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租借还是买卖

楚中天复出的第一场比赛就是在主场迎战一支传奇球队——三月十九日，联赛第三十轮，梅斯主场迎战欧塞尔（Auxerre）。欧塞尔是法国足坛的青训之王，最近十几年一直都是法国足坛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曾经拿过一次法国联赛冠军，三次捧起法国杯。不过比起这些成绩来说，他们在青训方面的成就可以成为当之无愧的法国No.1，是法国“豪门中的豪门”。从欧塞尔中走出了很多日后名震世界的球星，比如“曼联国王”埃里克.坎通纳（Eric_Cantona）就是欧塞尔培养出来的球星。不过和这支球队比起来，他们球队主教练才是“传奇中的传奇”。居伊.鲁的故事完全可以写成一本精彩绝伦的长篇小说。他是当今世界足坛执教一支球队时间最长的主教练，从1961年他二十二岁时就来到欧塞尔俱乐部毛遂自荐当主教练开始算起，他已经在这支球队里干了将近四十年（中间有三年他遵照家族的军队传统去德国服兵役，并且在军队里担任步兵球队的主教练，这三年锻炼给他积累了宝贵的经验）。是他将当时还是一个连足球场都没有的地区业余球队，打造成了一支自从1980年升上甲级联赛之后就一直没有降过级的法国顶级联赛球队，他们还曾经在1996年成为了法国的双冠王，将联赛冠军和法国杯赛冠军双双收入囊中。欧塞尔被称为法国的“青训之王”，那是因为欧塞尔有全法国最早最完备水平最高的青训营，那也是居伊.鲁一手建造和管理的。对于欧塞尔俱乐部来说，主教练居伊.鲁就等于欧塞尔，而偶尔赛也就是居伊.鲁。没有居伊.鲁，欧塞尔也许还会是那支小镇上的业余球队。一支既没钱也没人的业余球队，被他花费了一生的时间带上了甲级联赛，还拿到冠军，并且从不降级，培养出了无数优秀的球员。这样一个故事，简直就是足球经理游戏低级别经理玩家们的真实版。当曼联主帅弗格森在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曼联主场2：1击败里昂的冠军杯小组赛上庆祝自己执教曼联千场比赛的时候，居伊.鲁这位法国老帅已经执教欧塞尔超过了两千场比赛。这个记录目前是“前无古人”，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估计也会“后无来者”了。尽管法国职业足球联盟有规定，任何球队的主教练年龄都不得超过六十五岁。这规则并不是考虑到教练们的身体健康而做出的决定，最初是为了以防不少俱乐部钻空子。因为在二十七年前，法国对职业教练获得执教资格的审核过程极为严格，历时很长，以致在当时，当不少没有获得资格证书的年轻教练意欲执教职业队，却苦于没有获得资质认证之时，通常会请一位已经退休的有执教资质的老教练来担任主教练职务，实际上却是由这些年轻人来行使主教练的权利。为了规避这种钻空子的情况发生，职业联盟制定了主教练年龄不得超过六十五岁的规定。但是居伊.鲁如今已经六十六岁了，还坐在欧塞尔的主教练席上，指挥比赛。并且不少人都认为居伊.鲁不会在这个赛季之后就做出退休的决定，只要他愿意，他还可以干下去，敢于挑战法国职业足球联盟这条死规矩的人，估计全法国只有居伊.鲁这样分量的主教练才能行了。这场比赛，居伊.鲁就站在球场边上指挥比赛。和温格、雅凯那些风度翩翩的法国著名教练不同，居伊.鲁有着一个典型的法国农民的外貌：五短身材，脸庞臃肿，蒜头鼻子上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任何法国家庭里都可能会有的那种怪脾气老爷爷，而不像是一手缔造出“青训之王”欧塞尔的传奇教练。在2001年因为心脏病接受过手术的他如今依然习惯站在场边极富**地指挥比赛，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六十六岁还做过心脏手术的老头子。但尽管居伊.鲁很传奇，本赛季欧塞尔的表现却并不怎么好。球队一直挤不上全三，只能在第十名到第四名之间徘徊，全队上下的压力都很大，不知道居伊.鲁的感受会是什么。这场比赛也一样，欧塞尔延续了他们此前的糟糕状态。他们的门将法比恩.库尔（Fabien_Cool）在上半场行将结束的时候做出了一次很精彩的扑救，将楚中天在禁区外突然的一脚远射而扑了出去，结果落地之后扭伤了腰部，不得不被替补门将塞巴斯蒂恩.哈梅尔（Sébastien_Hamel）替换下场。还上来的哈梅尔没有进入状态，下半场的表现对他自己和欧塞尔来说，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灾难”了。第五十一分钟，楚中天直接助攻巴巴卡尔.盖耶（Babacar_Gueye）为球队首开纪录，梅斯在主场1：0领先欧塞尔！第六十分钟，楚中天传球给里贝里，里贝里在突破了雷尼.布尔夫（René_Bolf）之后传中，埃尔夫.图姆大力射门。哈梅尔尽管做出了倒地扑球的动作，但是足球却鬼使神差地从他裆下钻了过去，滚入球门，2：0！圣山福里安球场的看台上是梅斯球迷们幸灾乐祸的哄笑声，哈梅尔则不断摇头喃喃自语，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这次失误做解释。但没人听。仅仅过了三分钟，里贝里前场断球，传球给图姆，图姆在禁区外突然起脚，哈梅尔反应不及，眼看着皮球擦着门柱进门，无能为力。