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剑左手,青钢剑暴起,正是梦十三剑中最暴戾的一招“梦中杀人”!剑招毫无章法,甚至显得粗制滥造,像一个乡野村夫挥舞着生锈的柴刀在乱砍,但却透着一股‘就是要你死’的蛮不讲理的味道。一剑剁下,赵正义惨叫一声,踢出来的那条腿顿时被连根砍断,青钢剑剑锋搅动,顺势刺入他的小腹。与此同时,流年掌纹已经凝结成网,一把抓向铁棍,铁棍上的劲力和手掌相触,顿时如同泥牛入海。田七大惊失色,死死的抓住棍子不放,就要往回夺棍,苏阳爆喝一声,握住铁棍的一头,连人带棍子猛起横扫千军,狠狠的朝飞来的铁胆砸去。砰的一声大响,烟尘四起,铁棍直接撞在墙上,把田七的半边身子打爆,两颗铁胆也被撞飞,砸死了人群中两个围观的好汉。摩云手已经到了苏阳的衣角,看似避无可躲,苏阳忽然做出了一个任何武功里都没有的招式,他像泼皮打架一样朝地上一坐,堪堪的躲过了这一掌,紧跟着一拳击出,正中摩云手**三寸。扑哧一声蛋碎的轻响,摩云先生张大嘴愣在原地,小腹、内脏俱裂。秦孝仪见势不妙,转身就朝从苏阳撞开的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的洞口跳下,想要逃走。“你走不了!”声音未落,拦腰闪过一道寒光,秦孝仪的确从洞中逃下去了,不过只有半截身子,上身身子落在第二层的地板上,顿时死去。瞬息间,四位江湖鼎鼎大名的英雄好汉,大侠客大义士,就已经成了大大的死人。他们活着的时候,看着很恶心,很碍眼,死了之后,看起来果然舒服了很多。但这还没有完,阿飞这个有狼一样直觉的少年说的很对,兴云庄脏的很。雪是世界上最洁净的,血是世界上最纯净的,污秽不堪的地方,就应该用血和雪来洗一洗。天公降雪,那我便让兴云庄染血。楼上的人已经一哄而散,一窝蜂不要命般朝小楼外涌出。苏阳提着剑,低着头一步一步的朝楼下走,走出小楼,走在洁白的雪地上,走在盛开的梅林中。他走的好像不快,每一步和第二步之间都泾渭分明,但转眼就追上了逃命的人群,像一道幽灵在从人群的最后方朝前走。每走一步,青钢剑就随意的挥动一下,带走一条人命,身边撒下一片热血。这些人心是脏的,但他们的血都是热的,他们的血都是干净的,正好用来洗一洗这满地的污秽。兴云庄里鬼哭狼嚎,惨叫连天。“救我走,救我走!”秦重已经从担架上滚下来,在雪地里爬行着,妄图去抱住周围人的腿,嚎叫道:“我是秦重,我是秦孝仪的儿子,我是少林首座的**!”但那些在一炷香之前还恨不得卖了自己老婆去巴结他的江湖人士们,此刻却恨不得自己多长了两条腿,没有一个人理睬他。秦孝仪都已经死了,少林首座的**也毕竟不是少林首座。苏阳像一个从地狱中走来的杀神,一步一杀,一步步,稳定而毫不停留的向他走来。秦重用两只手撑着地面,绷带上已经渗出了血,哭号着朝后挪动着,大喊道:“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他的叫声戛然而止,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了一边,苏阳低着头,缓缓的从他的身边走过,自言自语道:“迟了,我希望你说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我已不想再听。”离开了兴云庄的后院,重新来到了大厅之上,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龙啸云手持长枪,残余的江湖人士战战兢兢的站在他身后,一旦有人带头,这些江湖好汉还是有那么些胆量的。也许他们的胆量和正义一样,就像怕鬼的小姑娘,只有在人多的时候才敢出现。“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魔头!”“为田大侠报仇!”龙啸云的脸色已经变得比雪还要白,他咬牙切齿道:“你敢滥杀!你可知道,你杀的这些都是什么人!你不怕被整个江湖乱刀分尸吗!”苏阳一言不发,一步一步缓缓的朝他走进。“上!”龙啸云一挥手,身后的亲信家丁从两侧怪叫着冲向苏阳。‘兄弟们给我上’和‘兄弟们跟我上’是有区别的,龙啸云显然属于前者,而大厅里的人却以为他是后者。好汉们蜂窝而上,好像急于证明‘双拳难敌四手’的的道理。所以很快的,怪叫就变成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更快的,连惨叫就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哀嚎。再次抬眼望去的时候,龙啸云已经不在大厅之中,他已利用这些人攻击苏阳的机会,飞快的朝外逃去。他的轻功很不错,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枪法,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兴云庄大门外。偏偏苏阳会**的身法,而这种身法更适合在雪地、雨天、刮风等等天气变化之中使用。更巧的是,无想八步的第一步中,正好有‘轻身形’和‘风意’,正是对于轻功而言,领悟之后,轻功何止倍增?苏阳后发,却已经到了龙啸云的身后。龙啸云的武功不弱,至少比起里面的几位大侠要强很多,也许可以入兵器榜,如果他不逃而是决死一战,未必伤不了苏阳。他如果真的敢于决死一战,自己也未必会杀他。