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蜿蜒,新嫩荷花满布,荷叶簇成一团,粉色的荷花,浅绿透彻的水面上悠哉的游着几只鸳鸯、天鹅,优雅的伸张脖颈,鸳鸯戏水,接天莲叶,溪水潺潺穿过,连底下摇曳的水草,游曳的小鱼,都清晰可见。远处有山峦起伏,天际蔚蓝,眺目远望,山峰顶上有白云渺渺,树木葱郁,若有烟气笼罩。在往溪水的尽头远望,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青叶蔓藤,繁华摇缀,树根蜿蜒而下,和煦的光从树丫枝叶之间参差洒落下来。葱郁山脚下的山林里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青翠繁茂的树枝间偶闻清脆鸟鸣声,在山丛间越发显得清越鸣亮。再看山水环绕着的庄园下,菜圃,药圃,果圃,相映成辉,让人流连忘返。青砖黛瓦,雕花木门,雕刻祥云线条的画栋,用重彩艳色装饰的檐角横梁,图案雕刻精致细腻,栩栩如生,在一片青浓淡绿透出一番天然的雅致。静静地在这片桃源处,坐在这儿,听松涛似海,看白云苍狗,心境平和,灵台清明,不失为人间一大乐事。“宁宁,你在看什么?”吉祥吃饱喝足,大脑袋趴在苍木上,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好奇的随着安宁的视线看过去,憨态可掬。安宁特想来句感悟人生,看它憨态可掬的样子把话收回去,伸手揉了揉吉祥的大脑袋,叹了一口气,“吉祥,你觉得孤单吗?有没有想过找你的同族?”事实上安宁到如今还不明白吉祥到底是什么种族,明明有着上天入海、操火弄风的能力,却有着像是饕餮一样的无底洞似的胃口,寿命无限,却为何又沦落到人家,被当成了金珀,封存在库房里好几十年。不过安宁这话算是白问了。吉祥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她,无辜的蹭蹭安宁的手,温顺的就像是一只大狗狗,很无辜的问:“宁宁。你是想嫌弃我吃的多吗?”驴唇不对马嘴,安宁眉间抖了抖,难道你吃的还不多吗?拍拍吉祥的脑袋,“去玩罢。”吉祥狐疑的看着安宁,似乎很不相信她竟然这么简单就放过它了,奇怪了宁宁不是应该说嫌弃,然后自己再撒泼哄骗宁宁再给它几个灵果的吗?难道宁宁变聪明了。不再上当了,真遗憾啊==安宁嘴角咧咧,还真是遗憾啊,吉祥。拜托你心里想的话就不要说出来好不?被吉祥这么一闹,安宁刚升起来的那点悲秋伤春的情怀就随风飘散了,站起来抚平衣角,在吉祥期待的神色下嘴角扬起,笑的好不温婉。“吉祥,我突然想起这两天有点忙,就不过来了。”“怎么这样啊!不要啊——”哭嚎声随即响起。好不可怜。外面雨势未停,如针般从天上落下,游廊外形成一道水帘,这场雨不像是夏日骤下骤停的雷阵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安宁拿着一把剪刀很有耐心的剪着一盆儿青松盆景,午睡醒来的福久很有耐心的跟在娘亲的身边儿,看剪刀时不时的动来动去。雨到黄昏才停了下来,骤雨初歇,新绿洗尘,青石交碧。鼻息间充满了泥土混合着花木的湿润的清香。外头仍有积水,不过这场骤雨带走了五月仲夏的燥热气,傍晚的风徐徐而来,比起之前的热气,倒有几分凉爽。过了两日,安宁总算是想起还要出门到玲珑坊瞧瞧呢。福久自然跟着去,心想都是要去的,就在张瑶和张玫来请安的时候,问道:“自从来都城后,除了出门访客也没出去过,正好趁着前天下了雨天气凉爽了些,你们也别总在屋子里呆着了,要不跟我出去走走,权当散散心了?”张玫自然是欣喜的,她前两天去大理寺卿家,本来说好是玩蹴鞠的,可偏偏天热几个姑娘家的都不愿意动弹,等到下午又下起了大雨,白白期待了一场。以前在扬州时平日里安宁有空,也不把她们拘在屋里,常常带她们出外游玩,自从进京后,安宁需要操心的事务繁多,也不好烦扰安宁,而且那会子才二月,都城不像是扬州已经春回大地,而是柳未绿,花未开,再加上天气寒冷,多有不适,万物萧条的北方外面又没什么好景致,后又是家里操持张瑶的及笄礼,所以张玫只能闷在房里。