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赛季结束

第二天球队放假，往常赛后都会有一天休息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如果球队连续输球，状态低迷的话，这一天的假期也会被取消，用来做惩罚性训练。不过今天他们提前成功保级，完成了本赛季最重要的一个任务，所以主教练费尔南德斯格外开恩，放了两天假。楚中天回公寓的时候很安静，楼内并没有什么人，他也没有在楼道中看到夹道欢迎的场景，没有遇到勒戈夫老头子和他的女儿，但是他在门口看到了一瓶香槟。系着丝带的香槟靠墙放在门外，随着他走动的风，丝带飘了起来。他俯身拿起酒瓶，看着丝带上面果然有用幽闭写的两行字：2005年2月21日，联赛第三十七轮，对PSG，全场最佳。昨天的比赛他又拿到了全场最佳，这是他本赛季的第二个全场最佳。这瓶香槟是最佳球员的奖励。这个时间段……勒戈夫老头子应该在睡觉休息吧……楚中天看着香槟笑了笑。其实他已经体会到了职业球员和业余球员最大的区别了——职业球员和球迷们的接触没有业余球员和球迷们的接触多，就像职业球队的训练场会用一层铁丝墙围起来一样。他在梅斯的球迷们接触并不多，他也不会像在温布尔登竞技那样，不训练的时候就是和球迷们泡在一起，能够很直观的体会到他们的喜怒哀乐，但是在梅斯这里不一样，他训练的时间比在业余球队多，那么相应的不训练的时间就少，然后他还有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机会让他成天和球迷们混在一起。对于这支球队的球迷自然也就疏远了一些。只是勒戈夫老头子和“碎嘴”贝尔蒙特还是让他了解了这些球迷们的感受。开门进屋的楚中天打开玻璃柜，将香槟放了进去。看着里面的四瓶香槟，他笑了起来。※※※保级成功会让人觉得联赛已经结束了，可实际上还有最后一轮呢——五月二十八日，客场挑战南特。楚中天在对巴黎圣日尔曼的比赛中出色表现，再一次引起了法国媒体大规模的关注。在比赛的第二天，多家法国的报纸上就出现了楚中天进球的大幅照片，只要是具有全国影响力的报纸都对楚中天进行了介绍。虽然之前楚中天在同里昂的比赛中也曾经打进过扳平比分的进球，但是单论重要性，那个球显然不如这个球。那个球顶多价值一分，可昨天的那个一球不仅仅价值三分，还意味着梅斯下赛季可以继续留在顶级联赛里面，从金钱角度来衡量，梅斯整个赛季的财政预算收入都受到了楚中天那一球所影响。在这样的情况下，媒体们如何夸奖楚中天都不为过。尤其是梅斯当地媒体，把他比做在梅斯的“姚明”，姚明现在是最有世界知名度的中国运动员了，比他略逊一筹的是刚刚在去年雅典奥运会上获得男子一百一十米跨栏冠军的刘翔。法国媒体集体关注楚中天，中国媒体自然也兴奋。他们只需要把法国媒体的文章翻译一遍修改修改，增加一些更夸张更煽情的段落就能够吸引到大量读者的关注。那个“梅斯姚明”自然也是中国媒体们热炒的“概念”。可是楚中天本人对这个称号非常非常讨厌……他是踢球的，而姚明是打篮球的，两者风马牛不相及，虽然都是大球，可差别很大。怎么能够放到一起比较呢？更何况他目前的影响力也和姚明不在一个档次上，强行拔高自己只会是让别人觉得他不自量力，而且还会让他背负很多不必要的压力。如果他输了一场比赛，那么就会有人怒斥：“你是我们中国在足球界的‘姚明’，代表着中国的形象，你怎么可以输呢！”他可不希望有朝一日被人这样骂。他不是怕承担责任，他是反感承担一些自己不愿意被人强加于己的莫名其妙的责任。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该自己承担的责任他从不推卸，比如在球场上带领球队取得胜利，或者是保级成功。可是要拿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责任往他身上背，请恕他敬谢不敏。为了这个称号的事情，他先是对法国媒体说：“我不喜欢‘梅斯姚明’的叫法，请换掉。如果不换，我就不会再接受你们的采访。”对中国媒体他说得更直接：“姚明是姚明，我是我，我成不了他，我也不希望成为他。一个篮球一个足球根本就不同的两种运动，法国媒体乱说，你们也跟着乱炒？反正我很反感这种脚法，你们换掉。没外号叫我‘林蛋大’我都干，就是别叫我什么‘梅斯的姚明’‘足球的刘翔’，我受不起。”这还是媒体们第一次见楚中天发脾气。以前的楚中天总是客气的接受采访，有什么问题能回答的都尽量回答，不方便回答的也会很委婉的告诉采访者。大家都还以为他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呢，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才见识到了楚中天的执拗倔强。“梅斯姚明”的事件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人们的心情。反正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楚中天不让叫了，那就不叫了呗。反正在中国本来也有不少球迷觉得媒体们炒作的这个外号实在是太恶心了……什么“梅斯姚明”？楚中天和姚明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吗？