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查理的过去

四人沿途换乘了数次轨道车，终于回到了李巍和塞班登陆科瓦莱时的那处空港地面站。这一路上，查理讲述起他之前的经历，讲到他如何杀死同伴藏匿“天书”，如何制造爆炸事件被判入狱，又如何利用药物“假死”，瞒天过海逃离了科瓦莱监狱，以及半年多来一直在夜百合旅馆附近注意着史蒂夫一伙人的举动。听了他的讲述，李巍才知道，原来查理不单是个联邦军方的高级密探，更是个爆破和药物专家。而他之所以要夺走“天书”，也并非为了给自己换取财富，而其中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当初在旅馆内搜寻“天书”时发现的，一本由安雅的养父乔振撰写的工作日志。“那本日志对我的触动……不亚于我幼年时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亲被人当街打死。”查理的回忆里分明带着难以抹平的痛楚。“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去。”李巍轻叹了一声，“不过，那本日志，到底有些什么内容，能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据我所知，你们这些军方密探从刚入伍，被选入密探训练营时开始，就会持续不断接受洗脑教育，而一本日志却能让你彻底改变想法……这太不可思议了。”“的确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查.理淡然地点了点头，“不过，那是因为你们和我的处境，和我的经历不同……幼年时因为父母的惨死，我立誓要成为一个制裁邪恶，惩治罪犯的人，不过后来阴差阳错地进入了军方密探队伍。一开始我总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最高利益，为了正义。不过慢慢地，我发现，联邦军队的所作所为，并不总是正义的……”“他们要是真那么伟大的话，就不.会眼看着地球沦陷而置身事外了。”塞班不无怨愤地cha了一句。查理点头笑道：“没错。不过早在.地球沦陷之前，联邦军队就已经做过太多太多……违背我心目中那份‘正义’的事。如果当时公布出来的话，整个联邦的民众都会震惊的。”“他们……到底干什么了？”李巍忍不住问。在他的印象里，.**的地球军政府才是“非正义”的，至于移民星球“天外天”那个民主制度下的人类联邦，在李巍的印象里则一直是公平和正义之地，他很难想像，联邦军队难道也会做出令人不齿的行径？“多的我就不细说了，直说一件事吧……”查理微微抬起.头，似在回忆一段令他痛苦不堪的往事，“六年前，那场震惊了地球和‘天外天’的‘亚当斯密号’爆炸事故，你们不知道有谁还有印象？”李巍耸耸肩……六年前的他还是另一个时代里的.一个坏学生。安雅若有所思.地道：“我有些印象……我记得，‘亚当斯密号’好像是从地球出发的一艘商船，但船上实际上携载有大量的乘客，以贸易为名，实际上却是绕道其他星球，组织大批的地球居民偷渡去‘天外天’。”“这种事一直都存在的吧……自从地球军政府宣布独立以来。”塞班又补充道。“是啊。”安雅点头道，“不过，一直以来好像不论是地球军政府还是人类联邦都不怎么管这种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偷渡客就越来越多。而‘亚当斯密号’当时只是众多偷渡船之一。不过后来，这艘船进入‘天外天’所在的S119星系时，在外围小行星带发生了意外，船体部分爆炸，船上的二百多人无一生还。”查理略带惊讶地看了看安雅，“你记得还真仔细……”“我的记忆力……一向比较好吧。”安雅抿嘴笑了笑。“嗯……不过，这只是对外公开的所谓事实真相。”“可我记得，当时是有公布船上全部五个‘黑匣子’的记录给公众的。”安雅有些疑惑地道。“不，那并不是真相。”查理摇了摇头，“所谓的‘黑匣子’记录，是军方动用了超过两千人力，以及二十个超大型计算矩阵共同捏造的数据。”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是对舰船构造了解最少的塞班也知道，一般中型以上舰船都有四到五个记录一切数据的“黑匣子”，而“黑匣子”里的数据新建和更改都是不可逆的。如果说，要按照某个或某些人的意愿，掩盖一场事故的真相，捏造五个黑匣子的完整数据，那必然需要浩如星海的庞大数据——因为一艘船从出厂后的试航行阶段开始，所有的数据就都在“黑匣子”里了，日积月累下来，那必然是一堆庞大得惊人的数据。而且黑匣子数目越多，也就意味着数据分类越详细，相互之间的关联性就越强、越复杂，伪造起来的难度就越大。能够凭空捏造出五个“黑匣子”的数据，并且还是一艘运行了有些年头的老船上的数据，不得不说，这是在整个人类信息学历史上都绝对罕有的大手笔。而这样一个惊人大手笔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不管是李巍，塞班，还是安雅，心里多多少少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最后，查理的揭底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至于军方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亚当斯密号’事实上是被他们的巡航舰队击毁的。