不出精神说话,只能点了点头,心里好生诧异:“这位老前辈我从未见过,他怎的会知道我?”心念未已,只听得那老者说道:“辛龙生曾欠你一份人情,我是知道的。”说到“知道”二字,突然挥袖一拂。此时谷啸风刚使到一招“白虹贯日”长剑向前平刺;史天泽一个“搂膝拗步”,反臂擒拿。谷啸风的剑点本已落空,但给那股袖风一拂,剑尖一弹,恰好转到史天泽移动的那个方位。高手搏斗,只差毫厘,史大泽避招进招,本是恰到好处的,这一来却又恰好给谷啸风的剑尖刺着了。青衣老者高声喝彩,说道:“谷少侠,好一招白虹贯日,真是后生可畏,令人高兴。史天泽,你输给了谷少侠,若不服气,尽管找我算帐。嘿嘿,我现在可没工夫看你出丑,对不住,少陪了!”他仍是从容举步,好像寻常走路一般,但却走得非常之快。说到“少陪”二字,已是转过山拗,人影不见了。谷啸风刺伤史天泽这一招如有“神助”,当然不是“神助”,而是那青衣老者以出神入化的上乘武功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谷啸风固然明白,史天泽也是知道的。但谷啸风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帮忙自己,心里想道:“听他的口气,他助我这一臂之力,乃是要报答我的一份人情。但正如他所说的,欠我一份人情的是辛龙生,何以他要替辛龙生报答?”史天泽暗暗叫了一声“好险!”想道:“幸亏没有伤着要害,以这老匹夫的武功,他刚才倘若施展杀手,只怕我不死也得重伤。”原来青衣老者之所以不施杀手,乃是为了要让谷啸风成名,让他自己去打败黑道上的第一高手史天泽。再者以他的武功和身份,要杀史天泽,也只能在和史天泽单打独斗之时,而不能在他和别人交手的时候。他既然为的只是报答谷啸风一份人情,故而暗中相助,也就只能相助得“恰到好处”了。不过这一剑虽没伤着史天泽的要害,却是伤在他右臂“曲池穴”的,“曲池穴”受了伤,一条臂膊亦已使动不灵了。此时邵湘华和杨洁梅双剑合壁,亦已把钟无霸杀得哇哇大叫,他空有一身气力,也是只能招架的了。原来他给石棱伤了之后,跳跃不灵,邵、杨二人采用绕身游斗的打法,一有瑕隙可寻,便疾风暴雨的攻他十招八招,无懈可击之时,又立即退了下去。这样的打法,深得“以已之长,攻敌之短”的要旨,钟无霸吃亏在跳跃不灵,自是无可奈何。孟七娘喘息已定,缓缓站了起来,把龙头拐杖重重一顿,沉声说道:“史天泽,你欺负我的晚辈,我倒要看你有什么能为?佩瑛,你退下,让我给你打发这厮!”其实她的内力尚未恢复,不过虚声恫吓而已。但史天泽此时以一敌二,已是处在下风,如何还敢恋战?何况他只知道孟七娘的武功和辛十四姑不相上下,并不知道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呢。史天泽一声长啸,他们这边的三个人同时逃走。钟无霸气愤难消,腾的一腿横扫过去,“轰隆”一声,把一棵大树踢得倒下来,邵湘华、杨洁梅正要追去,倒是给他吓了一跳。石棱笑道:“穷寇莫追,由他去吧。”当下众人聚拢一起,韩佩瑛掏出手帕,给孟七娘抹干净嘴角的血迹,说道:“七娘,你没事吧?这次多亏你舍命保护我,免我受那妖妇的毒手。我以前却一直错怪了你,真是对你不起。”孟七娘脸上绽开笑容,说道:“好孩子,只要你知道我对你好,我就十分快乐了。不过说起来这次却是多亏了那青衣老者呢。可惜我不知道他是谁。”谷啸风道:“石叔叔,你和他是老朋友,是吗?”石棱说道:“三十年前,我和他打过一架,正应了那句俗话,不打不成相识,后来他还曾帮过我一个忙呢。”邵湘华笑道:“爹,你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出那人是谁?”石棱说道:“这人姓车,单名一个卫字。”孟七娘吃了一惊,说道:“原来这人就是二十年前纵横江湖的大魔头车卫,怪不得本领如此高强。但他在江湖上似乎只是昙花一现,不知什么缘故?”石棱说道:“不错,我和他相识几年,他就莫名其妙的失了踪,我也不知什么缘故。不过,就我那几年来和他的交往而论,我倒觉得他只能算是一个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并不是无恶不作的魔头。”