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双方学生代为比试!?袁慕娘这话一出,厅中宾客皆面面相觑,特别是已经下了注的人,心里都隐隐有些不满起来。这可是事关大家利益之事,没有人不关心的,再说他们真金白银的押下去,看中的可是师傅的手艺,如今却要换学生上场,这叫个什么事!万一要是输了,岂不是他们当了冤大头,虽说这最终的胜负是三局两胜来定的,但开盘不利,那可是谁都忌讳的事啊。旁边的丫鬟慌忙上前给袁杨钰递上棉帕,还有一位袁氏的学生跟着就开口让人赶紧取药来。幸得今日请过来的宾客基本都出自大家大族,忽然出了这事,虽许多人心里皆是一惊,当场面却未见有混乱。特别是那位就坐在袁杨钰旁边的柳老夫人,从出事到现在,一直就是一哥泰山崩于眼而面不改色之态。此刻她只是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丫鬟,然后开口让人带下去,接着才看了袁杨钰一眼:,“此事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无需管其他,商议好了就开始吧。”厅内一角,那多出来的huā台是做什么用的,柳老夫人自然清楚。且眼下这厅内也不乏位高权重的宾客,但在柳老夫人心里,艺不可欺,只要她坐在这,就不允许有外人参合进来。至于袁杨钰和袁幕娘之间的恩怨她亦不会插手,在她认为,心眼和防备也是属于实力的范围。既然知道这是在“斗”那就该做好一切的准备,更何况这是在袁杨钰自己的地盘上。在自己的地方,却在临比斗之时失利,那自己本身就该好生检讨思过。袁杨钰将手上的茶叶轻轻拭擦干净后,微颤着右手,试着轻轻握了一握。她旁边的几位学生,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看着喜幕娘的目光皆带着暗恨。袁幕娘却是微扬着嘴角站在那,丝毫不惧地看着袁杨钰。可是在这极为**的时刻,却无n人开口,静谧的空气里,隐隐传出紧绷的弦音,比斗尚未真正开始,这气氛就已被拉到如此剑拔弩张之势了。坐得远一些的客人偷偷交换了几个眼神后,心里不由有些〖兴〗奋起来,预计要下注的的筹码暗暗加大了一倍。但此时大多数人还是按兵不动,都在等开局后的小**待看好了再往上添筹码,也有人打算一直等到第三盘开始前,赌局关闭的最后一刻再下注。而一些原本不打算下注的人,此一刻心里也被这等气氛给勾起了兴致。姬御风往huā台那看了一眼,面上露出满意的笑,看来今日之事,定会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好。庄家是稳赚不赔的,而双方斗争得越激烈,气氛越紧张,赌局的形势则会越好。袁杨钰放下帕子推开学生小心递上的药,正要开口,却这会红豆走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袁杨钰心里一怔,此时袁慕娘的学生已候在一边了,红豆退开后,袁慕娘略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往莫璃这扫了一扫。莫璃面带浅笑地看回去然后目光一转,就落到韩四道那边。他果真是打的好主意,若真跟袁杨钰假设的那样,第二场袁幕娘稳赢的前提下,这第一场袁幕娘若真赢了。那第三场就不用开了如此,她那名为,“十八名士”的匹料连真正见光的机会都还没捞上,就得了一个惨败之名。到时她之前的一些心血盘算,就真真正正是打了水溧,且到时她跟袁杨钰的关系怕是也就到此为止了。而他,却能借此将新兴作坊里的丝品高调推出将时兴作坊完全压制住。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算计得那么深。韩四道自红豆跟袁杨钰耳语的时候,他就往莫璃这看了过来故此时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曾经的那十年,有过多次他和她也如今日这般在别人家的宅院内,在满眼的富贵锦绣林里,两人亦如此刻这般隔空相望。他给她传递眼神,她会意后,即竭尽全力地在那贵夫人圈里为他周旋,为他搭桥,为他暗中打点……而今,她则暗中拆他的台,断他的路,抢他的商机。一个女人,要经历过怎样的痛,才会由那样毫无保留地付出,转成如今这般义无反顾的决绝。莫璃只跟他的目光对上一瞬,就马上错开,然后脸微垂,拿起手边的蜜线huā茶若无其事地轻轻抿了一口。韩四道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看着她垂眸,品茶,抿唇,然后才慢慢移开。这期间,除了阿圣和谢歌弦,谁都没有发觉他们之间的对望,就连坐在离莫璃不远处的周玲玲,也因被袁杨钰那边吸引了注意力而错过了这微妙的一瞬。,“今日的斗huā,纯是你我之间的事,输赢只能从你我之间定,若是假他人之手,那还不如就此撤销这场比斗。”