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楚”啼无人闻

摩纳哥的第二个角球没有被楚中天顶出去，阿德巴约终于拼命争到了头球，但是在楚中天的干扰下，他却顶高了。解说员对这个球的评价是：“……阿德巴约本来就不擅长头球，瞧他顶得这球。”他们两个完全忽略了在下面挤了阿德巴约一下的楚中天。倒是阿德巴约落地之后很气愤地向主裁判投诉梅斯的30号在下面扛了他一下。“如果不是他在顶我的腰，我怎么可能把球顶得那么高？”主裁判没有理会他。阿德巴约回头瞪了楚中天一眼，楚中天与他对视，毫不退让。也许阿德巴约以前在这里很受欢迎，但现在是敌人，是敌人就没有必要讲什么情分。这个角球开出之后，本场比赛在最后关头被里贝里突破造成丢球的边后卫埃弗拉下场，替他上场的是吉米.胡安（Jimmy_Juan）。这是一位中场球员，德尚看样子不甘心在客场拿走一分，面对实力并不强的梅斯，他希望能够全取三分。在剩下的全部时间里，摩纳哥围着梅斯的半场狂轰滥炸，希望能够再进一球，而梅斯队则全线回防，就连里贝里这样的球员都不得不跑回来协助防守，因为他留在前面的话会一连好几分钟连一次球都碰不到。但是可以看得出来里贝里根本不擅长防守，除了跟着对方球员跑之外就是从侧后方犯规了。摩纳哥在最后时刻连续获得了好几个定位球，但他们一次机会也没有把握住，倒让楚中天顶出去两个。第八十九分钟，第四官员在场边举起了伤停补时的牌子，他告诉所有人这场比赛伤停补时三分钟。德尚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场边，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四分钟的时间，比分依然是1：1，他有点着急。本来就落后前面的里尔和里昂两分，如果这场比赛再拿不下来，积分差距就会被越拉越大。费尔南德斯更是自从球队扳平了比分之后就一直站在场边没有回去过。他倒是不想什么最后时刻反败为胜绝杀摩纳哥这种美事了，他知道自己球队的斤两，这场比赛在落后一球的情况下能够在第八十三分钟扳平比分，他已经很知足了。他现在担心的是在伤停补时的时候功亏一篑，拿不到这一分。从塔迪奥给他的楚中天预备队比赛报告来看，楚中天在进攻中还没有太多施展的机会，倒是在防守中表现突出，以至于让二线队主教练皮诺特想像把楚中天就固定在防守端了。但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将他租借来培养还有什么意义呢？在防守上他可以提高的只能靠比赛，但是在进攻上还有大把大把的天赋等待挖掘呢……就好像是一座伴生矿一样，人们为浅表层的矿藏而感到高兴的时候，其实在下面还有储量更加惊人的另外一种矿石呢。只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饭也要一口一口地吃。目前为止还是只能指望楚中天的防守了。※※※梅斯队一次成功的防守之后，足球落到了里贝里脚下。拿到球的里贝里就像是开足了马力的法拉利赛车一样，一改在防守中的笨拙，转身就独自一人把球带了出去——在几乎全队都想着平局的时候，他还想赢呢。只可惜他的想法和队友们不合拍，当他已经冲过了中线的时候，还没有一个梅斯的球员跟了上来。楚中天本来是想上去支援里贝里的，但是一想助理教练之前的嘱咐，再看看自己的位置——中后卫。还是算了，如果里贝里中途丢球，我们这边门前可就少了一个中后卫。里贝里在把球带到摩纳哥的三十米区域之后，终于因为缺乏支援，而在对方三名防守球员的夹防下丢了球。摩纳哥断球之后打反击。里贝里再往回跑去追球。虽然他现在已经是梅斯的核心了，但是他在场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拼命和努力。阿德巴约拉出去找队友要球。足球经过几名摩纳哥球员的传递之后，最后被塞拉利昂前锋卡隆（Mohamed_Kallon）传给了阿德巴约。阿德巴约虽然个子很高，其实并不像里贝里之前所说的那样笨拙。实际上他速度很快，脚下技术也很灵活。