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学无术

“果子的事情，下次再谈吧。”沈先生很适时地中止了关于桃源果收购的讨论。在商言商，他得保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关于这果子的第一手资料，只能凭感官判断这果子的巨大市场价值。但一个顶尖的商人，一个成熟的商业机构，是要用理性的数据代替感性的认识的。在报价之前，他需要全方位调查有关桃源果的所有情报，所有！进而做一个市场评估，锁定消费目标，制定出一整套收购，推广的全盘计划。然后才会下手。这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过以他的实力，相信用不了多久。“效率真低。”沈薇薇碎碎念了一句，不过声音低得恐怕连蚊子都听不见。在她看来，老爸就是太古板，太小气了。桃源果虽然比起市面上的普通水果贵了很多倍，但这个价格对于沈家来说，根本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何况还是自己第一次亲自操刀做事业，老爸也不扔个几百万来支持支持，真是没意思。当然，更重要的是：大叔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呢！“你在说什么？”沈先生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女儿的动静，面色沉静地问了一句。沈薇薇吓得浑身一紧，赶紧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我也是觉得下次再谈比较好。”“好了，到楼下吃饭去吧，你妈听说你要回来，亲自下厨弄了几个菜。”沈先生低沉地说了一句，然后迈开步子，踩着布鞋独自走下楼去。“大叔，你不要紧张，一切有我在。我爸这人就是这样的，我们背后都叫他老古董。”见到父亲走得远了，沈薇薇才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句。紧张？你哪只眼睛看到哥紧张了？特别是那句“一切有我在”，一副大姐大的派头……你是说相声的么？和沈薇薇一起下了楼，来到楼下的饭厅。沈先生已经坐在了长条桌的主位上，一言不发，很威严的样子。在桌旁，还站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一看就是沈薇薇的母亲。看那气质就很贤惠，而且是那种传统的贤惠，一切以丈夫为纲，绝不多说什么。她先是很热情地招呼陈可逸入座，等客人落座后，她也才落座，而且不再说话。这沈家的规矩，还真是封建时代那套，够古板的啊。桌上有几道菜，都是家常菜，有水煮鱼，酸辣血旺，红烧排骨，清炒豆尖，鱼香茄子，蚂蚁上树，外加一盘酸菜粉丝汤。四个人吃饭，三荤三素一汤，跟大多数人家吃的东西，也没什么分别。不过看这菜色，闻着这香气，那就不是普通的家庭主妇所能达到的水准了。沈薇薇一看这些菜，眼神都亮了，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香辣的口味，尤其是老妈亲自下厨煮的，看着就想流口水。不过，尽管她已经是垂涎欲滴，但家里规矩多，在老爸面前，根本不敢造次。在老爸开动之前，她连筷子都不能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陈先生，一点家常便饭，不要太客气，随便一点。”沈先生虽然很古板，不苟言笑，但是该尽的礼数都尽得到。不过这也要看是对谁，事实上，很多情况下，他并不是一个喜欢顾及别人面子的人。在那个圈子里，他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很多事业有成的人，在他面前都会发憷。沈先生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动了筷子，其实也就是动一下，并没有吃什么。但就是这么一动，沈薇薇才有了做一个吃货的权力。不过对她来说很折磨的是，虽然恨不得将这些菜一口吞下，但家里的规矩，得站有站相，吃有吃相。要斯斯文文，细嚼慢咽，甚至不能露出牙齿。看着沈薇薇这痛并快乐着的样子，陈可逸心说：这菜真的好吃到了那样的程度？陈可逸夹了一块茄子，送进嘴里，顿时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甜香味，口感极为顺滑，还有点糯软，咬在嘴中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把家常的普通菜肴，做出了特别的味道。沈薇薇的母亲厨艺不一般啊。“陈先生，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在学校是教什么课程的？”在饭桌上没人说话，因为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除了主人沈先生开口，沈薇薇是没什么发言的权力。“我学的是汉语言，目前代课，教一门古典文学。”“古典文学？”面色一直很古板的沈先生，难得地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接着微微摇了摇头。“薇薇，以后有空的时候，多跟你妈下厨房，别整天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沈先生转而对自己的女儿说道：“当年你曾祖父从一个小饭馆的学徒，开始慢慢起步，吃了无数的苦，历经艰辛，终于盘下了小饭馆，创建了第一份家业。而后百年的时光，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今日的模样。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将来的家业总是要传给你的，你终有一天要扛起整个沈家，不能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沈薇薇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狐疑：这道理是没错，我当然懂的，但是这话，老爸平时很少对我说，特别是有客人在场的时候。尤其是那句下厨房，更是从来没有说过。没错，老爸是很严，但那基本都是精神层面的，在物质生活方面，从来都没有半分马虎，要什么给什么；至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似乎早就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了。怎么今天突然说起这个了？陈可逸在一旁，却是品出了一分味道：这是在指着和尚骂秃子，暗指我这人不学无术啊。也难怪，他一听我这专业：古典文学，在现代社会中，确实是没有任何现实层面的价值。安于研究这玩意的，在这些锐意进取的企业家眼中，跟不学无术的废物，有什么区别？其实，他也明白沈先生没有恶意，只是想拐弯抹角，提醒一下自己，不要耽误了前途。但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像我这样只有不到一年寿命的人，哪里还会事事计较有用与否？赚钱当然是很爽的事，但对我而言，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由自在，享受最后一段时光。“我倒觉得，薇薇这样挺好的。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陈可逸淡淡说了句：“当然，只是个人意见罢了，我无意安排，也无权安排她的人生，她的人生，总是该她自己做主的。”沈先生沉默半晌，没有说话，面色越发地阴沉：没想到这小子脾气还有点倔，这分明是在说他自己的路自己走，咱就别瞎操心了。哎，这人很聪明，又有风骨，就是不思进取，就凭这一点，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了。自己不争气，天都救不了。可惜了！不过也没什么，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沈薇薇没听懂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就觉得大叔是在帮她说话，心情一时间大好，美美地咬了一块排骨，发出嘎嘣的一声。呃，坏规矩了……沈先生阴着脸，瞪了她一眼，沈薇薇立即低下头去。沈夫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盛了一碗酸菜粉丝汤给她。这是沈薇薇平时最爱喝的汤，但奇怪的是，这次她没有喝。“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沈夫人轻柔地问道。沈薇薇眼巴巴地看了陈可逸一眼：“我想喝你做的番茄蛋汤。”沈夫人有些惊讶地看了陈可逸一眼。沈先生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很诧异：薇薇这傻丫头挑食是出了名的，莫非这个小伙子还有一手好厨艺？对于一个初期靠开饭馆起家的家族，对一个好厨师的尊重，那是毋庸赘言的。只要有一手好厨艺，哪怕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也能被他高看一眼。但以他的眼光，陈可逸双手白净，肤色没有任何烟熏火燎的痕迹，哪里是经常做饭的人？只怕是这傻丫头在吹牛吧？“陈先生能不能露一手？”(汗，又被赶下首页了，真是费解啊，为什么那么多书，都是晚上猛涨数据，白天几乎不动的？不过那是别人的本事，咱没啥可说的，还是那句话，我所能依靠的，只有咱自己的书友。又到周日了，先更新一章，晚上再更一章冲榜，请大家多多支持，给予我更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