谷啸风道:“孟姑姑,这位车老前辈和辛十四姑姑侄有甚过节,你知道吗?”孟七娘道:“辛柔荑从前倒是曾经和我谈过这个人,但我们和他则是素不相识的。不过最近两年我和辛柔荑变了仇人,她们姑侄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韩佩瑛道:“他迫那妖妇和他去找辛龙生,不知什么缘故?听他刚才的口气,对那妖妇十分严厉,但对她的侄儿却似乎并无恶意。”谷啸风道:“是呀,他是为了辛龙生的缘故才助我一臂之力的,看来他还似乎是把辛龙生当作子侄一般的自己人呢,这事当真令人猜想不透。”孟七娘道:“辛龙生这小子也不是好人,一张油嘴滑舌,比他姑姑还要奸狡。我见了他就讨厌。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会讨人喜欢,车老头子给他哄了。”谷啸风道:“我倒觉得辛龙生不是这么坏,虽然他不大老实,却也还是侠义中人。”韩佩瑛道:“最近你可曾见过他么?听说他和奚玉瑾成了亲,是不是真的?唉,我和玉瑾差不多三年没见面,对她可是十分怀念呢!”谷啸风笑道:“这次你回去就可以见着她了。据我所知,她已经去了金鸡岭。一个人去的。”韩佩瑛道:“辛龙生呢?”谷啸风道:“不错,她和辛龙生是去年成了亲,但后来发生了几件离奇的事情,她早在三个月之前,就以为辛龙生已经死了。韩佩瑛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谷啸风把发生在辛龙生身上的几件奇怪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听得韩佩瑛大为诧异。“这么说他倒的确是来找过他的姑姑,那位车老前辈的消息也是灵通得很。但你和他不是好朋友吗?他却为何要躲避你呢?”韩佩瑛说道。谷啸风道:“是呀,他不但躲避我,似乎还在躲避玉瑾。在扬州的时候,他就不肯见她。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韩佩瑛叹道:“玉瑾姐姐是个要强的人,不知他们两小口子有什么误会,以致辛龙生要装死躲他?但愿他们能够和好如初,白头偕老。”谷啸风笑道:“她正在为了未知丈大的死活而伤心,你这次回去,正好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石棱笑道:“韩姑娘,你爹日夕盼你,还是让我把你们小两口子的好消息赶快带回去给他吧。”邵湘华叫道:“啊,韩伯伯已经来了!”他们是边走边谈的,此时正在山腰行走,只见山上飞快地跑下一个老头,可不正是韩大维是谁?韩佩瑛不由得热泪盈眶,叫道:“爹,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瞧,啸风也来了呢!”韩大维左手挽着女儿,右手挽着谷啸风,也是不由得老泪纵横,良久良久,这才说得出话:“前年我只是单独见到瑛儿,去年我在这里又只是单独见到啸风,今天总算把你们两个人都见着了。你们成了亲没有?”韩佩瑛面上一红,说道:“那年你叫孟镖头护送我到扬州,但因兵荒马乱,婚事只好耽搁下来。上次我见到你,你正在病中,我怕引起你的忧虑,所以没有如实禀告。”她听得父亲这样问她,己知父亲定是已经知道了他们尚未完婚的事实,心中甚是忐忑不安:“不知他还知道多少?”好在韩大维并不知道他们的那次婚变,当下哈哈笑道:“那也好,你们尚未完婚,我倒可以亲自给你们主持婚礼了。”韩佩瑛满面通红,说道:“爹,你的病都已好了?”韩大维道:“这都是你这位石叔叔的功劳,是他给我治好的。”石棱道:“我可没想到你好得这样快。”韩大维微笑道:“我昨晚子时练功,本来准备练一个时辰的,不知不觉忘了时候。待得功行完毕,推窗一看,这才看到红日西斜,整整过了半个晚上,一个白天了。因此急急忙忙来找你们。石兄,我的奇经八脉都已打通了,体中的余毒也尽都消除石棱给他贺喜,笑道:“我就是因为你练功正在练到紧要关头,所以不敢打扰你。怪不得你健步如飞,原来已是大功告成杨洁梅道:“韩伯伯,这么说你是一天没有吃过东西的了?饿不饿?”