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回到原点

李巍注意到，街对面夜百合旅馆二楼的一扇窗户敞开着，起风的时候，那扇窗便随风摇摆，而就在这摇摆的过程当中，窗玻璃上却时不时地总会有一个亮斑一闪而过。看那个亮斑的大小，亮度，再考虑到窗户的方位，李巍可以肯定，那并不是玻璃反射阳光的结果。李巍一面故作无事地同塞班闲侃着，一面注意留心着那扇窗户，观察了好一阵。他终于可以断定——窗玻璃上反射的是来自自己所在的这幢大楼上的某样东西。而他明明记得，餐厅所在的这幢大楼，从二楼开始，外墙上贴满了整齐划一的吸光材料，理应是不会反射出这种亮斑的。“你在这坐会，我去对面转转。”李巍站起身，重新披上外套。“现在？”“对。东西我就放这，看好它。”李巍在光脑的外壳上轻轻拍了拍。“放心。”李巍独自离开了餐厅，脚步.不急不缓地走在街道上。科瓦莱的立体轨道交通足够发.达，街道只需留给行人。李巍走上街头，便立时汇入了街上的行人当中，而他此刻的打扮在人群中也是毫不惹眼。即便是塞班，只是一眨眼之间，也无法从人群里很快分辨出李巍的身影来了。李巍慢慢来到了夜百合旅馆.所在的那一侧街道上，并在街边一张供行人休息歇脚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懒洋洋地伸着懒腰。而他的目光也借机上抬，望向对面大厦五六层的高度。果然，大厦五楼的一扇窗户开着一条缝，lou出的缝.隙里，有一个细小的亮点。李巍很快回到了餐厅里，并和塞班一起，从餐厅侧.门进入电梯通道内，登上了电梯，来到大厦五层。“来这做什么？”见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塞班才小声.地问起。“我可能已经找.到了他们监视旅馆动静的一个观测点，想要救人，就得先拔掉他们的这个‘前哨’，而且……也应该能从他们的人嘴里多撬出点东西来。”“明白了……不过，我们该怎么做？总不能贸然闯进去吧？”“这个好办。”=====李巍在楼下的时候就已经查过，这幢大厦从五楼往上，全是用于出租的套房。虽然大厦管理部门对客户的资料保密做得很到位，五楼那个“光点”所在的房间是什么人在租用也无法得知，但李巍还是找到了办法来敲开那间房的大门。摁下门铃，呼叫器里便传来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什么事？”“我们是大厦管理处的，是来做一个例行的客户反馈调查的……不会耽误您很久的。”李巍的语速相当快，就像是说过很多遍似的熟练。“为什么以前没有过这种调查？”那个声音又问。“哦，这项调查是我们新近开展的，也是从其他同行那里学习来的经验，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调查，还希望您能够配合一下。”李巍说得煞有介事般，一旁的塞班也是满脸和蔼的笑容对着呼叫器上的摄像探头。“那你们为什么没有穿管理人员的制服？”对方似乎看出了问题来，而李巍的回答也是不慌不忙：“毕竟是第一次作调查，也是为了给大家一点亲切感嘛，不需要填写什么问卷，只是像聊天一样的简短交谈。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里边沉默了片刻后，“叮”的一声响，门开了。李巍略松了口气，扶了扶衣领，和塞班先后迈步走进了房间。格局很简单，一个开放式的客厅，三间独立的房间，房门都紧闭着。李巍环视了一下四周，并确信自己看到的那个光点，应该就是从自己左手边的那间屋子里发出来的。坐在客厅沙发椅上的，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很普通的一张科瓦莱本地人的脸，说他是老人，面目却又并不显得很苍老，但头发却已经开始有变白的趋势。李巍所接触过的多数种族，不论是何种发色，在衰老的时候，头发都会因营养和色素的缺失开始变白。也因如此，对于一个和地球人的外貌相差甚远的种族，李巍或许很难猜得出一个人是青年还是中年，但一个年近迟暮的老者，李巍却是实实在在分辨得出来的。可是……为什么会是个老人？难道在这里的，不应当是一个受命于史蒂夫，在这里监视和拍摄着夜百合旅馆门口的人类吗？李巍绝少会怀疑自己的直觉和判断，但这一次，莫非真的是自己过于**了？“不，应该不会的……当我的直觉来临，从来都没有出过错的。”李巍的心里悄然上演了一场怀疑和自信的拉锯战。