闷在家里这么长时间,她早就闷坏了,如今能够有机会出去玩,哪有不去之理?欣喜的她表了态,看向了张瑶,张瑶和张玫的想法差不多,但她毕竟还在待嫁期,便是犹豫不决。安宁看了出来,笑道:“虽说瑶儿准备待嫁,但时间却并不急迫,总不能整日都闷在屋子里,也不怕闷坏了。也不去哪儿,鼓楼西大街有咱家一家绣坊,卖的是江南的丝线绣品布料,还有一家珠宝行,去看看也好。”想了想又道:“别信什么大家千金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鬼话,真要整日关在后宅里,也就能看见鼻子底下那点地界儿。目光短浅,只知道在后院那块巴掌大的地方争长论短,眼光都被限制住了,那才不是什么所谓大家闺秀的模样呢。”张玫脸上一红,内心有所触动,原来她被范歌邀请去她家时,听闻起来那几个姑娘都不曾想她这样随母亲出门赏景游湖,顶多就是上元节、女儿节这些节日时才会被允许戴上帷帽有出门的机会。她回来时不由得和大丫鬟说了几句,没想到被太太知道了去,看来太太是在开解她呢,因而便是放下了心中的成见,心中欢喜起来。拉着张瑶的胳膊撒娇地晃了晃,“大姐姐,就出去呗,去逛逛权当散心了。”张瑶只得答应了,方和张玫回院子换了出门的衣裳,又戴了红顶白纱的帷帽,方才跟着安宁出了门。虽然是夏天热了些,但街上行人还是不少的,从张府所在的仁清街到两家铺子所在的鼓楼西大街坐马车大半个时辰。安宁和福久坐在前面的马车上,张瑶和张玫两姐妹坐一辆,这辆丫鬟将车窗子上的车帘打开来,只附上了一层白纱,两姐妹坐在跟前向外看,虽然是走马观花,但看来也别有一番趣味。两间铺子相隔不远,都在鼓楼西大街。都城里有五六处大商用街,鼓楼西大街是世家豪门公子哥儿以及高门大户的采买们最爱来的。再加上都城比南边儿民风开放,也有些夫人太太们带着帷帽,乘车来逛。这儿热闹但并不喧闹,路能并行四五辆马车,是个好去处,也有那些个家里边受宠的小姐们戴着帷帽,拢上面纱偶尔出来逛的,因而张瑶和张玫两个过来也不显。张玫搀着张瑶的胳膊走过来,因听安宁说是自家的铺子,不免多看了几下。只见店铺布置的很精致,颇有几分江南的风韵,雕梁画栋,各色花草,摆设精致。二楼和后院专供太太小姐们用的雅间,就是雅间里来伺候的都是伶俐的小丫鬟。看着就是让人意动的,更不用说店里边儿卖的都是上品,比起都城的华贵,多了江南的灵秀,反而是招太太小姐们的喜欢。张瑶恍惚想起来,家里边儿的衣裳正是由玲珑坊月月做好送来的,没想到店里边儿也带了江南的风韵,不经意地还以为是在扬州呢。本来是要去后院雅阁的,不过今日来的客人多些,只二楼雅间还有空,安宁不在意就让丫鬟领着去了。她也就来瞧瞧热闹,就同张瑶和张玫道:“你们俩有什么要看的,就让她们去拿来,若有中意的,就让她们包起来带走。”又低头问了福久有什么要吃的,随口同小丫鬟吩咐了两句,过了一刻钟就有几样都城特色小吃被送了上来。安宁端着茶怕福久噎着了,又同张瑶和张玫说道:“若是没什么兴致,就说声儿,呆会儿去琳琅阁去,选几件清雅的首饰珠宝也好。”“母亲不相看相看?”张玫一边儿看小丫鬟们端上来的丝线颜色样本,家里买的自然是鲜亮的,也不过是图个新鲜,一边儿见安宁没有选布料的意思,就不由得问道。“不了,”安宁就是来看看两间铺子内里摆设和经营情况的,对布料丝线这些不在意,还一边儿拿着帕子擦了擦福久的嘴,见他还想吃,就道:“现在吃了,一会儿午饭就吃不下了,呆会儿要是还想吃,就让下人出去买来呗,要不然让家里的厨娘给你做。”本来出来倒是听和乐的,倒不曾将要走的时候,听到外面楼梯间传来略带尖锐的声音,“……若是我说啊,体态还是圆润些好,那身子单薄些的,怕是不利子嗣呢,我就识得这么一个,出嫁好些年才侥幸生的一儿半女……”安宁不由得蹙了蹙眉,不仅是这声音听着耳熟,而是这人话里的意思,总觉得有些不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