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种残忍的手段给那个没长眼睛的小鬼留下教训后,易尘看着他狼狈捂着脸的伤口落跑的同时,他像是石柱般伫立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目光、那些窥视着自己的目光,一个一个收回去了,直到他们的视线完全消失之后,易尘才迈步离开。——哦哦、是一个铠师啊!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过去也只是寻死而已。“呼……”易尘在原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之后,终于转身继续行走了。他没有立刻解除铠,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指。尖锐的指甲,上面还残留着那个名少年的皮肉血液的残留物。——这真是,太残忍了。换做是柏川的话,她一定会那样说的吧。她肯定会觉得,自己所认识的易尘应该不是这幅模样的。(我确实……不应该这样做啊……)甩掉了这些脏东西,从铠的武装中解除的易尘,伸手拉住了头上的兜帽,用力地向下拉扯着,遮住他的脸,只露出了眼睛。(我应该毫不犹豫地将他宰掉……在以前,我肯定会这样做的。)可是这份杀意却在酝酿的时候被强行制止了。联邦的美好记忆在此时成为了障碍,易尘想起了自己的联邦时见到的那些东西,他想起了在孤儿院那边与这个小鬼差不多的同龄人。在杀戮的意念酿造出来后的一刹那,心中突然涌现出了无法下手的情绪将杀意的酒水蒸发了。易尘这个人已经彻彻底底的变了。就算他还在以漠区的毒虫这种称呼来调侃自己,但他也早已经不是那种凶狠猛毒的蝼蚁了。易尘已经不再会只为自己考虑了,已经开始回去顾虑面前的人该不该杀这个问题了。该为此感到喜悦吗?还是感到悲哀?易尘没找到这个答案。他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着,按照自己所熟悉的记忆,穿过了大街,穿过了小巷,然后来打了那条他最熟悉的大道上面。因为在这里曾经有一个巨大的废弃集装箱,还是拾荒者的易尘花费了很多的代价才终于将其弄到手,自此之后勉强有了一个栖身之地。易尘打算去那边看看这个曾经的家。************“喔……还在这边吗?”破旧的集装箱,除了外表的铁锈变得更多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变化。易尘怀着复杂的心情,向前踏入,他向看看里面,用手挽起了当作门帘的又臭又破的布匹。“啊……你是……有事情吗?”蜷缩在木板钉成的床铺上的是一名……女性?面容憔悴、皮包骨、头发也如同枯萎一般卷曲着,她看上去是光着身子的,浑身包裹着薄薄的被子正在休息。房间里面还充斥着一种呛鼻的气味……啊,原来如此,变成那种地方了吗?“不,我找错地方了。”易尘立刻就离开了这里。现在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那只是破烂的集装箱而已,但在这边已经算是很好的房屋了。自从失去了易尘这个主人之后,肯定也是经过了很多次转手才终于落入那女人的手中吧——至于那女人,不用说一定使用女性才能使用的方式得到的。这并不值得惊讶,漠区的女性就是这样,她们毫不犹豫榨干男性身上每一滴事物的同时,也在毫不犹豫地榨干自己身上的每一滴事物。而自己的母亲……席蕾拉,她以前一定也是依靠这种方式活下来的吧。易尘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反而是应该感到尊敬的,为这股拼尽全力也要活下去的意志。成年只是在嘴上叫骂着不知羞耻的家伙,当遇到真正绝望关头的时候,想必也只是选择胆小逃避而自杀的家伙吧。“啊……这个时候,就去喝一杯吧。”喝一杯,漠区的酒。顺便也再一次品尝一下好了,漠区的味道。易尘还记得附近酒吧的地方。一间破烂的店,除了贩卖酒水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譬如五金之类的,曾经也兜售过军火武器。毕竟在食物紧缺的漠区,即使是商家也很难搞到货物,想要赚钱就必须多钻几条路子。易尘径直走进了店中,这个时候还是有几名今日休息的拾荒者在里面度日的。趴在肮脏不抗的桌面上,伸出舌头舔着酒杯里面最后一滴的味道。当听见有人进来的时候,眼睛立刻绽放出了光芒——什么人?会是个没用的胆小鬼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揍他一顿,然后就又有可以喝酒的钱了。易尘没有理会这群家伙,他就那样直接走到了酒保的面前。“一杯酒。”伸手逃出恰好不用找零钱的金钱量丢进了玻璃杯之中。“又是一个吝啬鬼啊。”身为老板的老头子咂着嘴巴说道:“没见过你呢……新来的吗?事先说好,这点钱只够买最便宜的兑水酒精喔。”“啊……那就给我来一杯吧。”“……知道了。”完全没有任何花哨的调酒方式,就只是将水和酒精混合而已。连冰块都没有,由于环境的高温,这杯酒被调制出来的时候还是温热的。但易尘一点儿也没有犹豫,他抓起就被一口气就喝了下去。这熟悉的呛鼻味道,曾经应该是被视为无上美味的东西,到现在也只是能够把他眼泪都给呛出来的垃圾水而已。易尘的味蕾已经被联邦的红酒给养惯了,他没办法在熟悉这些东西了。现在的易尘终于开始接受,他已经完全变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