当阿德巴约还在禁区外面的时候，楚中天就压了出去，对方一接球，就横在了他的面前——他打后腰打习惯了，经常性前压上抢，反正后腰后面还有中后卫保护……可他忘了现在他才是中后卫，他需要给别人保驾护航，而不是放心大胆的将自己的后背扔给队友。“梅斯的后防线后面有一个空当！”电视解说员兴奋地喊道。“真见鬼！”助理教练大卫.卡雷情不自禁地骂道。在他看来，楚中天的这个上抢太冒失了！阿德巴约显然也看到了楚中天身后的空当，这个时候只要自己的队友从边路斜线往里插，自己再那么直线推传……大功告成！就在阿德巴约打算这么做的时候，他脚下的球却让出脚快的楚中天给捅掉了！“哇喔！阿德巴约又走神了！他的观察时间有些长，而且完全忘了注意自己脚下的球！难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空当让他得意忘形了吗？”解说员调侃着这位已经不算新的新星。卡雷长出了一口气。幸好那个中国楚成功断下了球，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次应该被批评的冒失行为！断下球的楚中天本来想往前传球，打反击的。但是抬头一看，前面根本一个人都没有，连最活跃的里贝里这个时候都没体力冲刺上去了。他只好改变主意，把足球横向传了出去。他可不敢让足球在自己脚下呆太长时间，因为对方的中场球员已经杀气腾腾地冲上来了。传完球之后，楚中天倒退着跑回了禁区。门将温比在后面对他喊：“别再这么冒失了，楚！注意你身后！你现在是一个中后卫！”楚中天转身对他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其实他刚才扑出去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自己冒失了，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也不能半路折返，这才是大忌。最好的做法就是一竿子插到底——他直接冲上去伸脚断球了。没想到阿德巴约光顾着观察他身后的空当，脑子里尽想着如果这时候有队友斜插入禁区，自己要怎么怎么办这种事情去了，让他轻松捅掉了球。现在楚中天想起这么轻易的防守，还有些诧异——被认为是卡努第二的阿德巴约就这水准？如果阿德巴约知道自己被一个无名小卒鄙视了的话，一定会勃然大怒，势要踢爆楚中天这一点的。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当伤停补时进入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大家的体能都所剩无几，最后一个被换上来的楚中天还生龙活虎的。阿德巴约再次在禁区外面背身拿球，当防守他的梅斯中场球员勒卡以为他要突破的时候，他却突然把球送了出去，接着自己转身向里跑。接到阿德巴约传球的迭戈.佩雷斯（Diego_Fernando_Aguado_Perez）并没有让足球在自己脚下多停留一秒钟，他直接把足球斜线送了出去，目标正是突入禁区的阿德巴约！轮到楚中天这个中后卫登场了。当佩雷斯向里传球的时候，楚中天就已经从中路向禁区边路扑去了。球到人到！阿德巴约回头看了一眼传球，准备把球顺过来之后就直接起脚射门。就在他刚刚将视线投向前方地面的时候，他看到那个梅斯30号又钻了出来。这次是一个漂亮的滑铲！楚中天抢在阿德巴约接到球之前，把佩雷斯的传球给铲了出去，他连人带球从阿德巴约前方滑过。阿德巴约抡起脚来却踢了个空！失去了重心的阿德巴约栽倒在禁区里，圣山福里安球场的看台上终于第一次响起了针对阿德巴约的嘘声，尽管远称不上“壮观”。摩纳哥的球员们都在举手向主裁判要点球，而就在边路的里贝里则使劲摇着手指头，示意自己的队友并没有犯规。在场下的梅斯助理教练大卫.卡雷倒是被吓得够呛，还好他很快就看到主裁判示意阿德巴约起来，这才长出了口气：“这小子的防守实在是太吓人了……”“他很活跃，不过看起来真的只能偶尔客串中后卫，他最适合的位置还是在中场啊……”费尔南德斯在旁边说。