袁杨钰冷冷的看着袁幕娘,然后才接过旁边的学生棒在手里的药膏,自己在手上的烫伤处轻轻抹了一层。袁幕娘抬手让身边的学生退下,然后瞟着袁杨钰笑着道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姐姐可别后悔,别到时输了再说我占了便宜而不服。”袁杨印*未看她,上好药后,就走到柳老夫人前面行了一礼:倩师父在此做个见证,今曰斗huā,我若输了,百huā苑从此关门。”此话一出,在座宾客心头即是一震,皆诧异看着厅中那腰背直挺,面露刚毅的妇人。连男客那边的乔封也是一怔,没料到妻子竟会做出此等决定,而且还是在这微显劣势的情况下。他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担心袁杨钰曾跟他说过,用银丝攒huā,须得十指灵巧才行,不然所攒出来的huā定会少上一分灵气,可眼下她却说出此话……然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使得刚刚正迟疑着是不是该把注下到袁杨钰这边的客人总算是定了主意,眼看就要拉大的赔率,一下子又稳了下去,只是大家心里却愈加迫切起来。“姐姐的气魄可真不小,看来是以为自己赢定了。”袁幕娘嗤笑一声也跟着走到柳老夫人前面行了一礼,跟着道”“也请老夫人做个见证,今日斗huā,我若输了,从此离开永州,永不回来。”宾客又是一怔,对战在一起的那两女人,皆是全力以赴,势同水火毫不相让。柳老夫人点头,看着她们说了两句场面话后,袁杨钰和袁幕娘就走到那已备好的翘头长案旁坐下。细若秋毫的银丝被仔细分开,拈起,捻转,玉兰般的十指在那流光般的丝线上飞动。在座的宾客多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huā艺的绝顶技艺,皆被那精彩绝伦的手法给惊住,厅内一时间只闻呼吸声。预计第一场比斗将耗时一刻多钟,所以即便是再精彩的技艺,也不可能就让满厅的客人这么干坐着看。再说huā艺本是雅事既是沾了一个雅字,那么自然就少不了琴音相伴。于是片刻后,厅内低低传来轻灵的琴声,跟着百huā苑的侍女们将炉内的香焚起。暗香浮动,琴音飘荡,比斗中的那两人,其动作也稍稍慢了下去攒huā越往后,动作就得越小心仔细,再不能似开始是那般飞逸缭眼。因有琴音相伴,之前绷起了的紧张气氛稍稍缓了下去,旁边的宾客也开始细声交流起来。女客这边开口的多是询问别人觉得今日最终谁会赢,跟着很多人都仔细说了自己的见解,随后就暗示身边的丫鬟过去huā台那边下注。“我原本觉得袁师傅必会赢,只是偏她的手伤了,你看这会袁师傅的动作已不及袁幕娘快了!”,“我倒不觉得,袁师傅到底是成名十年了袁幕娘哪能跟袁师傅比,再说那袁慕娘还曾是袁师傅的学生呢。”“说不准真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听说当年两人没有决裂时,袁师傅曾说过袁幕娘在huā艺上的成就及有可能超越她。”,“不过她们两人既然是师徒为何今日关系却这么僵?”,“你错了,她们并非是师徒而是结拜姐妹,袁慕娘的这个袁姓,就是袁师傅送她的……”“这可奇了,怎么就走到如今这地步?”“都是名利之争,好了,别在这里说这个,不妥”“姑娘”红豆弯下腰,给莫璃满上茶的时候,有些担心地往袁杨钰那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看向莫璃。莫璃知道红豆当心什么,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前面,然后不时跟旁边的人交流上几句,并附和着说着自己的见解来跟各位贵夫人套近乎。红豆立在一旁,心里百般不解莫璃刚刚为何会让自己传那样的话,只是眼下也没法问,唯有耐心等着。女客这边窃窃私语,男宾那头自然也不会闲着。贾黑悄悄去huā台那看了一眼,发现袁杨钰的赔率已升到了一比二,明明刚刚压袁杨钰赢的人偏多的,却眨眼间就乾坤大挪移了。他迟疑了一下,便捏紧钱袋走了回来。袁杨钰的动作越来越慢了,那银线细如丝,手若不稳,很容易出差错。刚刚的烫伤对她的影响不小,之前稳下心,打算压袁杨钰赢的人又慢慢改了主意,赔率慢慢出现倾斜之态。乔封脸上的担忧越来越重,他在这huā艺上虽是外行,但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妻子的动作,他还是能看得出一二来的。此时旁边倒也有不少人问他的意见,可乔封却只是微笑,谢歌弦见此,什么话也不说,只让平安拿五百两去压袁杨钰赢。姬御风即笑了,轻轻道了一句:“元白不等先看两场再做决定?”,“无妨。”谢歌弦说者便往莫璃那看了一眼,然后就转头问了贾黑一句”“莫姑娘下注了吗?”“不急不急。”贾黑呵呵笑子一声然后就恭维了一句”“谢大人好魄力,这才刚开始呢,就下这么大的注,倒是弄得我心里也痒痒的。”“兄台看好那边?”谢歌弦淡淡一笑,然后又问了阿圣一句。