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云舒,起来!不在这里住了!天子脚下,竟有如此宰客的黑店,赶明回来一定查封了它!”青离怒冲冲地冲到隔壁,一把推开虚掩的门进去,把被窝里的人揪出来,喊道。“怎么了?这早晚了,我们却上哪去?”云舒揉着眼睛,含混地反问。“下午跟我们说二两的房钱,现在变五十两了!这无良的奸商,就赌着我们不敢走呢!”“可现在正是进京赶考的时节,只怕绕着这丰县转一圈,再没一个客栈有空房的了。”“你怎么那么能忍?我就赶一夜的路,也不在这里过了!”“好了好了,依你……”原来,云舒青离二人一路回京,这日,他们到了京郊的一个小县,唤作丰县的,看看天色,有些不上不下,住下稍微嫌早,但再赶也到不了京城,二人还是先找了家客栈歇了。没想到的是,到晚上,掌柜的突然到青离的房间,说要涨房钱,不给就马上走人,大概是赌他们人生地不熟,没地方去。想讹诈一笔吧,也难怪青离会如此生气。“狗呢?”青离在马槽里找马,看云舒收拾停当过来。却不见了“燕燕”,不由问道。“下午看见杜大人的儿子。给他牵回去了。”“这么巧啊?说起来还要好好谢谢那只狗呢”,青离笑道,随口又转了话题,“哎?我的马哪去了?”“这儿不是?”云舒扯过一匹黄骠马来,笑道。一路看文学网“夜色下看毛色深了,你就找不着了?”青离笑笑,未多在意,上马走人。这些天来,虽然赶路辛苦,天气寒冷,但因为跟云舒一起,青离却只觉得有说不出地甜蜜在。不一会儿,黑店的事也被她抛在脑后。只是裹紧长袍,去跟云舒并马而行,两匹马耳鬓厮磨之际。人也有些暧昧缠绵。“对了”,走着走着。云舒突然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住。”“什么?”数九寒天,夜风凛冽。能有个地方住,青离自然还是希望的,连忙问道。“你可知道,这丰县有个别名叫外县地?”青离点头,这地方离京城近,地价却便宜一半,而且京城里的人际网络波及不到,所以京城地官员富户,许多在这里置一座独宅,蓄养外室或娼妓,以至于可以看到一片小楼,座座精致,每一座又是一个很密闭的世界,里头住的人几乎不跟外界往来,也防范着外头的人打听进去。这样的宅子多了,连这县也得了个诨名叫“外县”。“我知道一处宅子,原来是个官员地,后来人失了势,宅子也就荒了,离这里不过一炷香脚程”,云舒又道,“不如我们去那里将就一夜,明早起来再做计较。”青离心里有点不太乐意,觉得快成亲了,这个意头不好,但形势比人强,也并没反对。很快,宅子到了,虽说荒废了,还能隐约看出当初的气派,坐拥一个独院,大堂也很宽敞。云舒带着青离摸过去,一溜房间门上都贴着X形的封条,挂着把“铁将军”,就在青离有些着急时,终于发现顶楼有间没有锁的房门。推开进去,房间面积不小,陈设也还不错,一张万字雕花架子床,垂下柔绿的纱帐,不知当初为何没有搬走;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画中美人香肩半袒,欲语还羞,很有些情色的意味在,但并不低俗;墙角处有两坛酒,红绢封着口,看起来颇为考究的。唯有一点让人很不舒服:房间独门无窗,简直像个杀人密室,不过考虑到住者不好见光的身份,也可以理解。“这一路冷得我!”云舒看见酒,先跑过去了,打开其中一坛,没有酒具,对着坛子咕噜噜灌了几口,又把另一坛递给青离,“来,暖和暖和。”“这不明不白的,你就喝?”青离不无疑虑地看他一眼,道。“酒这东西越陈越香,又放不坏,这家人又不会知道我们来,等着给我们下毒,你怕怎地?”也许是被云舒这说词所打动,也许是被酒的香气所**,也许确是天气太冷,青离也拿过另一坛来尝了尝,并且一发不可收拾。但青离的酒品如何,还有人记得么?……没有阳光,青离是自然醒地。当她睁开眼睛,并用余光瞄了一眼身边,不由拉过锦被来裹紧身体,脸上是火烧火燎般地烫。浑身酸疼,头还有些晕,但对昨晚的事情并非一点也没有印象。这该死地宅子!怎么就只有一间房间没锁,这房间又只有一张床呢?这该死地酒!怎么就不偏不斜地摆在屋里呢?这该死的自己!他从身后来抱她,她怎么就没抗拒,反而仰过脸去等待他地唇呢?这该死的男人!怎么那么贪馋似的吻住她----这个算了,她都摆出架势来,要是他不吻也未免太不给面子----可给一点面子也就好啦,怎么还能得寸进尺地……总之,事情来得太突然,让她一时都有些没法接受。从飞花楼出来时,妈妈说一路上他们肯定会出点什么事情,她还义正词严地说不会,以前单独相处那么久还不是啥事没有,这下可好,让妈妈知道,有的取笑了……这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让沈家长辈知道,要不一定以为她是随便的女人,在已经不高的分数上再大打折扣……对了,还有一个可能性……阿弥陀佛,希望没有那么“好运”吧,要是挺着肚子嫁人,那真是丢人丢到黄河里去……那么,跟他成婚吧,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好像单身的自由时光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成婚以后,每年可以去看下妈妈,给她养老送终吧。等等,要是云舒是个彻头彻尾的大伪君子,只想骗她上床,压根没打算跟她结婚呢?那就阉了他好了……“青离”,懒散而满足的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那些杂乱无章跑到她脑袋里去的念头,青离一个激灵,嗖地闭上眼睛装睡,脸上却禁不住更红了。然而,当她感到那男人霸道地欺身过来,用很玩味的语气说了一句“没想到,天下第一刺客**功夫也不错”,眼睛一下子受了刺痛般张大。男人眯起的凤眼里两道寒光,冰锥一样扎在她的眼中。所有那些胡思乱想,取笑,歧视,奉子成婚,甚至被云舒骗,突然都好像不算什么了。她只感到一盆冰水,淋头而下,整个人都冻僵在那里,口舌颤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一七章蛛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