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狱（上）

在实施那个有些疯狂和大胆的计划之前，李巍也没有忘记做另外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查理”——死去的查理。在问过塞班和几个知情人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几个月前亲手埋葬查理的两名囚犯，并从他们口中得知，查理的尸体和他所有的私人物品，一起被埋在了监狱西面的山脚下，那里也是所有意外死亡的囚犯们的埋骨地。虽然塞班一再提醒李巍，他从查理的坟墓里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被埋的囚犯往往会在下葬时早已经被人扒了个精光，而李巍也无法确认埋葬查理的那两个囚犯是否完全说出了实情，所谓的“私人物品”或许只是一团空气，但李巍还是坚持要去那里看看，也因为这样，李巍打算放弃和塞班他们乘坐运载船直接离开科瓦莱洛宁。对于返回科瓦莱的办法，李巍则另有打算。作为科瓦莱唯一的天然卫星，科瓦莱洛宁被开发的历史已经足够悠久，这里不止有科瓦莱监狱这样令人生厌的地方，更有着一座超过L33星系内任何一座太空港的巨大港口，这里极低的重力使得这颗行星可以作为天然的太空港，那些无法登陆行星的大型船只也可以在这里自由起降。而第二件事，则是利用每个服刑囚犯每三天才能有一次的，与家人电话联络的机会，李巍往夜百合旅馆打了个电话。当天的下午，安雅便又一次.来到监狱探视李巍，而史蒂夫自然也来了。这一次，李巍没有对安雅有任何.特别的交代，甚至根本没有和安雅单独说过一句话，整个会面过程里，都主动让史蒂夫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是告诉安雅和史蒂夫，他在监狱里找到了有关查理的线索，并且马上就可能有所突破，让安雅在外面安心地等他的“好消息”。李巍相信，自己的这番话应该.会令史蒂夫那伙人至少再耐心等待一阵，而不至于轻举妄动，这样也是给他自己争取到了时间上的保障。否则，他不敢肯定史蒂夫还会等多久，又或者会不会在安雅身上采取点什么“措施”来逼迫自己加快进度。办完了这两件事，李巍也就可以开始安心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了。====“行动日”转眼来临——已经策划和准备了几十天的整.套计划，其实已经因为李巍的加入而有所延后。当然，在李巍稍稍展示了一下自己某方面的能.力后，即便是斯提尔斯也看得出来，自己的行动又增添了一枚重要的砝码——这一点，从被李巍在一秒内放倒的两个人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证明。虽然计划的绝.大部分都是隐蔽的，但在从大楼三层到达顶层的过程中，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撞上狱警或是监狱其他工作人员，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动手也是在所难免的。而这种时候，李巍惊人的出手速度和力量就是整个计划的有力保障了。这一天的中午，李巍并没有去餐厅，而是在监牢里，和自己在这里最早认识的三个人，德西，铁山，以及安塔里克一起吃了顿最普通的牢饭。吃饭的时候，李巍和大家聊起了他们的过去，也对他们讲起了自己在来到这个时代以前的种种经历。当然，从来没有去过地球的德西他们是不可能从李巍的话里听得出他的那些描述并不符合地球这几十年来的现状。这顿午餐吃了很久，或者说是聊了很久。李巍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些念旧起来。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身陷囹圄而产生的抑郁，还是因为自己这一年来太过复杂的经历使得他更希望回归到以前平淡的生活里去。“如果这只是场梦，一睁眼，什么都过去了……那样也挺好。”午后，当德西他们都已经睡着的时候，李巍又悄悄把德西一个人叫醒了过来，在他耳畔小声交代了一番。=====夜里，到了约定的时间，所有参与计划的十个人都已经悉数齐集在了赌场二楼的包间内。一边注意聆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们一边将赌桌、椅子、酒水台等一切可以挪动的东西都搬到了门口。虽然作用有限，但这样至少也可以在晚些时候延缓外一下他们被发现消失在包间里的时间。与此同时，房间内的音乐被开到了最大的音量，而所有人都已经拿出了准备好的细小布团或是餐巾将自己的耳朵堵上了。李巍和斯提尔斯，所有人当中力气最大的两人，自然承担起了凿穿墙壁的工作。虽然斯提尔斯在这些人当中是“头儿”，但在这种事情上，他却从来不吝惜自己的力气，更何况他自己也想早一点离开，亲自上阵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用来凿开墙壁的工具很简单，就是砸碎了的玻璃酒瓶。