摩纳哥的主教练德尚看到主裁判没有给球队点球的时候，气的在场边用力挥舞着手臂抗议：“这都不是什么犯规，那什么才算犯规？！”电视解说员一开始认为楚中天这是一次犯规无疑，他们甚至声称这将是赛后一个引人注目的争议性判罚。可是在看了慢镜头重放之后，这两位沉默了十几秒钟才不得不承认：“梅斯队30号球员的这次铲球很干净……虽然看上去很危险。”阿德巴约坚持认为自己的这次摔倒是楚中天的犯规，他拉住主裁判想要讨个说法，结果却因为喋喋不休，加上嘴巴里出言不逊，被主裁判出示了一张黄牌。当他坚持要点球的时候，他可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是梅斯队的一员。看台上再次响起了针对他的嘘声——怎么说你也是梅斯出来的，难道你还很希望梅斯输球不成？里贝里跑回来和楚中天击掌：“干得漂亮，嘿嘿！”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不惯阿德巴约，也许是因为在这场比赛的前八十分钟，阿德巴约抢了他的风头吧……※※※阿德巴约和楚中天在本场比赛的最后一次对决发生在全场比赛的最后时刻。摩纳哥进攻，当时的比赛时间已经进入了第九十三分钟，也就是说主裁判随时可能吹响比赛结束的哨音。又是阿德巴约拿球，自从切万顿（Chevanton）第七十一分钟被换下场之后，阿德巴约就成了摩纳哥的主攻点了。这一次他终于利用自己的脚下技术和长腿的优势暂时晃开了楚中天，但是他也不敢多带，刚刚晃出空当来，就在禁区外一脚直接射门。足球当然是又偏又高，没有对温比把守的球门构成任何威胁。在阿德巴约把这脚球射飞之后，主裁判终于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啊，比赛结束了！虽然我们预料到了摩纳哥可能没办法在梅斯的主场拿走三分，但是这个过程还是很有戏剧性。阿德巴约为球队首开纪录，梅斯直到第八十三分钟才扳平了比分。在最后时刻摩纳哥围着梅斯队狂轰滥炸，却都没有攻破梅斯的大门。德尚的球队无奈只能带着一分回到摩纳哥去了。”※※※圣山福里安球场的看台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战胜，为了这场平局。他们看到了球员们的努力，尤其是在最后时刻。戴尔芬.玛蒂尔德已经听到了在她身边有人在议论着最后时刻才被换上来却多次救险的那个30号了。“我听说俱乐部在夏天的时候租来了一个中国人，但是我没在意。现在我想我应该去训练场看看他更多的表现了。”“那个30号叫什么名字来着？‘猪’还是‘戳’？”“不过说老实话，我觉得他打中后卫还是有点冒失……但是不要紧！我们没有再丢球，这才是最重要的！”“最后三分钟看的我差点发了心脏病……见鬼的……那个30号的表现还算不错！”“但是我们应该再继续观察一下他，再下结论。”玛蒂尔德有种自己的朋友被夸奖了的感觉，虽然她不懂球，也不是梅斯的球迷，但现在她的心情很好，就像她身边的那些梅斯球迷一样。可实际上她和楚中天并不是什么朋友呢。她站在高高的看台上，看着正在场地中和队友们一起庆祝这场平局的楚中天，向他鼓起了掌。她并不懂足球，不过认为这掌声是楚中天应得的，因为他那么努力。※※※虽然只踢了九分钟的比赛，楚中天的表现却帮助球队拿到了一分。他还是显得很兴奋的。里贝里上来和他击掌：“干得漂亮，伙计！你让那个多哥人完全没脾气，哈！”听到他提起阿德巴约，楚中天扭头看了过去。阿德巴约正在场边接受记者们的采访，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场比赛平局的影响，他脸上甚至还露出了笑容。自己这么努力保住的一分，人家似乎并不看重的。对于强队来说，偶尔被绊踉跄是很正常的，反正他们摔得起。这是梅斯的主场，自己是梅斯的球员，在这场比赛中也不过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配角。向看台上的球迷们鼓掌致谢之后，楚中天就钻进了通道。