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泉披上了大布,觉得温暖许多,本有几分感谢阿飞,可一听这布竟是要她用来去装偷窃的食物,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想转身回房,可是这阿飞全然不顾她的想法,拉上她就往村的另一头疾步走去。辛泉用力想甩拖他,可是,他的手太有力了,只得作罢。一路上,辛泉看清了这个小村庄:很普通,民房都是最简单的木结构;只是每家屋前都有渔网。现已入夜,可是各家似乎都没有人,并没有点起多少灯火,反倒是他俩前去的远处村口处有一片灯光,也有嘈杂的人声从那边传来。到了近前,发现有一个临时搭的棚屋,有不少隔间,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在里面给一些伤者诊治。真的是处处有纷争,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渔村,居然也会有械斗,也会要流血。人为什么这么好斗?和平共处就这样困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血腥的味道。辛泉很熟悉这种气味,战争与死伤、血腥一直是紧密联系的。她在和他一起的日子里,经历了太多太多。心又是一阵剧痛。棚子的另一边,真的放了不少食物,应该供应给伤者的餐饭。郎中只负责检查伤者的伤处,开些药方,清洗、敷药之类的护理则交给一些村妇。因为手法太粗暴,那些村妇给伤者包扎伤口的时候,惨呼之声不断。辛泉不由皱眉。多年的参战经历,使她有极丰富的护理和救治伤者的经验,一眼就可以看出村妇们的手法错误百出。阿飞一到,村民们就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他走过去,与人攀谈着。辛泉则一个人远远地站着,胡思乱想。阿飞突然跑回来,一把推了下她:“发什么呆啊,还不动手?你想挨饿,我可不想!”辛泉气极,把披在身上的布一把甩在阿飞身上,转身便要走。“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是吗?在你的心里,有没有比死更重要的事呢?除了淹死、渴死和饿死,你还会点别的吗?”阿飞在她身后一阵冷笑。辛泉身形顿住,阿飞这番话击中了她。她回过身,冷冷道:“我可以照顾伤者,换吃的。”阿飞盯着她,突然大笑了起来。很快,他的笑声把大家吸引过来了。“大家来听听,她说自己会kao照顾伤者换饭吃,哈哈。”好像是听到了能笑死人的笑话。辛泉的肺都要气炸了。她确实会护理伤者,而且护理得很好,非常好。“这就是阿飞从海里救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大家围成一个圈,打量着她,七嘴八舌地议论。“阿飞哥哥,小西觉得,姐姐说不定真的会呢。”一个小女孩站出来,说道。“是啊,要是真会护理伤者,换取食物也是应该的。”有人说。还有人说:“她这样标致,若肯照顾伤者,我宁愿也受伤了。”众人哄笑。“她连她自己都照顾不了,能掉进海里,还差点死掉,这样的人会照顾伤者?”这阿飞好像和自己有仇,在家里的时候调戏自己,到了这里却又要嘲笑自己。既然这般看不惯,又何必把人救回家里?辛泉原本不想参与这里的林林种种,只是总不能真的不劳而获,用照顾伤者来换取食物,倒也是个好主意。一群人还在议论纷纷,辛泉并不多话,拨开人群,自顾走到棚屋里,来到一名胳膊受伤的男子面前。郎中正在检查他的伤口。“李郎中,我的伤没有事吧?”那男子问郎中。“还好,没伤到筋骨。张嫂,把马伟的伤口清理一下吧。”李郎中看这伤者的伤势并不严重,就立刻开了个药单,让人煎药,同时吩咐一位妇人给马伟清理伤口。这里的妇人平时做惯了粗活,杀鱼杀鸡什么的很是利落,可是,护理需要的是手巧心细,她们那样粗壮的手指根本不适应。那张嫂擦拭着马伟的伤口,虽然已经尽量将动作放轻,而马伟也是平日里与风斗、与雨争的粗人,可还是倒抽了好几口凉气,忍不住痛呼出声。张嫂紧张起来,手忙脚乱。辛泉走上前,从张嫂手里拿过擦拭的棉布:“请让我来试试吧。”辛泉的声音虽轻,但让人无法拒绝。张嫂退到了一边。马伟见是个年轻女子,还是个很好看的年轻女子,怔怔地不动,任辛泉清洗,包扎。辛泉轻轻地用滴水缓缓地流过他的伤口,把嵌在血肉间的沙石杂物冲洗出来,等到洗干净了,再用准备好的草药敷好,然后用干净的棉布条仔细包扎,手法稔熟。那马伟以前受过很多伤,每次包扎时都是痛得歪瓜裂枣,可这次不仅不痛,而且辛泉的美貌就在近处可以看着,心里竟希望这伤口再多一些,可以让包扎的时刻永不停止。“可以了,明天我再来为你换药。”说完,辛泉头未抬,站起身来,到了另一个隔间,继续为李郎中已经诊治结束的伤者做一些护理工作。那些伤者原来都是满口粗言的大汉,可是在辛泉面前,却一个个成了会脸红的闷葫芦,难得说出一句话,有时甚至故意说出些文绉绉的字眼来,倒有几分好笑。辛泉依旧很少说话,眉眼也很淡,但是在护理工作上却做得一丝不苟。阿飞从那次说她可笑之后,就失踪了似的,辛泉也不再担心他会来招惹自己,一心护理伤患,和大家一起吃饭。虽然不多说话,但是大家都非常喜欢她,并对她多加照顾。经常有人给她送些衣物,还有人邀请她到自己家去吃饭。小东和小西更是缠着她,陪着她,生活倒也开始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