拿一套临时现编的措辞，和这名老者作了一番交谈，话题自然还是要符合李巍刚才在喊门时说的，是大厦管理处的调查。至于其他的，李巍什么也没多说，什么也没多问。前后不到十分钟的交谈结束后，李巍和塞班便离开了。老人还很客气地送二人出了门。“怎么这么快就要出来呢？”塞班被李巍的做法弄得一头雾水。在他看来，好不容易进去了，却胡侃了一通便离开，李巍这一趟也不知是来做什么的。“该做的做完了，干嘛不出来呢？”李巍诡谲的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物件。“窃……”塞班压低了声音，“窃听器？”李巍笑了笑，将东西收起来，“走吧，该去找个地方，做正事了。”=====李巍和塞班索性就在大楼的六层找了一个房间，签下了一份短租合同。这里虽然不是旅馆酒店，但只要愿意多出点钱，房间也是可以按天租赁的。关好房门，李巍将接收器接上光脑，略微调试，很快便从光脑中传出了从五楼房间里接收到的声音。起初的声音有些嘈杂，还夹杂着一些广告，似乎是老人在看什么电视节目。耐心等待了一阵，正戏终于开场了——房间里响起了一阵铃声，似乎是有人来电。“是我……就我一个人，没别人。”老人似乎已经开始和来电者通话了。李巍和塞班也各自屏气凝神，只待听个究竟。“这几天？这几天一切都很正常，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我都按照你的要求，一直都在拍摄。你应该看到了，那些人每天都会在旅馆里进进出出……陌生人？没有啊，没有什么陌生人……哦，对了，对了！刚才有两个说是大厦管理处的人来做调查的，我让他们进来坐了一会儿……没有，没有，只是坐了一小会就走了……好的，我会注意的……好的，明白了，再会！”老人结束了通话，电视里嘈杂的声响再次传来。李巍切断了信号，不无兴奋地道：“看来，我的直觉还是对的！”塞班似有所悟，但又好像并不很明白，“那个老人好像是有点古怪……不过，你到底听出了什么？和他通话的人又会是谁？”“这个人……呵呵。”李巍一面收起光脑，一面笑着，“和老人通话的这个人，就是我一直在找的——查理！”“查理？”塞班吃了一惊，“这……你就这么肯定？”“对！”李巍点头道，“原本得知查理并没有死，我就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查理有可能根本没有离开，而是一直都留在科瓦莱，至少是留在了L33星系，没有走远。”“那你猜测的根据是？”“你不是也知道吗，在我之前，已经有过不少人去找过查理。而且不难想到，这些人一定和控制着安雅的那个史蒂夫是一路的。以他们的能量，以他们的渗透能力，居然在科瓦莱监狱里根本找不到太多有关查理的线索……于是，我想到了一可能——那就是，查理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科瓦莱，并且开始动用他的能量，将自己留下的各种痕迹尽力抹去，唯一留下的也只是狱中那些亲眼见到他被‘杀死’和‘埋葬’的那些人的记忆，这些记忆，又恰恰是对他有利的。而那些对他可能不利的痕迹，都凭空消失了，不是吗？”李巍逐条逐项地分析着。“对啊……”塞班也终于豁然明白，“他消失得越是彻底，就说明他越有可能根本没有离开。不然，他哪来的时间去消灭那些痕迹？只不过，他留下来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说……”“你也猜到了？”李巍扬了扬眉梢，笑着问。“我只是瞎猜的……”“不管是什么，说说你的猜想。”“我猜……是你们都想要的某样东西，并不在查理的手上。”“嗯，那你觉得，东西应该在哪？”李巍又问。“在……”塞班站起身，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指着楼下，“那——”他所指的，正是对面的夜百合旅馆。“没错。”李巍肯定了塞班的猜测，“想不到，那些人兜兜转转，穷尽了办法，要找的东西，却就在自己脚下。不过，这个查理……还真的是不简单。”“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做点什么了？”“嗯，对！事不宜迟，走！”两人外套也没有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房间，直奔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