在路过阿德巴约和那群记者的时候，他听到阿德巴约正在说：“是的……是的，再次回到圣山福里安球场的感觉非常好……没想到这里的球迷还这么热情地对我，我很感激他们……没有庆祝进球是因为我曾经是梅斯的球员……幸好最终这场比赛以平局收场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梅斯的球迷们……”※※※当楚中天在法甲联赛第一次出场之后，虽然他的表现还算不错，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出名。法国的媒体几乎没怎么报道他，只是对阿德巴约回家进行了一番不大不小的炒作。而中国媒体之前完全没有想到楚中天会出现在比赛的大名单中，甚至还能上场，也都没反应过来。后来他们终于从法国同行的相关报道中发现了这条不起眼的消息。才一窝蜂地向中国球迷宣布：楚中天在上一轮法甲联赛中获得了首次出场的机会！一开始中国的球迷们还以为是获得了“首发出场的机会”，后来才发现一激动看错了，是首次出场，而且是在比赛的最后九分钟才出场。因为媒体们缺乏详细描述，中国的球迷们认为一定是在垃圾时间上场混混时间的，也没有太过在意。“中国媒体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上场传脚球都能给你吹成‘将球队中场梳理得井井有条’，随队取得一场胜利那一定就是‘带队获得胜利’，要是没上场而球队输了球呢？百分百是‘XXX没上场导致球队输掉比赛’……太烂了！我这个中国人都看不下去啦！”甚至还有人觉得一定是切尔西俱乐部对梅斯俱乐部施加了影响，要求他们保证楚中天在梅斯的出场次数，梅斯迫不得己才这么应付切尔西的。可实际上在切尔和梅斯的租借合同中根本没有什么“保证楚中天出场次数”这样的条款。阿布拉莫维奇忙着到处收购成名球星，穆里尼奥对楚中天这样低级别的球员也根本看不上眼。谁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特殊关照？全中国或许只有很少的人对这条不起眼的小新闻很感兴趣，楚中天的爸爸和妈妈就是其中的两个。他们将报纸上的这条新闻剪了下来，然后专门贴在本子上，做成了剪报。在这条新闻之前是楚中天在足总杯上一鸣惊人和签约切尔西的国内报道。其实他们不用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自己儿子在法国那边的情况，因为他们每周都有时间和儿子进行视频通话，儿子有什么情况，早视频通话里就全都告诉他们了。他们这么做只是希望用剪报的方式来记录儿子的职业足球之路罢了。徐晓迪在知道了国内对这场比赛的反应之后心痛不已——如果他在的话，这九分钟一定可以成为国内球迷们关注的焦点……他想申请调回法国，可是这才刚刚来伦敦没几天又要走，程序上显然不可能。他只能在网上搜寻法国那边的报道，可恶的是法国媒体根本不在意一个小小的中国替补球员，对于楚中天这场比赛的表现只是说：“首次出场，表现中规中矩。”这也太万金油了！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倒是有法甲的转播权，不过他们的转播信号都是法方提供，所以他们本身没有办法制定转播哪支球队的比赛。基本上是法国那边告诉他们下个星期转播哪支球队的比赛，他们就转播哪支球队的比赛。如果中国的球迷想要通过电视直播看到楚中天的话，就像是撞大运一样，运气好说不定某天你打开电视机收看法甲比赛正好看到在转播梅斯的比赛，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你守着体育频道连续五个周末都未必能够碰到一场梅斯的比赛。因此楚中天虽然已经在法国踢上了他的第一场法甲联赛，可是影响力微乎其微，他的境遇也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什么改变。他依然默默无闻的蛰伏着，继续等待属于他的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