短短十二分钟，梅斯队连入三球，曾经的法甲双冠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梅斯球迷们不敢想象他们可以在自己的主场这么轻易就击败了欧塞尔——虽然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二十七分钟，不过现在已经三球领先了，难道还能输吗？“也许居伊.鲁真的该考虑退休了……”负责解说这场比赛的解说员看着站在场边有些无奈的欧塞尔主教练，感叹道。两个多月之后，这支被梅斯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欧塞尔拿到了法国杯冠军，紧接着居伊.鲁宣布正式退休。面对媒体，六十六岁的老头子说：“我决定停下来。我考虑了好几周，现在是我退出这个圈子的时候了。我想在球队衰落之前停下(自己的工作)，所有的方向都是绿灯，我们完成了一个成功的赛季，在这个时候选择激流勇退，我认为正是时候。”时间如水，岁月无情。在伟大的传奇也有谢幕的那一天。如今的居伊.鲁盯着在球场上奔跑的双方球员，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到自己的球队被梅斯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之后，退休的念头就在脑海中越来越强烈了呢？※※※这场比赛最终以梅斯3：0完胜欧塞尔告终。赛后居伊.鲁主动走到让.费尔南德斯面前，和他握手，然后问他：“你们的那个三十号是谁？”费尔南德斯并不意外会有人来问他楚中天的情况，因此居伊.鲁的问题并没有让他感到吃惊。要知道，居伊.鲁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自己能够看出楚中天的天赋，当初决定把他从切尔西那边租来，那么培养出无数优秀球员的居伊.鲁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是一个中国球员，叫楚中天。居伊鲁先生。”费尔南德斯很有礼貌地回答者居伊.鲁的问题。哪怕他是培养出齐达内等知名球星的教练，在居伊.鲁面前也得毕恭毕敬的。居伊.鲁低声念了几遍楚中天的名字，然后又问：“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费尔南德斯？”“他以前在一支英格兰的业余球队中踢球，后来和切尔西打足总杯，一战成名，我的球探向我提交了他的比赛录像……”居伊.鲁轻轻摇摇头：“可惜……或许我应该让我们的球探多关注一下海峡对面了。”然后他拥抱了一下费尔南德斯，“他会很有前途的，你捡了个大便宜，费尔南德斯。”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离开了球场。对于球队的失利他似乎并不在意，他更关心那个导演了一场胜利的梅斯三十号。费尔南德斯回头看着居伊.鲁的背影，苦笑：我捡了什么便宜？这是切尔西的人！不过……看了这场比赛楚中天复出之后的表现，确实应该向切尔西问问价格了……楚中天并不知道他竟然得到了全法国最有声望的主教练的看好，他只是和队友们在球场上感谢球迷们的支持。因为在这场比赛中的出色表现，赛后的看台上有不少球迷都在高呼着他的姓：“楚！楚！楚！！”在这里呆了大半个赛季，终于被这里的人完全接受了，只是可惜，自己在这支球队也呆不了多久了……赛季结束之后，他就要回切尔西，下个赛季还不知道会被租借到哪儿。他现在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当初应该拒绝切尔西，而选择转会加盟梅斯的……最起码在梅斯，他和里贝里成了好朋友，还有一群支持自己的球迷，另外有一些悉心栽培自己的教练，在这里他能够有一个稳定的环境，没有压力的磨练自己，不断提高。而这些东西在切尔西都不存在。不错，切尔西是大俱乐部。不错，切尔西享有世界声誉。不错，这里有很多大牌球星，如果能够和他们做队友，面子上一定有光。可是这些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什么帮助呢？虽然赢下了和欧塞尔的比赛，楚中天却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他已经开始冷静的思考当初和切尔西签约的决定是否正确了，以及未来的路自己要怎么走。※※※两天之后，费尔南德斯向梅斯俱乐部的主席卡尔洛.莫利纳里（Carlo_Molinari）建议，出于球队利益的考虑，他们应该在这个夏季转会期将从切尔西租借而来的楚中天买断。“我认为切尔西并不会看重他，可他却是有实力和天赋，他非常适合我们这支球队，如果您的球队想要在下个赛季有所作为，他和弗兰克都是不可或缺的球员。”莫利纳里认为楚中天确实有天赋，但是目前他更感兴趣的是和费尔南德斯这位法国著名教练续约。他们的合同到今年六月底就到期了，在此之前双方进行了一些谈判，费尔南德斯并不在意待遇，他只是希望主席先生能够将每年对球队的财政保证写进合同里，因为球队要有好的表现，必须要肯舍得投资，否则每年都只能为保级而战。