韩大维笑道:“我但觉精力弥漫,如今见了你们,更是十分高兴,一点都不觉得饿。”石棱哈哈笑道:“好了,如今咱们两家人都是同庆团圆了,再也没有什么挂虑啦。”韩大维道:“啸风,瑛儿,你们的婚事,我想——”韩佩瑛面上一红,说道:“爹,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我们的事慢慢再说。”韩大维道:“哦,还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韩佩瑛道:“史天泽、乔拓疆、钟无霸这三个奸贼刚刚和我们交过手,恐怕现在还躲在林子里面。详情我慢慢告诉你,咱们先去搜查这三个奸贼好不好?”韩大维道:“不错,这三个奸贼不除,终是苗疆之患。咱们在蒙峒主治下托庇,也该报答主人,这就去吧。石大哥,咱们两家人分成两路,遇上敌人,以蛇焰箭报信。找不着敌人,明天这个时候,原地会合。”韩佩瑛拉着孟七娘道:“孟姑姑,你和我们一处。”言下之意,己是把她当作“一家人”看待,孟七娘又是欢喜,又是惭愧。路上韩佩瑛这才把刚才的遭遇,一一告诉父亲。韩大维道:“哦,原来车卫也重现江湖了,这可真是我意想不到的事。这么说来,我倒是欠他的一份情份了。”韩佩瑛笑道:“他为了辛龙生报答谷大哥的人情,你为了我们报答他的人情,刚好扯了个直。却教我们做小辈的惭愧了。”韩大维笑道:“我的人情还只是一句空话呢,但愿将来能够找得着他。”谷啸风道:“是呀,要寻觅辛龙生恐怕也非找着他不可。”韩佩瑛道:“他已经追赶那妖妇去了。爹,你知不知道,那妖妇潜入苗疆,正是要对你偷下毒手的呀。”韩大维道:“我料得到的,她恢复了武功当然是要找我报复了。不过,她能够这样快逃出黑风岛,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说至此处,回过头来,再次向孟七娘道谢,多谢她救护女儿之恩。孟七娘脸上绽出笑容,说道:“过去我做了许多错事,对不起你,你不怪我,我已经感激了,多谢什么。”韩大维喟然叹道:“过去的事,大家都不必再提了。当务之急,还是赶快去搜查那三个奸贼吧。”经过一天一夜的搜查,只在林中发现一间倒塌了的房屋。那是用木头搭盖的房子,碎成一块一块,韩大维是个武学行家,一看就知是掌力震塌的,说道:“看来这间房屋,想必就是那三个奸贼匿藏之所了。他们回来拿了东西,余愤难消,打塌了这间房屋泄愤。”当下他们四人回到原地,只见石棱一家人已经先在那里,而且还多了一个张大颠。韩大维喜道:“老叫化,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张大颠道:“我还给你们带来一个好消息呢!”韩大维道:“什么好消息?”张大颠道:“我把史天泽这伙人潜入苗疆的消息告诉了蒙峒主,他立即派人四处查探,今早已经得到确实的消息,有人看见他们逃出苗疆了。”韩佩瑛道:“爹,那咱们可以回家啦。”韩大维道:“史天泽这伙人虽然走了,但却有个消息,听说官军又将侵犯苗疆呢。”张大颠道:“这个消息我们也打听清楚了,不是大队官军,只是一个把总想来欺负苗人,捞点油水而已。没有史天泽这伙人配合他们捣乱,做不出什么来的。我和石大哥暂时留在这里,相信也可以帮忙蒙峒主抵御他们了。”韩大维道:“好,那么我们一家子明天就走,今晚咱们先回去畅饮一番。”谷啸风道:“张伯伯,我们明天不拟去向蒙峒主辞行了,请你代我向他们父女道谢。”张大颠笑道:“我还有一个消息告诉你,那位‘三公主’蒙赛花和小徒已经订了婚了。”谷啸风大喜道:“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我早就祝盼他们能够成为一对了,想不到比我盼望的还来得快。”张大颠笑道:“他们苗人只要男女情投意合,好事一说就成。可不像咱们汉人那样还要诸多做作的。”第二天韩大维父女和谷啸风、孟七娘便即离开苗疆,他们经过许多灾难,终于得到大团圆的结果,心情的畅快自是可想而知。唯一令得他们牵挂的事情就只是车卫追踪辛十四姑,不知结果如何?正是:惘惘恩仇俱了结,夫妻父女庆团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