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转瞬间，索菲娅的婚礼期限只剩下一个多月，然而伯兰登堡的主人依然未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埃斯梅尔伯爵开始日复一日的烦躁起来，他经常会找索菲娅谈论这件婚事，而每次与父亲的谈话后，索菲娅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的确，拉尔夫还会隔三差五的前来拜访，但他从不提及这件事，甚至当伯爵或索菲娅有意无意的暗示下，他会马上岔开话题。久而久之，伯爵注意到这个男人，有时他会把所有的视线集中在某一点，他关注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不会的，是错觉！但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错觉。这使他原本就暴躁的脾气有时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拉尔夫&#8226；塞德里斯必须要娶索菲娅，为此，他会做任何事。“索菲娅，拉尔夫究竟打算干什么？”他将女儿叫到书房，如往日一样，几乎成了例行的谈话，“想耍我们么？”屋外正在打扫的女佣一个颤抖，伯爵又在发脾气了，而且拍的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接着又听到有什么东西被砸到门上，女佣被吓出一身冷汗，慌忙离开。“是时候了。”与父亲完全不同的，索菲娅谈定自若地说。“什么？你想说什么？”喘着粗气，伯爵依然满脸怒容。“威尔茨很久没来了呢！看来明天要邀请他来。”她拾起被摔在地板上的书籍，重新放回原位。“叫他来做什么？”大声喝斥着，伯爵对女儿怒目而视，“现在我们在说拉尔夫，如果我的感觉没错，他一定盯上那乡下丫头了，臭小子，绝对不允许……”“父亲！”打断伯爵的话，她走到门边，“这件事我会处理，您不必过问。”拉开门的把手，她走出书房，只剩下满脸鄙夷的伯爵，索菲娅，如果那个男人改变了主意，恐怕任谁都无法阻拦吧。会处理？难道她已经意识到了？约翰森，虽然是你死后的托付，但若娜塔莎会取代索菲娅，我一定会阻止，不管用什么方式。不知是巧合还是受到索菲娅的邀请，威尔茨的马车于第二日出现在埃斯梅尔庄园。隔窗相望，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娜塔莎不禁有些面红耳赤。那件事已经过去有些日子了，以至于她认为自己正逐渐将它淡忘，但再次看到他时，模糊的往事却又清晰的展现在脑中，萦绕在心头的记忆依然令她无法释怀。不可否认，威尔茨会让她心动，但为何当他近乎狂热的向自己表达爱意的时候，没有选择接受，而是退缩？心乱，到底该怎么去面对他？楼下的人没有即刻走进屋子，抬头，他朝这扇窗望了一眼，娜塔莎慌忙闪到窗帘后，轻抚因心跳加速而有些起伏不定的胸口，他还会记得那件事么？这次来访又是为了什么？禁不住的假设了很多种可能，她在屋中来回踱步，甚至当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时，也使她惊吓不小。“请进。”定了定神，她示意门外的人。门开，一个女佣出现，“娜塔莎小姐，索菲娅小姐请您到书房去，说是有重要的事和您谈。”怔，现在要去书房？难道她并不知道威尔茨的来访？还是……威尔茨也在那里？“好的，我马上去。”应了一声，看着女佣退下，轻舒气，理了理凌乱的思绪，她走出卧室。书房的门半掩着，她正要前行却听到索菲娅急切的声调，她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大声说着什么，收住已然放在门把上的手，娜塔莎往门边站了些，或许现在进屋并不是明智之举。“威尔茨，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针对你？”“我并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只因我拒绝了与他女儿的婚事，可笑的所谓的自尊心么？”威尔茨无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他们在说什么？难道是卡德尔伯爵做了什么对威尔茨不利的事？不安，娜塔莎轻轻捏了捏手指。“如果是这样，你应该提早做好心理准备，卡德尔伯爵是极爱面子的人，你拒绝娶卡德尔小姐，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居然在生意上打主意，够精明。”“这可以称之为公报私仇么？”讪笑，接着一声长叹，威尔茨显然很沮丧，“现在欠下的债务，我已无力偿还了。”