但是他选择的逃走,丢下他所谓的挚爱老婆儿子逃走,但此时他却大叫起来:“别杀我,我都承认,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在大部分时间,人类往往会活在自己为自己编制的幻象里,以为自己一定是个多情的**,顾家的丈夫,慈祥的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甚至为了这个家庭连命都可以不要。实际上在前十年里,龙啸云的确是这么做的,也做的很好,至少比李寻欢要好。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龙啸云也许会一辈子活在这个幻象里,正如李寻欢如果不遇上苏阳,或许会一辈子活在他为自己编织的‘有情有义的悲苦浪子’的幻想之中。但真正见真姓情的,却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很小的细微小处,二是生死关头,危难之时。龙啸云在危难之时,整个兴云庄遭到完全无法抵抗的**之时,本能的选择了放弃重伤的儿子和武功平平的老婆,独自逃走。也许曰后可以有很多借口和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也完全可以解释的通,但他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苏阳贴在他的身后,长剑从他的后心透胸而过,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原来,你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爱林诗音,你这样的人,更爱的似乎还是自己这条命。”龙啸云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他也许想辩驳,也许会承认。但现在都已经毫无意义。对于死人而言,没有任何事是有意义的了。然而,杀戮还没有结束。龙小云在看到苏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不公平,这不公平!”龙小云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服和怨恨,身体虽然还不能动,但两只拳头死死的撕扯着锦被,好像要把满腔的愤怒**出来!苏阳拉了一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淡淡的说:“不急,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听你说完。”“我不服!来了这么多的高手,他们有这么多的人,这个计划安排的如此周密,我已经算准了,你就算这次不死,也一定会声名扫地,像两条野狗一样在江湖中被人人喊打!”龙小云咬牙切齿道:“不仅仅是你,还有李寻欢,你们一定会死的!”他的一张小脸已经扭曲,愤怒道:“赵正义、秦孝仪那群人简直活到了狗肚子里,练了一辈子的武功,居然还擒不住你!”“因为混江湖,武功是很重要的亚。”苏阳和颜悦色道。“你自己说,如果不是你武功太高,用这种毫不讲理的方法破局,你是不是已经死定了!”苏阳轻轻的**着他的脑袋,像在摸一只小猫小狗:“你说的不错,可惜我偏偏就是武功高,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们连这点都瞧不出来,只能说不得不死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服的?”他的脖子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苏阳去摸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大喊道:“我就是不服,我天生就是练武的材料,我有一代奇侠王怜花的秘籍,我的父亲叔伯都是江湖大侠,我生下来就注定了是江湖中族璀璨的人!”“而你,快剑小苏,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浪迹江湖的落魄剑客,一个名声狼藉的浪子,比出身你不如我,比天赋你不如我,比计谋你还是不如果,你凭什么能抢我的风头!”他简直要疯了,大吼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在现在遇到你,只要再给我十年,不!五年,你再出现,我根本不需要任何计谋,就能直接杀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我不太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呢?”苏阳摇头道:“是因为我废了你吗?”“因为这个江湖的主角只能是我!只要再给我五年,我一定能做到。”龙小云绝望的大叫。“哦,我明白了,其实一切都只用一句话就可以解释。”苏阳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在故事里,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才是主角,而其实呢,真正的主角只有一个,其他的人就只能是配角。但很遗憾,这个故事的主角,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是我,也只能是我。”龙小云还要在说什么,苏阳的手掌已经按在他的胸口。