莫利纳里却觉得球队的财政还没办法保证给费尔南德斯太多的转会费，当初他签来这位名震法国的青训名帅就是希望让他在自身挖掘潜力，看看梅斯的青年军中有什么好苗子，可以培养出来，既可以为球队带来好的成绩，还能够在出售球员的时候大赚一笔。双方之前一直有这样的分歧，这一次费尔南德斯做出了让步，要求俱乐部主席莫利纳里买下楚中天，和提高对里贝里的薪水待遇留下“法拉里贝里”。能够满足这两条要求，他就和俱乐部续约。莫利纳里愿意去向切尔西俱乐部申请购买楚中天，但是他对于留下里贝里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梅斯俱乐部只能依靠卖掉那些成名的天才球员，来赚钱生存，费尔南德斯先生。里贝里现在很红，有很多球队都想要买他，我不认为我们能够留得住他……球员总要追求更高的待遇，梅斯是小俱乐部，没办法满足他。”莫利纳里说得还算实在，费尔南德斯也知道虽然里贝里管他叫“足球教父”，可是他相信“教父”的魅力是绝对比不上“金钱”的。如果有俱乐部给里贝里开出比他在梅斯好上十倍的合同，那么就算他亲自出马，里贝里也肯定是挽留不住的。“不过我们会向切尔西俱乐部询问有关楚转会价格的事情的。”结果最后双方还是没有谈成任何续约的事情，费尔南德斯觉得如果楚和里贝里都留不下来的话，他留在梅斯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反正他不愁找不到执教球队，他和梅斯的合同到这个赛季结束就到期，最近有很多球队在联系他，希望他下个赛季能去执教。可以说法国的很多球队随便他挑，国外还有球队在找他去。能够让他留在梅斯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想要将楚和里贝里两个人培养出来，就像培养齐达内一样，如今看着他在世界足坛呼风唤雨的，他就觉得很有成就感。但是他们两个下个赛季还能够在圣山福里安球场吗？※※※莫利纳里倒没有欺骗费尔南德斯，在和费尔南德斯谈过的第二天，梅斯俱乐部就向切尔西发出传真，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出售楚中天的所有权。他因为楚中天并不是切尔西青年队的一员，名义上来说他是切尔西成年队的球员，所以这传真被交到了球队主教练穆里尼奥手中。葡萄牙人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名字，然后有些惊讶地问他的助手苏格兰人斯蒂夫.克拉克：“一个中国人？”克拉克倒是知道这是谁，但如果没有这份传真，估计他也忘了自己的球队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当初购买楚中天本来就是拉涅利一拍脑袋的想法，结果他本人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就在赛季结束之后离开了斯坦福桥，他甚至都没机会和自己亲自要来的球员说上一句话，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一下他。新来的穆里尼奥并不关心这么一个业余球员，也没时间去了解每一个被租借出去的球员的表现。于是楚中天就这么陷入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尴尬处境。“一个中国球员，之前是踢业余足球的，因为在上赛季的足总杯上表现出色，被你的前任买下来了。因为没办法申请到劳工证，所以被租借了出去，目前在法国梅斯俱乐部踢球。”他将楚中天的情况大致给穆里尼奥讲了一下。穆里尼奥盯着这个球员的名字看了看，然后对克拉克说：“有他的比赛录像或者比赛报告吗？”斯蒂夫.克拉克一听到高穆里尼奥要比赛报告和录像，就面露尴尬之色：“没……”穆里尼奥有些惊讶的，他以为切尔西每一位被租借出去的球员，俱乐部都会有跟踪观察。克拉克也知道穆里尼奥在惊讶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楚是拉涅利自己想要的球员，俱乐部对他没什么兴趣，所以也就没有太上心……毕竟他已经二十岁了，却还在踢业余足球，从第九级联赛到顶级联赛，一下子跨越这么大，不太可能成材。就算以后能够踢出来，也肯定不符合切尔西的要求。”穆里尼奥不太相信别人怎么说，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总之，还是弄点他的比赛录像来吧。你不是说他在足总杯比赛上表现出色吗？那就拿他表现出色的录像来看，还有既然他在法甲踢，那就有比赛重播什么的，想办法弄点来。”他并不是很看重楚中天，他只是觉得既然对方俱乐部要从自己的队里买人走，那么自己好歹要知道这位能够被一支法甲球队看上的球员倒地有什么能耐，万一不小心卖错人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啊。克拉克点点头。两天之后，他为这个比球员名气还大的主教练弄来了几盘楚中天比赛的录像带，从他与切尔西的那场足总杯开始，到他帮助梅斯大战巴黎圣日尔曼、逼平里昂、战胜欧塞尔。穆里尼奥看完了之后对克拉克说：“从今天起派个人去不定期收集他的比赛报告，我要再观察观察。告诉法国人，暂时只租不卖，如果他们下赛季还想要租借，我没意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