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子蓦地抬起头来,眼见这名高挑帅气的大男孩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蝮……蝮蛇。”一旁的年轻服务生担心地看着他。满满一大杯伏特加被喝得一滴不剩。他轻抹去嘴角残余的酒液,看了两个怔住的女人一眼。杯子被搁回桌上,发出清脆的一磕。“不介意我代劳吧。”他笑着先斩后奏。两个女人的表情终于回归一丝清醒,此时,才有点要哭的迹象。失恋的人来这里买醉,这样的场景他并不陌生。“蛇!”一名BOUNCER朝他喊到,“外面有个女的找你!”“哪个女的?”他苦笑。早知道就别这么花心了。“不知道,一个穿高中制服的女生。”他怔了一下,忽然拨开身前的人,风一般地跑了出去。“喂!你小子赶着去投胎啊?!”差点被他推倒的BOUNCER气愤地努嘴。赶到外面,来自马路的喧嚣和烟尘味倏地迎面扑来。他定睛看着,来往的行人中没有他想要看见的身影。是他来晚了,所以她离开了?左侧传来迟疑的脚步声。他蓦地转头。游雅神色怅然地立在他面前,像一只孤魂野鬼。在阴暗的巷子里,他守着她一吐再吐。她不知道是在哪里喝了这么多酒。呕吐声好不容易止住,他正要把她抓过来扔进车里时,她的肩却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很快就泣不成声:“呜……学长,我真的好恨她……”他冷漠地瞧着她,眼神里依然没有一丝怜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可以?她明明这么平凡!”他没心情听她发神经,一把将她捞过来。哪晓得她却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对他又抓又咬!“该死!”他忍无可忍地把她一把甩在地上,“不要跟我来这套要死不活的!你死了地球照样转!”游雅狼狈地半撑在地上,头发披散开来,像一只落水的波丝猫,嘤嘤唔唔,哭声尖利,“这下你满意了,你满意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会长交往了!!”“你说什么?”如今的他已经落到连疯子的话都能相信的地步。“呵呵,没有我在你果然还是不行啊!看在我们逢场作戏那么久的分上,就让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关于杜谦永的消息吧!他和屈嘉夜正式交往了!你有没有听清楚?屈嘉夜现在是会长的女友了!”她朝他声嘶力竭地吼。“是吗?”他僵硬地笑,拳头紧紧攥住,指甲要命地箍进肉里,生生地疼。“凭什么?”游雅颤抖着哭诉,“凭什么她就可以?!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倾国倾城的外表,没有姣好的身材!她明明和我一样平凡得要死!为什么会长会选择她?!”“真的,为什么呢?”他讷讷地轻喃,唇边勾起迷惑的笑。游雅完全没听见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发泄,“为什么?我明明比她更爱会长!比她胜过几亿倍都不止!我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更爱杜谦永!!我可以为了他去做任何事!你明白吗?不,你是不可能明白的……”“我明白。”“我的爱,早在所有人之前,强在所有人之上,就算是两个深爱彼此的恋人,也不会比我一个人爱得深……”她的眼神飘得很远,好像飘到了遥远的过去,飘到那个第一次见到杜谦永的清晨。那个下着绵绵秋雨的早晨,她和医院其他病人一道,站在住院部大楼的下面抬头仰望,仰望那个站在阳台上的瘦弱女孩,那个被强暴了,所以横下一颗心来寻死的可怜女孩。在病人、护士和医生们焦急灼热的视线里,只有她小心翼翼地掩藏着一颗激动雀跃的心——快点跳下来吧!快点跳下来吧!让她看见飞溅的鲜血,让她看见呆滞的瞳孔和苍白的死容!死亡的世界赶快降临吧!没有勇气求死的她,只能像个窝囊废一样借助别人的死亡来解瘾,假装自己也跟着轰轰烈烈血肉横飞地死了一回。然而那个女孩没能真的跳下来,就在她出神的片刻,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挽救了她。挽救了……她。她看见女孩的身体像一片苍白的薄纸,无助地飘进那个白衣少年怀里。一瞬间,仿佛就找到了依托。一袭纯白,发黑如夜的少年,就这么席卷她的心灵。于是,无数个被毒打的夜晚,她都微笑着挺了过来。蜷缩在黑暗狭窄的空间里,她一遍一遍地自我催眠,想象自己的身体凭依着那个纯白的少年,想象他的体温,想象他胸膛里的心跳……如果说邂逅杜谦永给了她一个温情的梦,那么第二次遇见他便是她命定的劫数。耀眼的杜谦永,毕竟是像她这样平凡的人可望不可及的,能够陪伴他左右的,无一不是美丽大方气质如贵族般的小姐。她只能怪自己太平凡太平凡,只能认命地忍受着和他一次次擦肩而过的痛苦。然后有一天,那个几乎以假乱真的少年出现在她生命里。他恶劣,霸道,狡猾,花心,透顶的坏,却拥有那个无懈可击的外表。相比杜谦永的高贵,他简直廉价到离谱,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接近他,和他玩这样那样的游戏。于是她也提出条件,和他玩起角色扮演的游戏。就算只是个影子也好,让她再自欺欺人一次吧!才不在乎他是否认真,是否生气,是否伤心,反正他的作用也不过是提供她一个模板。只要他不违反游戏规则,可是……“我就连影子都抓不住,全部都被她破坏了!全部……”她失神地盯着地上影子的轮廓。“闭嘴!”风扬的眉毛恼怒地蹙起,酒精在体内迟来的挥发,终于还是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不许再说什么影子!”她低头啜泣。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无奈地抵抗着体内翻腾的血液。很快,两人已身在各自不同的世界,两个看似无法相通,却又无比靠近的世界。逸风剑道馆。“喝——哈——”柳仁慢慢地巡视着偌大的道场,看到这些年轻人专心致志练习的样子,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偶尔,他的目光落在一两个气魄十足的身影上,有一点点怅然。“老师。”一名学生恭敬地上前,为他带来一位访客。他定睛看去,不由脱口而出:“谦永?”高挑帅气的男生勉强一笑,“我是谦远。”“哦。”柳仁露出一个恍然而抱歉的笑,“原来是谦远啊。”风扬谦恭地行了个礼,“老师,好久不见。”两人走在安静的庭院里。“是吗?这么说,现在教授剑道的也是北辰一刀流的传人?”“嗯,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