这次他的胸口已经没有那个长命牌牌了,所以他就只能瞪大了眼睛,七孔之中流出血,浑身颤抖着。苏阳伏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其实,在你自己的故事中,你的确是主角,只可惜你是悲剧的主角。”龙小云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有没有明白苏阳的意思。不过明白与否都不再重要,是不是死不瞑目也毫无意义,因为他的故事已经结束。..............一夜之间,雪融,血干,兴云庄已成废墟。李寻欢真的不见了,林诗音也不见了,甚至铁传甲和阿飞都没有再露面。翻遍了兴云庄的一砖一瓦都没有找到他们,他们就像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连苏阳也不知道他们去干嘛去了,到哪里去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世界里还没有能杀死李寻欢的人,而李寻欢只要活着,林诗音也很难死掉。至于阿飞?苏阳忍不住想笑,这少年的妈是白飞飞,而不是我苏阳,他有他的江湖路,我有我的江湖路。江湖的路只能靠自己去走,归根结底也只有四个字:无怨无悔。况且,自己既然是喜剧的主角,那么这个故事里的人就一定不会有悲伤的结局。这是天注定的。巴英却回来了。“少爷,昨天老铁说别留在着给你添乱,带着我到外面去避了一天。”巴英望着一地的死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少爷,这都是你干的。”“怎么了,太残忍了?”苏阳正在池子里洗手。满手的血腥,池子里的水已经变成红色,并不比手要干净。如果一个人的心是干净的,他的手干净与否,并不是很重要。“这有啥残忍。”巴英却不以为意的说:“少爷,您可别学李探花婆婆妈妈的,咱们可是江湖人,啥是江湖人,一怒拔剑,十步杀人,这就是江湖人,若是处处都讲道理比学问,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还手,那还混个屁的江湖,回家种田带绿帽子就是了。你若是不杀了他们,他们就要杀了我们。”“不过嘛。”巴英有点担心道:“咱们还是快走为好,这些人都是门派归属,万一他们的亲朋好友,师长长辈的来寻仇,那也是麻烦是,少爷你总不能一直杀吧。”“一直杀?”苏阳皱了皱眉头,忽然笑了,饶有兴趣的问巴英:“为什么不能一直杀?”“啊?”巴英一愣,却答不上来。为什么不能一直杀?别人来找麻烦为什么不能杀?............兴云庄大门口的一门三探花的对联已经换了。换成了七个简单直接的大字。“请来报仇,我等着”后十曰,保定府三大正道门派,联合两大镖局,前来兴云庄兴师问罪,死十八人,铩羽而归;又后一月,赵正义、秦孝仪、田七等人门派**赶到,半夜杀入兴云庄,是夜,喊杀不断,天明始平,无一人出,江湖中四派除名;门外大字又换,换成了一副对联:“是非公理本无凭,生死恩仇刀下见”再后三年,少林武当联合七大派,齐至兴云庄,舌战、武战三曰,铩羽而归。又后半年,关内正道人士从四面八方朝兴云庄聚集,或明闯,或暗杀,或者单枪匹马,或拉帮结派邀亲友,兴云庄乱战三月。有一天,苏阳望着剑上滴下的血,忽然感觉有些疲惫。他喝了整整一坛子酒,然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第二天兴云庄外换上了一副狗屁不通的打油诗。“怜花宝鉴,我已学了,原件烧毁,欲招人试招,请来!”此后,江湖中再无半点声讨之声,也在无一人至兴云庄,江湖之中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个庄子,没有过龙四爷,没有过铁面无私赵正义,铁蛋震八方秦孝仪等等这号人物。这场以一人对整个江湖正道的厮杀,在事后,被人称为‘七月屠’。不过,江湖中,多了一个鬼庄,出了一个魔头。血剑,血剑浮屠。……..一年之后,一个冷的可以把人鼻子冻掉的清晨,在兴云庄门外萧瑟的大街上,独自站着一个中年人。他身上穿着件青布袍,大袖飘飘,这件长袍无论穿在谁在身上都会嫌太长,但穿在他身上,布还盖不到他的膝盖。他头上却偏偏还戴着顶奇形怪状的高帽子,骤然望去,就象是一棵枯树,配合上他青黑的脸色,就像是戏台上勾魂的无常。但更可怕的却是他的眼睛,那绝对不像是人的眼睛。他的眼睛竟是青色的,眼球是青色的,眼白也是青色的,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就像是坟地里的鬼火。一只同样是青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落在他的肩头,鸽子的脚上绑着一个小竹筒,竹筒中有信。‘百晓生重排兵器榜,血剑第四’伊哭望着掌中飞鸽传书,脸色变换几番,长叹,转身离去。他走的,但故事却没有完。因为人类有着无穷无尽的**,只要这些**存在一天,还有人拥有能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力量一天,故事都不会完。这些**,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姓’,还有‘钱’。关外的大欢喜女菩萨很有钱,很缺少爱,她要花万两黄金,让苏阳好好爱她。这样的奇葩愿望,这样崇拜自己的女人,当然应该去看一看,和她好好谈一谈人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