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安并没有到厨房来,而是径直走进了洗衣间。陈兵也跟着走了过去,不防叔叔端了洗衣盆正好走出来,差点碰个正面。陈中安的腿上有伤,踮着脚步走到屋外,将衣服一件件地晾晒在绳子上。陈兵看到他的身影,不由鼻子一酸,正想现身相见,却听到屋里响起咳嗽声。朱玉环穿着睡衣走下楼来,一看到自己的真丝衬衣在绳子上皱巴巴的,就大声埋怨陈中安,“唉呀,老陈。我不是跟你说过,丝织品不能用洗衣机嘛,一定要手搓才行。你看、你看,这件衣服还叫我怎么穿嘛?!”陈中安连声赔笑,“对不起,对不起。衣服都堆在盆里面,我没注意到。”心道我怎么会这样大意,把玉环最心爱的衣服给洗皱了。“哼,我把你放到洗衣机里面绞几下,也说几声对不起,你干不干?”朱玉环边说边想,老陈啊老陈,我今天本就心烦,刚刚才好了点,你又要惹我生气。“那,你看怎么办?要不,我给你烫一烫?”“算了,还是拿到外面的洗烫店去吧,你那手艺……”陈中安取下衣服离开后,朱玉环又走回楼上。这回陈兵再也没有继续捉弄婶婶的兴趣了,心想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叔叔,要转变婶婶,得先把叔叔的问题解决才行。陈中安把衣服送到洗烫店,从外面走进院子,意外地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个小伙子,便问道:“咦,你是?”“怎么,不认得了?”小伙子一副似笑非笑,吊二郎当的神情。“你,你,你,鬼呀!”陈中安惊呼一声,抱头就想跑,却一时找不到方向,差点没撞到墙上。朱玉环从窗户伸头出来问道:“老陈,啥事?大呼小叫的。”陈中安怕朱玉环下楼来有危险,忙强装镇定,“没,没事,心肝。”他知道侄儿从小就爱捉弄自己的老婆,现在成了鬼,还不把朱玉环整死?!“不是我说你,老几十岁的人了,还惊喳喳的。”朱玉环见没什么事,又把头缩了回去。“叔叔,你别怕。我不是鬼,是神仙。”陈兵看到叔叔堵在门口强装勇敢,却又禁不住发抖的样子,忍不住想笑。陈中安颤抖着说道:“我,我不管你是鬼,还,还是仙。反,反正不准你伤害玉环。”陈兵笑道:“放心了,叔叔,我保证不会害人。你想想,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们?”陈中安听了陈兵的话,又见其神色和善,心想这侄儿也就是调皮点,除了捉些小蚂蚁、小蝌蚪或小蜜蜂放在玉环的鞋里吓她,其它倒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再看到陈兵在太阳下有明显的身影,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听老辈子说,鬼是没有身影的。陈兵跟叔叔来到厨房。陈中安趁陈兵不注意,想把桌上的本子收起来。“不用藏了,我都看过了。想不到你还喜欢诗词。”陈兵说着,递给陈中安一个小瓶子,里面有治疗烫伤的药。陈中安按陈兵的指导用完药后,感觉烫伤之处舒服多了,便羞涩地笑了笑说:“你不知道,诗词能陶冶人的性情,那种境界……”陈兵心想,什么境界,怕老婆的境界?我看你是在现实中太痛苦,才会去留恋那诗词中的境界。但他觉得暂时还不宜说出来,便没有说话。陈中安见陈兵对诗词兴趣不大,心想他原来不是挺喜欢的吗?唉,这个侄儿是样样都喜欢,就是没有长性。两人一时无语。陈中安随手翻翻手上的本子,无话找话地说道:“小兵,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煮面。”“不必了,叔叔。我想跟你说点事。”陈兵沉吟片刻,觉得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又担心自己时间不多,心想不如干脆把话挑明了说。陈中安坐回板凳,小心地问:“你要说什么事?”陈兵喝了一口茶,将茶沫吐出后说道:“我说的是你和婶婶的事,你的那封信我无意中看了。”“你怎么偷看我的日记?!”陈中安红了脸说。陈兵见叔叔不太高兴,便直入主题,“叔叔,你在信里说婶婶的脾气越来越坏,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他见陈中安没有答话,又说道,“我认为,真正的原因,是你太宠她、太迁就她了,以至于她对你失去了尊重之心。”“才不是,玉环很在意我的。”陈中安有些不服气。陈兵说道:“她怎么在意你了?就是刚才让你进去哪个一下?”他心想,**是双方的事,如果婶婶把它当成一种赏赐,而叔叔又认为理当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去给你婶婶揉腰,她打麻将打久了,落下个腰痛的毛病。”陈中安听侄儿误会了刚才的事,忙红着脸解释。陈兵笑道:“好,好,就算我想错了。那我问你,你想不想婶婶又爱你,又尊重你,你们相亲相爱,出双入对。”“想,怎么不想。”陈兵所说的,正是陈中安所想的,他虽然心甘情愿地服侍朱玉环,可也希望像别的夫妻一样,大家有说有笑、有商有量的,而不是像现在他们这样,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奴仆。好歹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心里也要面子的。“那你听我说……”陈兵叫叔叔附耳过来,把自己想好的计策告诉了他。“你说的行不行?不要惹得你婶婶更冒火。”陈中安还是有些心虚。陈兵说你放心,上回我遇到个“母老虎”,一开始还跟我较劲,说这说那、挑肥拣瘦的。后来被我三招两式就收拾得服服帖帖,只管围在我的身边“喵喵”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