“威尔茨，你完全可以翻身，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有资金的话，我确有把握翻身，但问题是现在我连欠下的债务都无法清偿，机会，或许我没有这个机会了。”沉默，索菲娅来回踱步，“威尔茨，我很同情你，但却帮不上什么忙。”许久，她再次开口，却是让他感到失望的回答。“知道么？拉尔夫迟迟不肯公开我们的婚期，也就意味着，这个期限或许会拖延下去，但我不能松懈，为了嫁妆我已经花完了所有的积蓄，接着还要靠父亲的钱，而他决不会将钱借给别人，这你很清楚。”“是的，我知道。”“我试着……向拉尔夫借些钱来，怎样？”“不，请不要那样做，我也是有自尊的。好了索菲娅，我并不想带给你太多麻烦，我的事情……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看到你一切安好，我很高兴，那么……不打扰了。”“威尔茨……”似乎并没在意身后索菲娅的呼唤，他急匆匆打开书房的门走出，却正与门外的娜塔莎相对而视，比起几周前，他又憔悴很多，明显瘦下的脸庞苍白少华，脸廓与下巴长出细密的胡茬，不知几天没有打理过了。看到她时，他显得有些讶异，但随即一笑，茶色的眸中透露出一抹苍凉的美，“还好么？娜塔莎？”“是的，很好。”心头有些痛楚，她轻声回答。笑，他没再说什么，低头行礼，转身离开。落寞，看着他的背影，娜塔莎心中充斥着落寞的感觉。听到索菲娅的脚步声时她转头，看到堂姐脸上写着焦急，“娜塔莎，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事么？”她心不在焉地问道。“我……我听说你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谈，这……”娜塔莎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哦是的，是我找你。”一手揉着脑侧，索菲娅蹙紧眉头，“可是……我找你有什么事要谈么？”“索菲娅……你……。”“娜塔莎，对不起，我现在心里很乱，天啊，我想不起要和你谈什么了。”说完，她不再理会娜塔莎，径自走向自己的卧室。“索菲娅，威尔茨为什么到庄园？”身后娜塔莎的提问使她停下脚步。“没什么。”“我想知道。”转身，迟疑片刻，索菲娅轻叹气，“好吧，来我房间，我都告诉你。”来到索菲娅的卧室，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以往这种浓香会让娜塔莎难以适应，然而今天，她好像并没过多的在意这些，坐在软椅上，她看着索菲娅将门掩好，来到她身边。“威尔茨破产了。”索菲娅轻声说。呆愣，娜塔莎不知所谓地看着她，“怎么会这样？”许久，她颤抖着开口。“卡德尔伯爵的阴谋，因为拒绝接受他的女儿，他就在生意上想方设法拉击威尔茨。”果然……是这样么？一股愧疚涌上心头，她轻轻咬着微颤的唇。“如果不是要准备婚礼，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甚至就像亲兄弟般，”索菲娅无奈的叹息。“他需要很多钱么？”“一大笔，要先还清债务，才能重新嫌回。”“如果……如果需要的话……我倒是有一笔财产。”说出这话时，她看到索菲娅眼中闪现出一丝莫名的光亮，大概是太惊讶了。“父亲留给我的，所以我才有能力每月向庄园支付生活费。”她解释着。“娜塔莎，那可不行，叔父的遗产，应该留做你出嫁时来用。”眼神流转，索菲娅的双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威尔茨是为了我，所以，我要帮他。”“可是……”“我决定帮他。”抬头，她看到索菲娅的眼眶慢慢湿润，“娜塔莎，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拉过她的手，她的脸上充满感激。“我有1万克朗，不知威尔茨久了多少债务。”“足够了，娜塔莎。”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你要相信他，有了这笔钱，他可以清偿债务，而且以他的能力，绝对可以赚回更多，到时候要让他加上利息还你。”她笑。“不需要利息，只是帮助朋友而已。”“娜塔莎，我就知道……”她激动地拥抱住自己的姐妹，“你是最善解人意的。”轻笑，或许这样做反而会让自己轻松一些，那个男人完全是为了自己，帮助他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这就通知威尔茨，不知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放开娜塔莎，索菲娅从未如此激动过，以至于一贯高雅的她此时显得很失态，然而对此，她却浑然不觉，几乎三步并两步地走出卧室。当娜塔莎走出卧室站在阳台上时，她看到一匹快马已经逐渐远离庄园，如果威尔茨并没走远的话，他应该很快会回来。返回自己的房间，她将放在衣橱底层的箱子打开，一份遗书，一份财产证明，有了这个她可以随时向托管财产的事务所取钱，这是父亲留给她的。