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刀锋上流淌着,聚集与刀尖,汇合成血珠,一嘀嘀落在地面。石屋里安静了下来,但苏阳的化却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回想着。“拿起你的刀,杀他个天地变色,曰月无光,让好人出头,坏人死绝。”这句话听起来很美好,很浪漫,也很理想化,甚至是那种脱离了实际,绝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但是又有谁能否认,这不是世上的人们千百年来所梦寐以求的?只不过这通往梦想的道路太过艰难,于是很多人就把这句话深深的埋在了心底。而又有谁能否认,自己在年幼之时,第一次拿起刀剑,第一次学习武功的时候,心中没有立下这样的志向?只不过这种志向渐渐的花花世界纸醉金迷所**,被这个充满着大侠,道貌岸然的世界所磨平,以至于我们放弃了最初的志向,甚至在多年后回头嘲笑我们自己的幼稚。但无论如何,谁都不能否认,这的的确确就是我们最初的理想,也是最终的渴望!正是因为它幼稚而单纯,所以才是最真实而纯洁的。它胜过生命,胜过爱情,胜过一切!只可惜渐渐的,我们有意无意的忘记了最初的理想,而去最醉心于追寻财富、名声,甚至是被世人称颂的爱情。这难道不是一种逃避,不是一种对于自己理想的背叛?虽千万人吾往矣,并不只说说说而已,豪气干云的背后,是一条难于上青天的路。但这样的路,总要有人去走!这句话尘封被绝大多数人忘记,或者假装忘记,今天,终于再一次被苏阳所提起。铁传甲低着头,偷偷摸摸的一会望望李寻欢,一会望望苏阳。连梅大都不再喝酒,两道浓眉挤在一处,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是不是想到了他幼年时学医,也曾经立志要拯救天下的疾苦?但随着年龄的渐长,他却渐渐的发现,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李寻欢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如果说这时一条难于上青天的路,那么他的刀就是曾经可以做到。苏阳默默的盯着他。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血珠子落在地上,发出有规律的嘀嗒轻响,却像是天雷震耳,在拷问着每一个人的内心,拷问着他们,是不是用成熟为借口,放弃了自己最初的理想?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开口。有人在哭泣!“说的太好了!”这个声音哽咽道。听到这个公鸭嗓子一样难听的声音,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扭头去看,谁没有想到居然第一个说话的居然是他!房间的一角,一直在装昏迷的巴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起来,缩在墙角,一张马脸上全是眼泪。“苏大侠说的太好了!”巴英看到所有人都在望他,擦了擦眼泪,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实在太好了。”铁传甲不屑的哼道:“你这个溜须拍马的东西知道个屁!”巴英小心翼翼的望了铁传甲一眼,又看看苏阳,见苏阳微笑不语,于是鼓起勇气,反驳道:“我当然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难道我武功不行,就不能明白道理吗?武功不行,就一定不知道好歹吗?”铁传甲一愣,大概没想到这个一直奴颜婢膝的家伙敢于和他顶嘴,而且巴英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武功好不好,跟懂不懂事理的确就是是两回事,于是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说辞张大了嘴居然说不出话来。这下连李寻欢都笑了,鼓励道:“那你说说,你明白什么了。”巴英点点头,说完前面几句话之后,整个人渐渐的有了底气,道:“各位大侠明鉴,我巴英虽然只是个三流人物,武功半吊子的货,可还是知道好歹的。不错,我的确拍马屁,拍秦孝仪的,拍龙啸云的,甚至连龙小云那个屁大孩子的马屁我都要拍,我要是不拍,整个武林就要说我不识好歹,他们有什么倒霉差事就要让我去顶岗,我说不定哪天就背了个江洋大盗的黑锅横死街头,我不怕死,可是我不想死的这么窝囊啊!所以我没法不拍啊。但是...”他重重的一挥拳头,大声道:“但是我心里一清二楚,这些人根本不是好东西,他们一个个假仁假义道貌岸然,背地里,哪个不是男盗女**,一肚子下三滥,捞钱捞名声捞女人?干的混蛋事比谁都要多!各位大侠,你们想想,谁愿意他娘的整天跟狗一样跟在这些人后面徐溜拍马,谁愿意用自己的热脸蛋去舔这帮人的冷**!我巴英虽然武功不行,我也是个带把的汉子,要是能站着,谁他娘的愿意跪着!”他忽然站起来走到苏阳跟前,道:“苏大侠,刚才你听的话,小的脑子里乱得很,我当年跟着师父学武功的时候,不也是一心要铲强扶弱吗?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越活越不是东西了?”“你说这些话,就不怕被龙啸云、秦孝仪他们知道?”苏阳道:“这些人想要你的命,可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不怕!”巴英斩钉截铁的说:“豁出去了,我当奴才当了十来年了,我也当的够了!”“好!”苏阳点头:“不管你这番话,是真是假,是为了让我不杀你而说,还是真的有所感悟,就凭着你能说出来这些,你就有资格活着。”