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雄起！

梅斯有一所梅斯大学，那里有中国留学生。虽然不是每一个中国留学生都看足球，都是球迷。但是在梅斯，他们只要有条件都会在现场看一场楚中天的比赛。因为楚中天是在梅斯最有名气的中国人，作为同胞，难免会产生民族自豪感——这座城市的英雄是我们中国人，我们这些中国留学生也会觉得很骄傲自豪。实际上也是如此，在学校中，梅斯本地学生遇到他们，都会向他们竖大拇指，高呼：“楚！中国！中国！楚！”那种感受没有在外漂泊的人是很难体会的。本来从奥运会火炬传递开始，就凝聚了这些中国留学生的心，汶川地震更是将他们紧紧团结在一起。如今到处都在风传这将是楚中天在梅斯的最后一场比赛，这座城市的英雄即将离去，他们怎么能不来看看呢？他们中很多人还要在这座城市里继续学业，如今他们要来送别这座城市最有名的中国同胞。当楚中天从甬道中走出来的时候，很轻易就在一片法文标语中找到了那些留学生们的留言。他向自己的同胞们挥了挥手。以往看台上也有中国留学生球迷，他就遇到过，但是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形成规模。更多的时候，他遇到的都是林北瑶。今天，看起来他们都是组团来的。他又在人群中看到了林北瑶。林北瑶注意到楚中天在向这边挥手，在看台上兴奋地蹦蹦跳跳。“加油，楚大哥！！”楚中天冲她笑了笑。自己要离开梅斯了，而林北瑶则还要在梅斯继续她的学业。再加上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玛蒂尔德。在他来到梅斯最初最难熬的日子中，陪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如今都要成了过去式。还有这些满看台的球迷们。不知道以后很多年，他们是否还会记得自己这个中国人，曾经在他们的球队中踢过四个赛季，并且帮助球队拿到了两座冠军奖杯呢？现场广播里正在带领现场球迷高呼出场的梅斯球员。所有的梅斯球员名字都喊过了，只有楚中天还未“登场”。而他人已经走了出来。现场广播员在喊完最后一个梅斯出场球员的名字之后，停顿了一下，他好像喝了口水，也好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广播中传出来一阵大吼：“最后一位——”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现场球迷疯狂的呼喊声中，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特意被放到最后一个的人终于来了。在这疯狂的呼喊声中，现场广播员不得不提升自己的音量，以求压过两万名现场观众集体发出的声音。“请大家安静！请大家安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他大喊了好几遍。看台上的人听到了他的请求，纷纷安静下来。直到看台上再也没有那种大声喧哗之后，广播中才传来了一个满意的声音。“虽然我不想说再见。不过理智告诉我是该说这句话的时候了……让我为大家隆重介绍这最后一位球员，他很可能……不，是肯定会在今年夏天离开我们！他就是……中天——”现场解说拖了很长的音，在最后，现场球迷和他一起大吼：“楚！！！”※※※“同样是在赛季结束之后离开球队，里贝里的离去就给人一种他是冲着钱取得，而楚中天则是真正取得了梅斯球迷们的爱戴。”中国中央电视台的体育解说员贺平拿里贝里来和楚中天进行比较，虽然这个比较肯定会得罪中国的里贝里球迷，不过他说的倒也是实话。里贝里因为一直就想着离开球队，所以总给梅斯球迷一种“他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感觉。而楚中天呢？去年夏天本有机会离开的，他却选择了放弃，留下来为球队再战一年，这为他赢得了梅斯球迷的心。梅斯球迷知道自己的球队是什么样的，他们没有太大的雄心壮志，以出售自己培养出来的年轻球员为生。这样的球队指望楚中天这样必定会有大成就的球员留下来，是不切实际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力要求楚中天这么做。他肯额外多留下来一个赛季已经很够意思了，还要怎么样？※※※楚中天听到球迷们的欢呼声之后，举起手臂挥了挥，结果又引起了第二阵欢呼浪潮。就这样，他在两人的欢呼声中走上了球场，和自己的队友们并排站在一起。接着他与队友们一起走上前去和客队球员握手，握完手之后，再回来大家排成两排，面对记者们的照相机，留下他在梅斯的最后一张赛前合影。※※※结束了合影之后，球员们回到了球场上。然后楚中天去猜硬币。这场比赛普罗芒没有受伤，状态也稳定，没有被费尔南德斯放在替补席上。但是戴着队长袖标带领球队出场的人却是楚中天。因为这是楚中天在梅斯的最后一场比赛，所以费尔南德斯在和普罗芒交流过之后，将队长袖标交给了他，让他以队长的身份踢完这最后一场比赛。楚中天也没有推辞。左臂上绑着队长袖标，右臂上也没有闲着，系着一条黑色的绳子，不光是他，梅斯和勒芒两队所有上场球员胳膊上都有那么一条黑色的带子，这是在向汶川地震遇难者默哀，就像死了人都要在胳膊上别张黑纱一样，只是如果用别着别张黑纱的话，不方便运动，所以就改成了黑带子，这已经是足球世界中的惯例了。