父亲，现在我要用这笔钱来帮助一个对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或许我会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他。正思忖间，她听到庄园外马车发出的嗓音，不多时急切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威尔茨几乎是闯入了她的房间。“看来你并没有走太远，威尔茨。”轻笑，她平静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气喘不定的男人。“是的……我……”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莽撞，他手足无措地捏着自己的礼帽。“对不起，太失礼了。”低头行礼，他稳定了一些情绪，“只是娜塔莎，索菲娅说的……都是真的么？”“是的。”“真不敢相信。”“为什么？你也认为我只是个从乡下来的穷姑娘？”“不，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我认为你不会再愿意接近我，毕竟……我伤害了你。”“没有，威尔茨，我知道你的想法。”她摇头表示否定，来到他身边，看着那俊秀却憔悴的面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用自己的双手去温暖他。“你真的不怪我？”他不置可否地看着她。“是的，”笑，她将手中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财产证明。”接过文件的手是微颤的，威尔茨放下帽子，大致看过一遍，抑制不住的将娜塔莎拥入怀中，“太感谢你了娜塔莎！”她没有拒绝。只是这次，威尔茨的拥抱是短暂的，放开她，他激动的拿着文件，“我会即刻申请一份财产转借文件，这样的话你也可以完全放心。”“威尔茨，相信你，所以才把钱借给你。”她笑，“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的，我会翻倍赚回，谢谢！”再次拥住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我这就去办理。”看着他急切离开的背影，娜塔莎有一丝失落，但或许他的确太需要这笔钱了，所以会忽略她的感受？笑，这样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吧。*** ***大概两小时后，威尔茨和随同前来的两个陌生人一起出现在娜塔莎面前，显然，身边的索菲娅对此也有些讶异。“这位是乔纳森。”两位小姐同时站起时，威尔茨向她们引荐，那个高个子男人随即礼貌的点头。“这位是约克。”下巴处有至少三层坠肉的矮胖子弓身行礼，娜塔莎和索菲娅屈膝还礼，五个人各归其位。“两位都是信誉度极高的律师。”威尔蒋继续介绍着。“能为您效劳是我们的荣幸，男爵。”矮胖子约克微笑着点头，“那么请问，现在可以开始了么？”“当然，”威尔茨点头，“对于法律方面上的事二位应该了如指掌，请开始吧。”约克打开一个随身带来的小箱子，里面好像放着各种文件。拿出一份牛皮纸卷和一支笔，他将它摊在桌上，双手交叠于文件上，他看向娜塔莎。“今天我们来办理一件财产转借事宜。即娜塔莎小姐将所拥有的财产转借给威尔茨男爵，双方都同意么？娜塔莎小姐？”他特意提醒财产拥有者。“是的，同意。”这种氛围让她很不适应，勉强笑了笑，她点头称是。“那么，我们已经拟定了一份财产转借文件，请过目。”他将那份牛皮纸卷递给娜塔莎，“借贷期限为五个月，财产1万克朗，如果无异议的话，请转借人，也就是娜塔莎小姐签上您的姓名。”纸上清晰地写着财产转借文书，密密麻麻的一些条款，无外乎是约束借钱人行为的规定，她拿起笔，却不知为何手莫名的有些颤抖。“五个月，相信你一定会在还清债务的前题下嫌回更多。”索菲娅突兀的开口。“是的，我已经安排好计划，五个月后这笔借款会完整的还给娜塔莎。”抬头，威尔茨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好像他并不是在回应索菲娅。笑，她将名字写在借款人的后面，将文件交还给约克律师。“很好，这样的话文件正式生效，财产证明现暂归威尔茨男爵。”将那张牛皮纸卷好，他用一根细线绕着它打了结，放回箱子。“我、乔纳森和索菲娅小姐为见证人。娜塔莎小姐，如果五个月后没有收回财产，您完全可以提起公诉。”起身，他轻笑，眼睛因这笑而被挤成一条细缝。“谢谢您，律师。”娜塔莎真心感谢这位面善的律师充满诚意的提醒。“您太客气了，”他低头行礼，“那么，我们还有事要忙，不宜久留，乔纳森。”他叫过一直没开口的高个子律师，“我们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