完全没有吧，这种牵强附会只能让人更反感。梅斯当地媒体重新给取了一个外号“狮子”，取自拿破仑的那句名言。意思是楚中天踢球的风格就像狮子一样勇猛，具有攻击性。对于这个外号，楚中天没有反对，也就被叫开了。※※※对南特的比赛前，楚中天还有一节德语课要上。其实他跟着玛蒂尔德学德语，也没打算真的学得多好，像当初学法语那样努力学，他是不会的，他只不过是找了个理由能够和玛蒂尔德继续相处而已。尽管如此，他还是多少学了点。上完课之后，玛蒂尔德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楚，我听说你是从英国的球队租借过来的。”楚中天不明白玛蒂尔德为什么要问这个，他点了点头。“那么也就是说你后天的比赛之后就要离开梅斯了吗？”楚中天点头：“我要回中国去度假。”“那你以后还回来吗？”玛蒂尔德有些紧张地等待着楚中天的回答。“我不知道。”楚中天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他看到马迪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就又笑了起来：“但我会努力争取回来的。”“努力争取？那是什么意思？”玛蒂尔德疑惑地问。“就是争取永久转会，离开英国，来梅斯。”玛蒂尔德听到楚中天这么说之后，松了口气，脸上又重新出现了笑容。看到微笑的德语老师，楚中天有些走神。如今的戴尔芬.玛蒂尔德来给楚中天上课的时候，已经不再打扮成那种土里土气的样子了。她看起来像一个正常的法国女孩子，追求着美。这让楚中天觉得每周一次的德语课使一次可以肆无忌惮欣赏美女的机会。“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呢，楚？”“是什么原因啊……这里的队友、教练和球迷吧。这里很适合我，我喜欢这里。当然……还有你，玛蒂。我的德语还没学会呢，怎么会离开不再来了呢？”玛蒂尔德的心情在楚中天这句话之间经历了从失望到高兴又到遗憾的过程。只是当她的脸上一次浮现出那些表情的时候，她始终是低着头的，楚中天根本看不到。※※※结束了德语课，将马蒂尔德送下了楼之后。楚中天返身回来，梅里先生也从自己的房间中出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梅里在这里的时候，碰上楚中天上课，他就会很自觉地钻进自己的卧室中。不会在外面打扰他们两个人。“本赛季最后一节课？”梅里问楚中天。“嗯。打完后天的比赛球队就放假了，我也要回中国去了。机票都订好了。”楚中天坐在电脑前，开始浏览亢建波给自己建立的个人网站。“我刚才给切尔西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转会的可能。你知道和我谈的是谁吗？”梅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对楚中天说。一谈到自己的前途，楚中天将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移了下来，他看着梅里问：“谁？”“何塞.穆里尼奥。”“主教练？”楚中天有些吃惊。“嗯……”梅里点点头，“他并不太愿意你转会离开。他看过你和巴黎圣日尔曼的比赛录像了。他说你是有潜力的，只不过需要继续锻炼，他愿意下赛季继续将你租借给梅斯，但是不同意你转会离开。楚，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你在梅斯表现得好，切尔西那边肯定知道。你让费尔南德斯教练看重你，穆里尼奥也不是瞎子。”楚中天想了想，穆里尼奥看好他的潜力？他根本不为此感到高兴，因为他确实有潜力，不需要谁看好。如果是一年前，穆里尼奥这么说，他倒是会很高兴，那时候的自己还有些幼稚，一个赛季之后，经历了很多事情，他已经成熟了许多。也学会了冷静地思考自己的未来究竟应该怎么走，他不再迷信名气和豪门了。“如果我坚持要离开呢？”他问道。“那要看他对你的定位究竟是什么了。如果是将你当作切尔西未来十年都可以依赖的球员，我想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如果只是当做一般有前途的年轻人，应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太为难你。我从穆里尼奥的语气中可以听的出来，他看好你的前途，不过也并不认为你是切尔西未来可以依仗的核心球员，就是说……”“就是说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如果能留下来自然好，留下来也没什么遗憾，对不对？”梅里点了点头：“如果你坚持要离开，我想切尔西也不会阻拦你。只要梅斯那边能够为你看出一个合适的价码来，我想就不是问题……我们需要担心的是梅斯开价不高，却有其他俱乐部和他们抢，开出了更高的价码，让切尔西只接受高的报价，却拒绝梅斯的报价。”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楚中天想了想说：“我明天和费尔南德斯先生谈一谈，谈完之后再告诉你主教练的想法，然后你去和梅斯俱乐部谈。”梅里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第二天训练结束之后，楚中天主动去找让.