如果某个球员家中亲人去世了，他的队友们也会在比赛中缠上黑带，为他默哀。队长楚中天上前挑边，因为希望球队进球，所以故意输掉了挑边权，拿到了开球权。接着两支球队的首发十一人站在中圈线上，双方的替补球员和教练们站在替补席前，现场观众们纷纷从座位上起身。现场广播开始用低沉的声音说：“现在，请为在中国四川地震中的遇难者们默哀一分钟。”刚才还喧嚣异常的圣山福里安球场顿时陷入了一阵沉寂。楚中天站在队友们中间，没有低着头，而是静静地看着远方。他的视线越过了阻挡在他前方的看台，然后继续延伸着，在这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跟随他的神识一直延伸到了遥远的东方，他的祖国。在他家乡的土地上，他的同胞们正在经历着余震所带给他们的担惊受怕和失去亲人好友的痛苦，他能够做点什么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球衣，在他的球衣内，多穿了一件T恤，那上面写着自己想要让全世界都看到的话。虽然大家都传了这件T恤，但是他还是想亲手掀开球衣，将自己的心里话展现给别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话，还是自己亲自来做，亲口说出更好。一分钟的时间很短暂，默哀完毕，看台上又响起了球迷们的欢呼声。比赛即将开始。※※※比赛开始之后，楚中天指挥着队友在后面倒脚，将勒芒的球员拉出来。这场比赛双方都没有什么压力，所以也不会有太多在战术层面的勾心斗角，反正大家都使出自己最擅长的风格来踢这场比赛，至于踢成什么样子嘛……到时候再说了。如果大家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来，结果应该不会差太多吧？费尔南德斯和勒芒主教练鲁迪.加西亚（Rudi_Garcia）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站起来指挥比赛，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这场比赛就让球员们自由发挥了。梅斯在后场倒脚，勒芒的球员一窝蜂冲了出来，而梅斯的两个边前卫奥贝坦和马修.瓦尔布埃纳则逆流而上，沿着边路向前跑。伊比舍维奇和梅内兹也冲了上去，起到了吸引勒芒防守注意力的作用。楚中天脚下控球，抬头左右张望，观察形势，他发现马修.瓦尔布埃纳那边有一个未来可能出现的空当，因为本来镇守在那边的后卫因为伊比舍维奇和梅内兹的原因，有向中路靠拢的意思。如果他向中路靠拢了的话，那么边路就会出现空当。虽然现在看起来距离马修.瓦尔布埃纳还有些远，可那是现在，三秒钟之后就会不一样了。就像下围棋一样，楚中天的脑子里迅速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诸多情况都分析了出来，然后得出结论——把足球传过去，己方球队得利的可能性很高。于是他右脚一抡，将足球送了出去。果然，当足球飞起来的时候，勒芒的边后卫向中路靠拢，现在在马修.瓦尔布埃纳面前的就是一条毫无阻拦的坦途……他加速冲刺，伸脚将足球卸了下来，然后突入禁区直接起脚射门！足球打在了勒芒后卫的身上，弹出了底线。角球！刚刚开场四十五秒钟，梅斯就获得了一个角球。看这样子本场比赛一定会很精彩。梅斯的角球由普罗芒主罚，踢出来之后让勒芒的后卫安东尼奥.格德尔（Antonio_Geder）顶了出来。足球落到了禁区外，楚中天接到球。这次他没有重新组织进攻，而是直接轮脚远射！这脚射门力量很大，却欠缺准心。足球最终高高飞出横梁。“楚这场比赛的进球欲望似乎很旺盛啊……以前可是很少见到他在比赛刚刚开始就抡脚射门的……这种时候换做平时的他一定是往回传，吸引对方球员压出来，然后重新组织进攻。他在组织中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法国解说员想不通楚中天为什么今天这场比赛的破门欲望这么强烈。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楚中天自己的打算。※※※虽然楚中天很想进球，但是先进球的却不是他，甚至都不是梅斯球员，先进球的是勒芒中场球员马蒂奥.库塔德奥尔（Mathieu_Coutadeur），只不过进的不是梅斯的球门，而是自家球门。库塔德尔在防守中不慎将奥贝坦的传中顶入了自家球门，那是一记非常非常漂亮的小角度鱼跃俯冲甩头冲顶，足球从一个很诡异的角度飞进了勒芒的球门，一时间，勒芒全队上下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倒是看台上的梅斯球迷们最先喊了出声：“万岁！好耶！”梅斯的球员们愣了一下也欢呼起来，奥贝坦举起双臂，毕竟这球是他自己传中迫使对方乌龙的。可是却没有一个梅斯球员掀起球衣，因为他们都有点搞不清楚，这样的情况是否有必要兴奋地掀球衣庆祝？很少能够看到对方进了乌龙球，这边却欣喜若狂庆祝的。除非那是在关键比赛的关键时刻。楚中天也没好意思掀起球衣来展示一下自己昨天的成果。第一个进球就这样平淡的结束了，梅斯在比分上1:0暂时领先。比赛继续，丢了一球的勒芒攻的更凶了，他们频繁压上制造杀机。