阿圣一脸淡漠地往袁杨钰那看了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到莫璃身上,好一会才道:,“姑娘站在哪边,我便站在哪边。”,“噗”贾黑即低笑一声,然后给阿圣倒了杯茶,“兄弟就是实心眼,我也得学学,咱东家站在哪头,咱就站在哪头!”他说完,就拣起一块水晶龙凤糕塞进嘴里,然后问阿圣要不要,阿圣直接摇头。贾黑又拿子一块,跟着嘀咕一句:,“你刚刚不是光拣这个吃,吃腻了?”阿圣瞥了一眼那摆在玉碟里的精细糕点,然后咧嘴一乐”他吃的那些都是莫璃亲手做的,剩下的这些经他人之手的,他自然不会有多大兴趣,而且刚刚也吃饱了。就在他们闲谈的时候,第一场比斗眼见就到了尾声。随着轻灵的琴音徐徐走向低缓,大厅内的窃窃私语声也跟着慢慢歇下。最后,是袁慕娘首先停了手,将一支龙爪银菊轻轻插在已准备好的细颈瓶内,然后转过脸,一脸胜利地看着袁杨钰。厅内又发出窃窃私语声。有人心里着急:“袁师傅怎么还没好?”有人感叹:“竟真被袁幕娘抢先了!”有人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是押对了。”有人还是不信:“袁师傅这是输了吧?”更多的人却是惋惜:“可不是输了”看来刚刚的烫伤果真不轻,不然还真说不准……”也有不少人抱着观望态度:“后面还有两场呢,输赢此时还不能定。”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输了的时候,袁杨钰神情依旧专注,且手里的动作还是如之前一般,不急不缓。那边的乔封刚刚眼中还有些急的,只是片刻后,他忽的一怔,便慢慢收起脸上的急切之态,稳坐在那看着。袁慕娘拿起自己跟前的瓶子后,再看了袁杨钰一眼,然后扬起嘴角,起身,走到柳老夫人跟前,将手里的huā棒上:“我先于袁杨钰完成攒huā,请老夫人宣布第一场比斗结果吧。”柳老夫人只是一笑,然后道了一句:,“不急。”袁慕娘暗皱了皱眉,瞧着柳老夫人这意思”明显是还在等袁杨钰。宾客们刚刚一边倒的窃窃私语声,此时也因柳老夫人的态度,而出现了一些分歧。心思活络的马上想到,或许这里头还有另外的说法,于是即闭了。,有些着急地等待这结果。袁慕娘心头不服柳老夫人这偏颇的态度”于是面上微微露出一笑,嘴里却道:,“这么明显的结果,难道老夫人还看不出来。”“难不成你离开了百huā苑后,竟连斗huā的一些规矩也忘了,攒huā的比斗,除了比速度外,还需比一个巧字。”袁慕娘的话一落,其身后就传来袁杨钰的声音,且说着她已将自己橼好的龙爪银菊棒起,往柳老夫人这走了过来。,“可是你”袁慕娘即拧起眉头。,“只要时间控制在一炷香的范围内,论输赢,就还尚早。”袁杨钰说完,就将手里的huā轻轻搁在柳老夫人前面。两朵巧夺天工的银丝龙抓菊并排摆在一起,即引起周围宾客的声声惊叹,只是谁都说不出哪一朵更好。柳老夫人仔细看了那两朵银huā数眼,随后轻轻点了点头道了一句:,“数年不见,你们倒是长进了不少。”袁杨钰即垂脸道:“都是师父当年教导有方。”袁慕娘则闭口不言,此时她只觉得柳老夫人在拖延时间,不想承认自己的徒弟败给她的结果。柳老夫人正坐开口:,“此一场攒huā之斗,慕娘较之杨钰快上三分,且从始至终,速度极流畅,实在难得。”袁慕娘脸上总算隐隐露出几分笑意,袁杨钰则虚心聆听,刚毅的下颌轻咬了咬,烫伤的那只手隐于袖中。柳老夫人接着道:“不过,慕娘攒huā之巧,却还是略逊于杨钰之艺,各有胜负,所以此一场比斗为平局。”袁慕娘霍地抬起眼:“平局,怎么可能!我明明快于她,在巧上也未逊于她,为何是平局!”袁杨钰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柳老夫人笑了一笑,问:“你可知这龙爪菊,要如何判定哪一朵胜之一筹?”“我”袁慕娘一怔,随后微抬下巴,“风吹huā动。”她既然敢提出今日的斗huā之事,自然是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的。柳老夫人接过丫鬟递上的扇子,对着那两朵银huā轻轻一扇。一朵huā枝微动,huā瓣微颤:另一朵则是huā枝轻轻摇摆,huā瓣如丝微飘。一朵动得略僵,如被历了冰雪,失了灵动:另一朵则似被注入了灵气,huā枝慢摇时,那丝丝huā瓣竟像要舞动起来一般。周围看得真切的宾客皆惊叹出声,两朵huā未动时,根本看不出分别来,可经风一吹,即可分出高下。袁慕娘脸色忽的一变,她确实很聪明,也极有天赋,只是她却忘了,袁杨钰的天分并不比她低,她在进步的同时,对方并非是止步不前。“艺不可欺。”柳老夫人看着袁慕娘,“我所判的结果,你服是不服?”她确实没有偏颇,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提过袁杨钰的烫伤一句,只就艺论艺。“我,服。”袁慕娘咬牙垂下脸。柳老夫人闭上眼,点了点头:,“那么,开始第二场比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