费尔南德斯教练。当他把来意告诉了主教练之后，这位法国老头子笑了起来：“我也正打算为此事找你呢，楚。我和俱乐部主席莫利纳里先生已经谈过了，我希望俱乐部能够将你从切尔西俱乐部买来，因为我认为你是我未来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楚中天已经不惊讶于主教练对他的重视了，因为费尔南德斯主教练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这一点。“我现在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是否愿意转会来到我们这里？”等费尔南德斯刚刚问完，楚中天就点头答道，“我愿意，费尔南德斯先生。实际上我来找您就是想告诉您我决定离开切尔西，转会来梅斯。我希望梅斯俱乐部和切尔西俱乐部之间能够达成协议。”“我想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楚。我们会尽快和切尔西俱乐部协商好的。”费尔南德斯点点头，楚中天这句话让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既然球员本人都希望转会加盟梅斯，那么切尔西俱乐部那边还有什么理由阻拦呢？实际上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和切尔西签个“先租后买”的协议，否则如今根本不会有这些问题，梅斯俱乐部只需要支付很少的一笔钱就能够从切尔西带走楚中天，那时候切尔西可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楚中天。现在楚中天在梅斯队表现出色，虽然让费尔南德斯很高兴，却也给了切尔西抬价的借口。“最后一场比赛你什么都别想，好好踢就行了。转会的事情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办妥的。”费尔南德斯让楚中天放宽心。楚中天却还是有些担心，在事情没有得出最终结果之前，他始终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了的。回去他将自己和费尔南德斯之间的话告诉了自己的经纪人詹姆斯.梅里先生。知道了主教练的态度之后，梅里又和梅斯的主席谈了谈，莫利纳里也表现出对楚中天的兴趣，肯定了楚中天的能力和潜力。并且表示一定会尽力买到楚中天，希望楚中天的经纪人梅里先生也能够对切尔西方面施加一些压力。梅里心里有了底，既然球员和俱乐部都希望转会，那么剩下一件事情就是搞定那个何塞.穆里尼奥了。他从穆里尼奥的语气中分析，认为穆里尼奥虽然看好楚中天的天赋，可实际上也并不会太在意，毕竟还有一个劳工证问题横在两者之间呢——谁知道楚中天能不能在合同到期之前获得劳工证呢？如果到时候自己拖着不和俱乐部续约，那么一旦合同到期，又不能为切尔西打上比赛，楚中天可就是自由身了，想去哪儿都行，而切尔西将一分钱也捞不到。对于切尔西来说，明智的做法就是趁着还有人要楚中天的时候，将他卖掉。反正当初他们购入楚中天一英镑也没花，只不过支付了半个赛季的薪水——另外半个赛季的薪水是梅斯俱乐部支付的——现在不管卖多少钱也赚。※※※五月二十八日，2004-2005赛季法国足球甲级联赛的最后一轮在晚上八点同时开球。梅斯客场挑战南特（Nantes）。南特目前积四十分，位居联赛倒数第二，这场比赛他们必须战胜梅斯，还要看竞争对手们的比赛结果，才知道是否能够留在甲级联赛。楚中天体会到了巴黎圣日尔曼球员们在一周之前的感觉，南特全队上下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在主场球迷们的狂呼声中向梅斯做最后一搏。也许是梅斯的球员们在提前保级之后都放松了，也许是不忍心对手真的降入乙级，反正这场比赛梅斯队踢的很松懈，一点都没有上一场与巴黎圣日尔曼交手时那股子拼劲。只有楚中天还很努力，可是在连里贝里都没什么心思了的时候，他一个人发挥再好又有什么用？最终南特依靠前锋马马杜.迪亚洛（Mamadou_Diallo）在第四十分钟的进球击败了梅斯，1：0。赛后可以容纳三万八千人的南特主场马尔瑟勒.索潘球场成了欢乐的海洋，球迷们纷纷涌入球场庆祝球队的胜利，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同时结束的其他几场比赛的结果。之前排在南特前面两位卡昂和巴斯蒂亚都输给了他们的对手。其中已经铁定降级的伊斯特并没有放弃比赛，他们在本赛季最后一场法甲联赛中，主场3：2击败了卡昂，既是降级，也拉了一支球队座陪葬。南特的球迷们一会儿高呼“感谢梅斯”，一会儿高呼“感谢伊斯特”，尽情庆祝自己的胜利。这一幕楚中天并不陌生，因为就在一个星期之前，他也经历过类似的场面。看着南特球迷们欢乐的笑容，虽然输了球，但同样保级成功的他也没有因为输球而郁闷，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南特球员和球迷们的心情……就这样，他在法甲的第一个赛季结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