巴英嘿嘿一笑。“那你不妨以后就跟着我吧。”苏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这里正好缺个马夫,你干不干!”“干!”巴英**拍的山响。“那你呢?”苏阳问李寻欢。李寻欢缓缓的端起酒杯,饮下杯中酒,他的手似乎已经恢复了稳定。他微笑道:“你刚才那一番话,骂的好,早就该有个人这样骂我。我若是到此时还不明白,岂不是连他都不如了?”“那你现在觉得应该怎么办?”苏阳问。“我是从兴云庄来的,自然回兴云庄。”李寻欢道。“少爷,你还回去干嘛?”铁传甲不解道。“如果逃避不是办法,那就面对。”............兴云庄。昔曰的李园,如今虽已变成了“兴云庄”,但大门前那两幅御笔亲书的门联却仍在。“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看到这幅对联,李寻欢大概是想到了苏阳的话,忍不住的摇头笑了笑,荣耀还是李家的,但李园已经变成了‘兴云庄’,这幅对联无论对于李家还是龙家,都有一种很怪的味道。早已经有下人抱着龙小云回到了庄内,不多时,兴云庄的后院传来嗡的一声,就像捅了个马蜂窝。“人已经送回来了,我们走吧。”李寻欢对苏阳道。“李施主,你又着相了,如果你的心里真的放下,走和不走,又有什么区别?”苏阳笑嘻嘻的说。“既然没区别,为什么不走?难道我们真的要冲进去杀光所有的人,这未免太暴戾了吧。”李寻欢说。“问题是,恐怕我们已经走不掉了。”苏阳朝兴云庄里怒了努嘴。一大群背刀跨剑的江湖人物已经一窝蜂一样的从兴云庄里冲出来,杀气腾腾的朝苏阳李寻欢的方向涌来,形成了包围之势。“哪个恶贼害了龙公子!我们要把他千刀万剐!”人群里有人叫起来,顿时一呼百应,沧浪浪一片刀剑出鞘声。哄的一声,人群已经围了上来。但所有的声音在下一刻,却完全消失不见,好像在场的所有人被点住了穴道。李寻欢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小小的飞刀,他用两根手指捏住了飞刀,目光微笑着朝四周扫去。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周围片刻前还义愤填膺要为江湖除害,为龙小云报仇的好汉们,一个个脸色大变,李寻欢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聚着的人就刷的一声像潮水一样朝后退散开。一名为首的中年锦衣汉子沉声道:“李探花,你去替龙大侠救他的公子,既然恶人伤了龙公子,你为什么非但不杀了这个恶人,还要护着他?”李寻欢正要说什么,忽然之间摇头笑了笑,望着锦衣中年人缓缓的说道:“让路。”锦衣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他咬着牙冷笑道:“我若是不让呢!难道李大侠要当着这么多英雄的面大开杀戒,莫非你不怕天下人说你和邪道为伍?”话音未落,李寻欢的身子好像晃了一晃,但又好像根本没有动过,砰的一声,说话的锦衣大汉已经飞了出去。“看起来小李飞刀的招牌真的已经蒙尘,什么人都敢来挡一挡我的路了。”李寻欢对苏阳摇头苦笑:“只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手?”“这种人还不配死在小李飞刀之下。”苏阳说。李寻欢却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兄弟你记住,刀就是刀,刀只是用来杀人的,只要对方是人,就没有配不配这种说法。”他在和苏阳说话,眼神却望着周围的人群,他看到哪里,哪里的人就脸色巨变。就在此时,人群忽然传来一声怒吼。“都给我让开,你们敢对他不敬?你们的胆子才真不小!”说话声中,一个相貌堂堂,锦衣华服,颌下留着微须的中年人已随声冲进了人群,把一路上的人都震的朝两边倒飞而出,正是龙啸云。一人捂着脸吃吃道:“我们只不过是想替云少爷……”龙啸云厉声道:“你们想怎样,告诉你们,李寻欢帮我找回了儿子,苏阳帮我管教了儿子,李寻欢的朋友就是我龙啸云的朋友,莫说这位苏公子只是教训了他一番,就是把他杀了,我也不会有二话。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这件事,若有谁敢再提起这件事,就是成心和我龙啸云过不去!”龙啸云走上前用力一拍苏阳肩头,笑道:“那畜生被**惯得实在太不象话了,我本就不该传他武功的。我不怪你!”“我不仅仅是废了他的武功。”苏阳一抬手,挡开了龙啸云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淡淡的说:“他已经是个废人,你还要感谢我?”龙啸云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点头道:“不错,这孩子从就被宠的太过,他的姓子早晚要闯出祸事来,你废了他,说不定还是救了他的命,废人总比死人好,我倒是要多谢你。”龙啸云说完,大笑着呼道:“来来来,快摆酒上来,你们无论谁若能将我这几位兄弟灌醉,我马上就送他五百两银子。”周围的人都是**湖,光棍的眼睛哪有不亮的,早已全都围了过来,前恭后倨赔笑问好。“你这位朋友倒是个讲义气的。”苏阳小声对李寻欢道:“若是你儿子被人打成这样,你怎么办?”李寻欢淡淡的说:“这些我早就知道,只不过又何必点明。”“但是或许后面会发生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苏阳道:“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林仙儿已经死了,那么后续的剧情将要发生多少变化?谁又来背梅花盗的黑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