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对张致远和澄泓的叔叔张文轩之间之事兴趣不大,却是没想到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呢,原本断了与陈家的联系,没想到如今还因为澄泓有了联系。不过,就算是真的有亲戚关系,知府夫人也不会贸贸然的捅出来,这关系就是有也不能有的,除非澄泓的身份摆到了正面上。至于张瑶和知府千金来往之事,只要不太出格就没什么问题。转身吩咐下去让管家嬷嬷好生处理外面的事,她也并不过问了,福久已经窝在安宁怀里睡的正香,润泽的麒麟钰滑出来,安宁忍不住的拿在手中细细摩挲。前面散了,张致远带着几分酒气进了正房,掀开了桃红色绣梅花的软帘子。听了声音,安宁坐了起来,给小福久盖上毯子,二月屋里也燃了熏笼,屋里暖香暖香的,而且榻上铺了暖和的银狐皮褥子,因而单就盖着个小毯子也不会让小福久着凉的。刚才搂着小福久睡,没想到真睡过去了,见着了张致远进来,隔了好几米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皱眉道:“喝了醒酒汤了吗?”又道:“喝了多少,不是让清风看着不让你多喝的吗?”“已经吃了醒酒汤了,”张致远嘴角挂起浅浅的笑意,道:“今日高兴多喝了几盅,福久睡了?”安宁点了点头,一脸的嫌弃:“还是去洗洗吧,免得熏到福久。”张致远侧身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一向有些洁癖的他也顿觉得酒气大了些。也没往前走,回头吩咐下人准备水,他要沐浴。顷刻张致远沐浴完毕,换过衣物,没有束发披着半干的头发进来了,坐在榻上。安宁白了他一眼,拿过软毛巾递到张致远手边。“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张致远接过来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有些感叹得道:“想以往宁儿都是亲自给为夫擦拭头发的?”安宁不理他时不时的抽抽,稍稍将知府家的事同他说了,看他神色似乎也并不知情知府夫人和澄泓母亲家之间的渊源。安宁细声道:“按理说知府夫人才回扬州不到两年。而澄泓去年六月末就乘船北上到京都了,怎么一内宅夫人也没机会接触到在学少年的,这事倒也奇怪了。虽然说澄泓现在的身份文书俱在。只怕有心人拿他身份做筏子。再者说了,听你说澄泓他叔叔是极为疼爱他的,本来澄泓在扬州,他们叔侄因为相隔甚远没什么机会见面,平时也只书信联系,书信也是寄往咱们府上的,旁人只说他和你来往并无其他。只如今澄泓到京都去,他叔叔怎么说也会去看他,说是子侄并不怪,但难免会露出马脚惹人怀疑。本来么也没什么。但澄泓叔叔太过神秘,他一个外姓人怎么能做的房家的亲信,又怎么会在房家内忧外患时脱身而出,摇身一变成了京都的江南巡按,如今还入得大理寺。继任大理寺少卿,这才短短几年功夫。他如何升迁我不管,别牵扯到澄泓身上就行。”自然是不能牵扯到咱们家来,不说张文轩本身的才干,但这官场的升迁要讲究资历、功勋、长幼,自然还少不了家族在背后铺路提挈。这澄泓的叔叔身后有苏州张家不假,但张家一个大家族已经是日暮西山了,家族子弟入仕的着实不多,就算是有但助力不大。张致远闻言沉思半刻,当年那半本账册之事他还历历在目,只不过那半本已经让他烧了,渣滓都不剩。但还余下半本……张致远在心里转了个九曲八弯的,眼睛眯了眯,擦干头发同安宁道:“澄泓的事他自有分寸,张文轩这人有才干,再加上有古家那样的外家,古家乃书香世家,家族中屡屡有出仕之人,虽然品级都不太高,但多年经营下来,就是高位显爵之家都不敢小觑,有这样的外家再加上他本身经营,升迁也并非难事。至于宁儿说的知府夫人和澄泓母家的关系,我让下面的查查好了,说起来三月澄泓他们就要参加会试了?我看之前澄泓的来信,这半年苦读,再加上老师的教导,文章更进一步,只要保持这样的状态,会试问题不大。”安宁听他这么说,遂将这个问题抛下了,又说会试,安宁突然想到一句前世形容高考的话:‘高考是年度国产恐怖大片,每年六月七号开播,连播两天,中途战死者无数,是灭绝人性,惨绝人寰的恐怖事件。’