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婚礼

T大学校外，思霆走在前面，要去开车，以航独自拎着一个很大的皮箱，跟在思霆后面，思霆真不是个细心的父亲，也或许，在他心里，以航已经是个大人了。思霆把后备箱打开，才发现以航很吃力地拖着皮箱，他还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半大的孩子，身材还很瘦，胳膊还很细，胸膛也不够结实。思霆又走过去，要帮以航提那沉重的皮箱，以航却倔强地说：“我自己可以。”然后继续向前走，思霆看了看，还是过去帮他将箱子抬进后备箱内。蓉蓉和家琪互相看了一眼。蓉蓉说：“思霆哥哥还不习惯做个父亲，还好以航比同龄的孩子要独立。”家琪说：“再独立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且据我所知，他并不是表面上看去那么坚强的小孩。到了霍家，你要好好照顾他。”蓉蓉担忧地说：“我会的，可是我真不知道，以航回到霍家是好事还是坏事啊！”以航躲在房间里，心神不宁，他不知道以后在这里将如何生活，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大厅里，思霆一个人吸着烟，蓉蓉出来坐在他对面。“在想书若姐的事？刚才妈妈不是没有再反对你们吗？”“就算妈反对，我也会坚持。”“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我想书若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看到我们好好对待以航。”思霆皱皱眉：“以航，这个孩子……我猜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小小年纪就经历那么多，可能和正常的孩子有点不同，我们应该以最宽容的态度去接纳他，接受他的一切，现在他能叫你爸爸，你该开心才对。”“可是你没看见吗？他叫我爸爸的时候是那么冷静，没有一点感情。”“大哥，他刚刚接受这样的事实，让他接受一个陌生的父亲已经很难了，难道还要让他热情洋溢地喊你一声爸爸吗？那太难了！”“我明白，也许我该学会怎么去做一个父亲。”蓉蓉鼓励：“你可以的，思霆哥哥！”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霍家以航房间，一大早，以航拨通学校的电话。“老师，我是霍以航……”还没待他往下说，那边老师就沉不住气了：“霍以航，你已经一周没来上课了，是不是想退学呀？”“老师，再给我三天假，不，两天就好了。”“还敢请假，不行。”“这次我是有原因的。”“哪次你不是有原因的？你这学生，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不管，反正我是请过假了。”“你又是什么理由？”“我爸妈要结婚了。”“什么？这种理由你也编得出来？我看你可以当编剧去了。”“就这样，再见。”以航挂了电话，“罗嗦！讨厌！”蓉蓉进来：“以航，我们去帮你妈妈试婚纱。”以航点头，他的心情沉重，似乎没什么精力和欲望说话了。蓉蓉看着这个少年的脸：“或许，你的妈妈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天，这会是她最大的幸福。”以航站起来：“明天我会以最好的状态展示在他们面前。放心吧！不用安慰我，我比你们想象中坚强，我想现在最需要安慰的是爸爸。”蓉蓉有些意外以航的坚强：“你是正确的，以航，我们应该祝福他们。记着，明天是你父母最幸福的一天，或许后天就是最伤心的……但是明天我们都要为他们开心，都要笑对一切，这更是你的责任。”以航把目光移向窗外：“当有一天，连开心和微笑都成为一种责任，我不知道，以后我还可以做什么。”“这的确是人间最大的无奈和悲哀，可你必须去接受和面对，以航是个坚强的孩子，对吗？”“我可以，至少明天我可以。”霍家，婚礼异常简单而隆重，普通而特别。这就是霍思霆的风格，他喜欢一切从简，偌大的家里，也不过那么一两个佣人，连司机都不用，家人过生日，也都是一家人在一起简单地度过，也许是受了书若的影响，他不喜欢奢华和虚伪的应筹，如果一定要去应筹，那一定会交给霍思捷。思霆和书若的脸上都是幸福的笑，不见一丝哀伤，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瞬间的幸福是多么来之不易，他们要好好珍惜。以航亲眼看着自己还年轻的父母结婚的一幕，百感交集，思绪万千，他是不幸的，父亲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不在身边，十九年来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他也是幸运的，因为没有一个小孩会像他一样可以来得及参加父母的婚礼。蓉蓉亲眼看着思霆两次做新郎，新娘始终不是她，她的心死了，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取代书若姐在哥哥心中的位置，况且，思霆根本不知道蓉蓉的心思，当她十三岁那年被哥哥从孤儿院带进这个家里时，她在第一天就爱上了这个帅气挺拔的大哥哥，是他牵着她的手从车上下来，他带她参观这个大得可以迷路的家，他把她带进她漂亮的房间，他告诉她在学校如果有人欺她，就告诉他，他会保护她……他只当她是小妹妹。宾客来了不少，大都在欢笑，有心的，无心的，思捷是最忙碌的，他突然感到自己的重要性，尽管此时此刻在扮演着一个无关痛痒的角色，但是却是在替家人分担忧伤。此刻，所有的家人——哥哥、书若嫂子、蓉蓉姐姐，以航甚至霍老太，他们的心情都比思捷更差，他最痛苦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也是在婚礼上，上天可真会开玩笑！那一刻，很安静，只有轻缓的音乐，思霆和书若……他们互相戴上指环，戴上这近二十年沉淀的思念，戴上所有善良的人的祝福。书若微笑着，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然后……她慢慢地倒下，带着幸福的笑，了却最后一个心愿，她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