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谎言与真实

李巍骇然发现，班库尔克用来掐住杰利的，是一只纯机械手臂！这通常都是在战斗里折损了手臂的人才用的替代品。虽然植装机械手臂是个充满了痛苦的过程，需要让人体对排异反应进行适应，肉体与机械接合处长期磨损的疼痛也会时时相伴，然而植装的机械臂却会为它的主人带来超乎寻常的力量——这种力量是李巍那种仿生改造躯体也望尘莫及的。李巍自信速度上自己能够胜过班库尔克，然而看到那只机械臂，他便放弃了强行救下杰利并瞬间制住班库尔克的念头——在机械臂面前，杰利活不过片刻，这么做简直是葬送杰利的生命，当然也包括李巍自己的。不过李巍也注意到，那只lou出来的半截机械臂上，赫然纹着一个九叶草徽章……不，那是个巴灵顿皇家徽记！李巍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班库尔克先生……”李巍只是刚刚开口，便被班库尔克身后几个警觉的卫兵用枪指住了脑袋，“请冷静……冷静，各位！”班库尔克的神色里再没有了片刻前的客气与尊重，有的只剩下恼怒和怀疑。“好，你说，我看看你要怎么解释这种极不诚信的做法。”班库尔克的机械臂依然卡住杰利的脖子，目光却是冷冷地注视着李巍。“对，没错，我们说了假话……”李巍一边说着废话，一边开始在头脑里极速地搜寻着一切可以用的说辞借口，“不过，这是有原因的……”“我不会给你多少时间来编故事的，李……嗯，或许你并不叫这个名字。”班库尔克有些嘲弄意味地笑道。“不不不，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告诉你这件事……”李巍苦笑，“因为，这背后实在是有个让你很感兴趣的秘密，只是，我需要单独的和你谈谈。”班库尔克冷哼了一声，“如果每个骗子在我面前都玩这套，那我岂不是很累？”“我们当然不一样！”李巍不知从哪忽然来了底气，“不如这样，你让人把我的朋友带走，暂时关起来也行，只要别伤到他，然后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我必须当面和你说这件事。”班库尔克干笑了两声，“好吧，反正很久也没有人这么大胆，敢在我的面前玩花样了，今天姑且就破例一次，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班库尔克随即唤来人，将杰利带走了。由于先前已经在安检通道里严格检查过，也无需再多此一举，杰利就直接被带了下去。“好了，李，你跟我来吧……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下，不要妄想制住我，用我做人质来交换任何条件！就算你能办得到，你也没法活着走出去——因为这里的规矩就是，被人控制，并且已经确认无法营救的组织成员，那就直接放弃，当然也包括我。”班库尔克的最后这番话让李巍心里一寒，好在一对一拿下这个有着机械臂的家伙，并且玩人质交换的把戏也就只是他原本的备选方案。“放心，我是很有诚意的。”李巍笑着说。“是吗？目前为止没看出来。”“很快您就会知道的。”“希望如此吧……”====两个人来到班库尔克在这里的临时休憩室，其实就是个简单朴素的卧室而已。不过刚一进来，李巍就感觉到了这里的与众不同。一般人的卧室，如果没什么价值昂贵的陈设，那么必定是极其随意简单地摆放几样家具，最多也就是看上去整洁而已。然而班库尔克的这间休憩室，虽然只有床、桌椅、书架这几样最简单的器具，然而不论摆放的角度位置，还是点缀在这些普通器具之间的鲜花和盆栽，都显然是费了相当的心力的。即便再简单的起居，也要保持格调，这除了说明房间主人的贵族身份外，李巍找不到第二个理由。班库尔克轻轻关上房门，用的是他的右臂——并非是机械臂的那一只，从关门到转身，动作优雅而毫不拖沓。只是这么个小动作，李巍也觉得值得自己学一学了。都说贵族气质的培养并非是一代而成的，李巍现在倒觉得，两代三代也未必可以——对比提赛和班库尔克，如果是由陌生人来评判，在忽略两人衣着打扮，以及班库尔克那只机械手臂外，恐怕没人会否认班库尔克比提赛更像贵族。当班库尔克走到自己跟前时，李巍便依照在提赛那里学来的巴灵顿礼节，左手轻按在胸口正中，右手则放在左手之下，轻按腹部，并鞠躬45度，唤道：“班库尔克殿下。”班库尔克眼中闪过极短的、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便用笑容掩饰了过去，“你是在叫我？”班库尔克的明知故问反而让李巍心里更有底了。“我知道，突然这么称呼您，是有些冒昧了，不过，这也是情势所逼……毕竟，我不想被殿下误会成想要混进‘贝卢复国运动’组织里来搅局的小人。”班库尔克笑容不减，但笑容里却多了一层耐人寻味的意思，又问道：“你说你不是小人，那，你算是什么人？”“我是来给殿下铺路的人。”“说的漂亮，但到现在为止，我好像还没听到什么实质内容。”班库尔克微微皱眉，摇着头。班库尔克竟然不再抗拒“殿下”的称呼，这更增添了李巍的信心。“那我就直说了……”李巍又一次鞠躬说道，“我以前是为索恩大人工作的，但是在不久前的剧变当中，索恩大人被人谋杀，凶手虽然没有最后被指认，但谁都知道，是提赛王子干的。”“这关我什么事？”班库尔克坐到了一张原木椅子上，很随意地问。“殿下……”李巍走到班库尔克身侧，压低了些声音，“现在，巴雷亚罗境内的大小贵族们可都听说一件事，这件事，对殿下您来说，恐怕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远万里，费尽心机要来这里找您的原因。”“那你接着说。”李巍于是把从提赛那里得知的，关于提赛、穆罗和他们的父亲并非皇族血脉，以及穆罗在C131的“塔库班泽”制造的那场大屠杀都讲述了一遍，并说贵族们都暗中反对提赛，希望当年流落到境外的正统皇族，也即是班库尔克这一支皇家血脉的后人，能够回巴雷亚罗去执政。当然，关于血统一说，李巍只是形容为一个传闻。虽然提赛的本意就是让班库尔克（虽然提赛并不知道要找的皇族后人具体是谁）回去继位，但李巍十分肯定，直接说出提赛那个看起来荒谬绝伦的念头，一定会被班库尔克当成谎言的。事实往往就是这么无奈，谎言听上去常常比实情更加可信。班库尔克用手指在腿上随意地敲打着节奏，一边听着李巍的讲述，一边作着自己的考虑。当李巍讲完后，他的眉头也锁到了极限。李巍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到班库尔克的反应，他就知道，自己这些半真半假的话，已经成功的唬住了对方。现在，李巍能不能全身而退，并且完成带班库尔克回巴灵顿的目标，就看班库尔克自己的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