不过比起现代的高考,古代的科举更为严苛,寒窗苦读,悬梁刺股,在科举的独木桥上奋斗厮杀,更有甚者有些文人到白发苍苍了还在不惜余力的想要博一功名。而和澄泓、安然和蒋韵这一届同年中,大多的年纪都比三人大,而且春闱不同于秋闱是一省一地的考试,而是全国性的,能到京都参加春闱的不知道有多少才华横溢的俊才,全国这几年的英才云集,安宁还真替她弟弟安然、澄泓捏一把汗啊!想到这儿安宁不免有些好奇的戳了戳张致远,张致远一挑眉,“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安宁收回作孽的手指,讨好的笑笑,道:“老爷当年春闱高中第几名?”张致远把手中的软毛巾递到安宁面前,意思不言而喻,安宁正想一口茶水喷到张致远脸上,说他打蛇随棍上当真一点都没说错的。不过还是接过了毛巾尽心尽力的伺候大老爷,张致远静静地享受着,眯着眼睛,嘴角挂着浅笑,觉得很是舒服,悠哉哉的说道:“怎么宁儿不知道么?当初说亲的时候这等事情不是该打听清楚的吗?”安宁努力回想了一番,当初懵懵懂懂的只有安夫人唠叨张家五代列侯啦,书香门第、钟鸣鼎食之家了啦,还有张致远的原配陈氏啦家里的人口问题什么的,还真没提起过张致远当年科举之事。不过瞧这人嘴角翘起明显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那会儿老爷身居从三品高位,谁不称赞老爷沅茝沣兰,乃人中之龙一般的人物呐。至于老爷当年怕也是年代久远,不好拿旧事来衬托老爷您的光辉了罢。”张致远无奈,宁儿还说福生和安康小小年纪就会拿人短处,他看都是随她学的。每每还先扬后抑,梗的他说不出话来,别以为他听出来她话里的小九九。张致远只道:“为夫就给你说说这科举,三月澄泓要参加的为会试,会试也称春闱,每三年一科,逢丑、未、辰、戌年举行,会试考试、阅卷、场规、和考试内容等基本等同于乡试,中式者称贡士,贡士即可参加殿试,能够得中者也分三六九等。进士分为三甲:一甲称之为进士及第,有三名,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说到这儿大老爷特意在‘探花’上加重了音以引起安宁的主意,然后接着说道:“二甲称为进士出身,有若干名,二甲头名称为传胪;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张致远侃侃而谈的同时,安宁就将他的头发擦了八成干,还特贤惠的帮他按起了头皮,适度的力度让他精神舒缓开来……按完头,头发已经基本上全干了,大老爷的话也到了个段落舒服的停了下来。安宁又拿过来梳妆台上的木梳,温柔的帮他将头发梳顺,一边笑道:“老爷当年莫不是中了探花?”张致远捏了捏胡须,极为自得,安宁莞尔:“澄泓、然儿他们俩和蒋家的蒋韵年纪在一干同年中算小的了,不比其他举子苦读经年的,以探花老爷高见,他们仨下场能得个什么名次?”张致远听了这个‘探花老爷’的称呼怎么听怎么觉得舒服,又加上头发被梳的舒服,嘴角上扬好几个度,道:“他们仨乡试名次靠前,这半年读书又不曾觉得中了举就万事大吉,从而荒废了学业。他们三人的脾性我是了解的,再者说了科举才学是一方面,还有所做文章是否入得考官的眼,再说了少年高中并不是稀奇之事,江南文人荟萃,他们三人并不十分显眼。不过他们仨高中一甲的可能性不大,二甲并不成问题,只是名次前后不定。若是在三甲的话并不好,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这所谓的同进士出身的意思是:不是进士出身而按照进士出身对待。不过以他们仨应该不会在三甲里面,位列二甲的话,回头再进行朝考考个庶吉士,留在翰林院呆三年,日后再做打算。到时候我们若无意外已经回京,在眼皮子底下也好有照应。”安宁心想这所谓三甲就像是前世高考后分什么重本、二本、三本的,那三本虽说是本科但能报考的学校并不好,有的还不如专科生呢不过一听张致远这么分析,回头和因为会试时间临近越发紧张不安的安夫人说说,让她先吃一颗由探花女婿给出来的定心丸。果然,安宁将张致远的话转告给安夫人,安夫人笑说心有一半落回肚子里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