原本在监狱里是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的，不过，在赌场这样的销金窟里，只要愿意付钱，要拿到几支瓶子倒也不难。这些玻璃瓶的质地坚实，用衣服包裹起来敲碎掉之后，残破的瓶子几乎可以当做杀人的利器了，用来在已经并不那么结实的墙壁上凿孔，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不敢引起太大的动静，他们只能采取在先凿出许多窟窿来，然后将墙面一点点撬掉的办法来打开墙壁。在这个时候，李巍的加入就已经体现出其非同一般的意义了——在墙面上已经被凿穿几个小孔的情况下，他便可以用手指直接将墙面如同掰饼干似地一点点掰下来。而斯提尔斯，塞班那些人，则像看魔术一般地看着李巍一点点将墙壁拆碎。“行了！”李巍用上双手，掰下一大块墙砖，并轻轻放在脚下后，拍了拍手道。“这……”塞班回头看了看挂钟，“好像比我们预计的早了很多。”“那，我们是先进去，还是在这里多等会？”斯提尔斯已经习惯了由塞班替他拿主意。“还有什么可想的？当然是先进去再说。”李巍说着话，人已经钻进了墙内。见此情形，斯提尔斯也不再管塞班怎么说了，也立刻跟了进去。其他人也依次鱼贯进入。墙内就是维修通道，这里的情形一如先前的预料，里边的空间足够一个像斯提尔斯那样块头的人直上直下，只是不可能伸展手臂罢了。而一道垂直的，长长的爬梯，则使得他们可以直接爬到更高的楼层。为了这一天，斯提尔斯和塞班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这当中就包括身体的训练。其实，他们每天夜晚在赌场包间里，除了筹划和准备之外，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来锻炼体能，以保证他们在攀爬过程中不会因体力匮乏而耽搁大计。李巍自然是一马当先，而跟在他下面的斯提尔斯他们也并不慢，在李巍稍稍放缓节奏的情况下，他们居然也跟得上。李巍并不熟悉科瓦莱的建筑规格，更不知道这座从外面看是一个整体，并非每层都有窗户，分不出楼层的大楼究竟每层有多高，因此无法估算他们究竟已经爬过了多少楼层。但按照计划，他们最稳妥的路线是先到达大楼十五层，然后走安全通道去顶层，再到达天台。因为整个大楼只有十七层，而十五层以上就是监狱的器械库和监控中心，他们必须尽量减少自己在这两个楼层里逗留的时间，所以，他们不能在最上面两层当中离开维修通道。于是，李巍独自一人先直接爬到了通道尽头，而后又回退了两个楼层。在通往十五楼通风管道的拐角处一直等到后面的人跟上，李巍这才拐了进去。十个在押的囚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十五楼的通风管道内，并慢慢寻找着适合进入楼层当中的地点。最后，李巍选择了一间距离安全通道不远的一个房间——选择的理由很简单，那是这周围唯一一间房门敞开的。由于人数众多，他们不能贸贸然直接出现在走廊上，因此，选择一个房间作为暂时的藏匿点，然后伺机穿过走廊，冲进安全通道是最稳妥的做法。选好了地点，并确认房间内没人之后，李巍便拆下了通风口的挡板，轻轻挪到一旁，双手搭在通风口两边，将身体慢慢垂了下去，如同体操场上的吊环动作一般，身体舒展而轻盈。最后，轻轻着地，整个动作连贯而熟练。塞班第二个跳了下来，但动作颇有些狼狈。“你以前是干嘛的？”塞班站稳以后，好奇地问李巍。“你是指刚才吗……”李巍笑了笑，“你猜呢？”塞班想了想，“你应该是个职业窃贼。”李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里却道：“的确是个‘窃’贼，不过，‘窃’的往往都是人命。”待十个人都已经下到了房间里，李巍便摸到了门口，开始以他专业而娴熟地闪身观察动作，迅速看清了外边走廊上的情况。“到我身后来，准备好！”李巍朝后面招了招手。所有人都依次排在了他身后。然而，就在李巍几乎要喊出一声“跑”的时候，走廊上陡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李巍连忙往后面打手势，示意有人来了。斯提尔斯一句不知是“干了他们”还是什么别的，还没说出口，却被李巍一把捂住了嘴。李巍作了个冷静和低身的手势，塞班看懂了，立刻低身躲到了房间里的一张大桌后面，另有几个人也立刻会意，都去找地方藏身了。斯提尔斯无奈，也只能老老实实去一边藏着。而李巍则直接藏身在门后——如果对方是来这间房的，那说不得他得出手了，藏远了自然不行；而如果对方只是偶然经过，那门后边躲上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哒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巍也将一只手捏成了拳，食指关节微微凸出。来人如果进入这间房，他便会在第一时间内将对方击倒。脚步声到了囚犯们藏身的房间门口，并突然消失。外面的人停在了门口。随后，“哐”地一声——外面那人既不是路过，也并非要进入房间，而是……将门锁上了！李巍已经举起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