对于梅斯和楚中天来说，这反而更有利与他们，因为对方压上频繁，身后的空当也就更多，便于被他利用。楚中天开始不停地向前跑，参与到进攻中去。除了开场那一脚远射之外，一直到十分钟过去，他又有了两脚脚射门。这两次都是在禁区里的。梅斯总共五次进攻，其中四次完成了最后的射门，楚中天一个人就占了其中三次。队友们也看出来楚中天这场比赛对进球有多渴望，于是纷纷为他助攻。于是比赛看起来角色互换了。以前一直是用传球为队友们创造机会的人从楚中天变成了梅斯的其他队友，而接受队友们传球然后完成射门的的人则变成了楚中天。就这样，楚中天虽然不是前锋，却成了球队射门次数最多的球员。※※※第十三分钟，梅斯再次发动进攻。楚中天在后场通过一系列传跑配合，把足球成功输送到了前场。梅内兹后撤接应自己，他把足球传上去之后，没有继续前插，而是游弋在梅内兹附近。他看出来了勒芒加强了在中路的防守，如果自己跟着向前跑的话，只会将勒芒中路越压缩越紧，这显然不利于球队的进攻，因为没有一支球队可以在没有空间的情况下从中路打破僵局。所以楚中天改变了策略，没有前插压缩勒芒的中路防线，而是缀在外面，这样就让勒芒的球员在防守梅内兹和伊比舍维奇等人的时候还不得不提防着他，他们的防守便不会那么严密，自然会有机可乘。梅内兹转过身去，看到前面没有太好的机会，便把足球传了回来。楚中天接到球之后，先是做了一个要向边路转移球的假动作。让防守他的勒芒后腰库塔德奥尔信以为真，向那边移动重心。接着，楚中天猛地把足球向前磕出，从库塔德奥尔身边强行突破！库塔德奥尔没料到楚中天竟然不传球，而是强行从自己身边突破，他下意识的转身，同时伸手去拉。他并没有拉住楚中天的胳膊，或者将对方拦腰抱住，他只拽住了楚中天的球衣下摆。他当然不会轻易放楚中天过去了，他奋力拖着楚中天的球衣，不让他前进。但是，距离禁区只有一步之遥，前面又没有几个防守球员，这大好的机会在眼前，现在谁也拦不住楚中天了。楚中天可以感到领子前襟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让他有些难受，就好像谁在勒自己的脖子一样。但是他咬牙向前，脖子上青筋跳动。楚中天向前突破的势头不阻止了，但只有短短的一秒钟。楚中天的身体向前探，球衣被库塔德奥尔拽成了一面紧绷的旗帜，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得出来库塔德奥尔对楚中天做了什么。现场响起了球迷们的嘘声，主裁判也将哨子含在嘴中，随时准备鸣哨。库塔德奥尔倒是不介意自己被叛犯规，只要能够阻止楚中天，一次犯规是值得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在喧闹的球场中，他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刺啦”……梅斯本赛季的球衣是V型领，在两个人的角力中，球衣领口的线崩开来，紧跟着就好像关着恶魔的潘多拉魔盒被开启一样，球衣从崩线处开始分裂，伴着织物撕裂的声音，楚中天的球衣胸口被扯了一个大口子出来！库塔德奥尔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了个措手不及，他手上一松，就这样让楚中天从他眼前冲了出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放走了一个可怕的人物，不过现在已经晚了。靠着蛮力强行突破了勒芒防线的楚中天没有继续突破，他直接在大禁区线上抡脚射门！勒芒的门将尤翰.贝利（Yohann_Pele）虽然料到了楚中天从中路突进可能会起脚远射，但是他还是低估了楚中天这一脚射出去的力量和速度。在足球被楚中天的脚背抽中的时候，在它的周围荡起了一片草屑，接着足球就呼啸着向球门冲去。贝利全神贯注纵身飞扑，但却是在足球抵达点球点的时候，才侧身做出了腾空的预备动作——膝盖向下方用力，身体微微下蹲。而当足球飞到小禁区线上空的时候，他的右脚已经腾空而起，但是左脚却还拖在地上。足球呼的一下从球门线上方掠过，勒芒的门将贝利这才整个人都腾空而起，伸手挥向足球所经过的地方。他晚了！当他将扑救的动作完整做出来的时候，足球已经一头撞上了他身后的球网，在里面不停旋转着，接着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止了自转，从网窝中跌落下来。贝利只有这个时候和足球保持同步了，他也从空中摔了下来……“喔喔喔！瞧瞧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一脚多么有力的射门啊！”“楚中天进球了！真是太漂亮了！速度真快，勒芒门将贝利根本反应不过来！”楚中天确认了一下足球确实是躺在球门中的，然后他转身向角旗处的摄像机机位跑去，一路上他挥手阻止了要上来和他拥抱的队友们。当他跑到摄像机跟前的时候，他将身上已经被撕烂的梅斯球衣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那件写满了中法两国文字的白色T恤。接着他张开双臂站在摄像机前，将T恤上的大字展示在了镜头前，那上面写着：汶川雄起！四川雄起！！中国雄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