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则是因为之前接到线报说，‘亚当斯密号’上潜藏有来自地球军方的间谍人员。由于这种事是违背联邦宪章和现行法律的，所以，军方才耗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来掩盖事实，伪造了一场‘事故’。”虽然刚才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听到这个答案，李巍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震惊。想不到，所谓的民主制度下的人类联邦，竟然也会有这种凌驾于法律、人权、道德和公众利益之上的残暴行径。看来，不管是**政权还是所谓的民主政权，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暴力存在，所谓的公平、民主、法制，都不过是一场虚幻。这个世界，归根结底仍然是一个凭实力说话的世界。“不过，只是这样的话，你怎么会有后来那样的想法？”李巍还是有些不明白。“是啊……”查理苦涩地笑着，“这场行动自然被笼罩上了一层为保障人类联邦全体公民利益的光环，虽然不能对公众公开真相，但至少在我们这些参与者看来，我们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是高尚的。可是后来，过了大约一年多，我奉命去追杀一个我曾经的上司——我曾经非常敬仰和崇拜的人。最后，我侥幸地找到了他的藏身所在，并且控制住了他。我质问他为什么要叛逃，为什么要出售军方机密……结果，他告诉了我‘亚当斯密号’背后真正的真相。”“是什么？”塞班已经有些等待不及了。“真相是，‘亚当斯密号’上根本没有什么间谍，所谓的线报纯属捏造，而军队这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为了制造一个可以引起公众讨论的热点话题，从而把公众的视线从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联邦最高议会几名议员的受贿丑闻当中迅速转移出来。而且，也是为了一定程度上掩盖公众对当届的联邦政府执政方向的质疑声音。”李巍等人都是面面相觑。如果说为了防止间谍的渗透，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从而击毁亚当斯密号的话，还可以说联邦军队的做法只是有些过于残忍，但本质却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可鄙的政治目的，就要制造一场杀戮的话……那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政权，还能算是有一丁点对人性的尊重吗？“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后，矛盾了很久……唉。”查理又是一声叹息，“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以前，哪怕是接受一些窃听、窃取、暗杀的任务，我也一直认为，至少这些行为背后的目的是正义的。可是那一次，我真地开始怀疑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不过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有意搜集那些军方与联邦议会勾结，无视民众利益做下的一些可耻行径的证据。凑巧，后来奉命来到科瓦莱，又找到了安雅小姐留下的‘天书’。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这些东西一定不能够落到军队的手上，否则，联邦迟早有一天也会像地球一样走上**和崇尚武力的道路。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破坏史蒂夫的这次行动。”查理的这一段经历，曲折和惊心动魄都不亚于一部电影大片，就连见识和经历已经不能算不丰富的李巍都不由为之咋舌。“那么现在，团长大人，你是否可以考虑接收我这个曾经的对手成为你的部下呢？”查理再一次地，正式地向李巍提出。“我……”李巍故作为难状。“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安雅拉了拉李巍的胳膊。“我是在想啊……我还能找到什么理由来拒绝呢。”李巍说罢，自己先笑了。查理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lou出了真正的，不带任何愁苦意味的愉悦笑容。“好了，到地方了！”李巍看了看导航图，忽然道，“该是我们返航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