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代价

图特拉平台里，格瓦罗在自己的私人生活舱里，躺在浴缸中惬意享受着美酒和美食，身旁是各司其职的机器人仆从。除了没有女人，其实这里和格瓦罗在涅格的私宅没什么不同——而禁欲则是格瓦罗家族的传统，所以，父亲也是不会准许他带女人出来的。他几乎把李巍的事忘到了脑后，因为这些天实在是太平静了，没有任何消息从瓦斯台或是瓦斯台上空那艘骇人的巨舰上传来。格瓦罗现在一心只盼着时间能够流逝得更快一些，这个该死的平台早些完工，他也就可以回去交差了。这里再安逸，毕竟也是别人的地盘，而且所有的物资供给全都需要kao运输队一趟趟的搬运。而涅格和比瑟之间的战争似乎有升级的倾向，万一战事突然扩大到了双方互相攻击同对方有关联的贸易和运输船队，那图特拉平台随时可能变成一座孤岛。虽然这座平台里拥有足够.让整个平台上的人生活数年的储备物资，但那仅仅是够活命而已……不能泡澡，没有最新鲜的食物，没有香醇的美酒，这样的日子，格瓦罗一天也不想过。想到那个随时可能来临的，糟糕.的未来，格瓦罗的心里便是一阵恶寒。“让我去过和那些野蛮人一样.的生活，我宁可死了的好！”格瓦罗皱眉想。喝下一口昨天刚刚才运抵的，由涅格最著名的调.酒师亲手调制的鸡尾酒，格瓦罗的心情才稍觉缓解了些。“这才是生活啊……那些没有品位的野蛮人，是不会懂.得什么叫生活的，就算他们拥有再多的财富，再大的权势，也不过是些富有和残暴的野蛮人罢了……”======远在几千万公里外的李巍，坐在自己的舰长座.上，好端端地忽然连打了几个喷嚏。“舰长，需要扫描.一下你的健康状态吗？”身旁的叶莎很**地问道。“不必了，几个喷嚏而已。”李巍摇头，忽然奇怪地看了叶莎一眼，“唉？你怎么没在安雅那里帮手，她那边的计算量很大，你不在怎么行？”“我分配了主系统计算中枢15的通路给她，应当足够了。”叶莎解释道。李巍略作考虑，“那……暂时也就这样吧，不过今天的事一了结，你还是回她身边去。现在没有什么事比她研习‘天书’更重要的！”“明白！”“舰长，我们离图特拉平台的距离已经不到五千万公里了，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收到前方传来的消息，是否要减缓速度？”杰利透过指挥通讯系统向李巍询问道。“速度下降一半，但主引擎功率不要减。”“明白！”泰拉扬号前侧下方的一排喷射口齐刷刷地打开，被加速过的高速粒子流从喷射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航行当中，这样的粒子流喷射可以作为制动手段，在主引擎动力不减的情况下，以增加相反方向的推力来实现减速，需要的时候只需关闭制动粒子流喷射，就能让动力尽快恢复起来。而在作战当中，这些加速过的粒子流同样也可以作为舰船火力，能够给予舰船前方的目标予以穿射性打击。泰拉扬号从它还只是设计图中的一个雏形时开始，就是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事打击力量而存在的。这一点，提赛在将它交给李巍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了。但直到目前为止，李巍真正拿它作为一台巨型战争兵器的机会却并不多。李巍也希望自己不要太多地倚赖这样一艘巨舰，可他手里的能打的牌，却只有这么一张而已。看着侦测画面中那个里里外外几乎已经被自己看透的图特拉平台，想到叶莎不久前推算的结果——泰拉扬号火力全开的话，可以在半个小时内让图特拉平台彻底瓦解成一堆宇宙垃圾……李巍也觉得挺无奈。=====格瓦罗刚从浴缸里出来，还没等机器人仆从替他裹上浴衣，便听到警报声大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格瓦罗赶忙打开腕表式通讯器，向总控室方面询问道。“报告总监，有大约十艘战机正在向我kao拢，并已经开始实施攻击……”“受损情况呢？”“目前暂无损伤，我们的防御体系正在起效。”格瓦罗很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只是一群妄想来捞点便宜，却被自己这座巨型平台的防御火力给挡了下来的土鳖海盗。这种事，虽然自图特拉平台开始修建以来还是第一次，不过以前负责类似的工程时，格瓦罗也没少经历过。是以听到属下报告说没有损伤时，格瓦罗也就放松了下来。然而，不等他穿戴整齐，警报又再次响起。并且这一次，警报声频率比先前的快了一倍不止——这也就意味着，已经有人入侵到图特拉平台的引力圈范围内了。图特拉这样的巨型平台，由于自身质量巨大，也会像行星一样拥有一定范围的引力圈，而任何物体只要进入这个引力圈，哪怕只是一块小行星碎片，在引力作用下，也会拥有相当的撞击破坏力。而这种短促的警报声，即是在有未经许可的大型物体进入平台引力圈时才会出现的。格瓦罗已经顾不上穿鞋，赤着脚便赶去了总控室。“到底怎么回事？”刚一进门，他便急吼吼地大喊起来。“总监，那十几架战机都居然都携带有子母导弹，而且抗干扰能力相当强，我们的防御火力没法全部拦截，已经有好几颗导弹命中我们了！”一名负责调度防御火力的主管如实报告道。格瓦罗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这到底是些什么人？有这种火力的，为什么又只派了些战机过来？这要是来几艘突击舰，岂不是要搅得我这里天翻地覆了？”格瓦罗的助理走到近前来问：“少爷，你看，要不要我们通知下面……”“先别！”格瓦罗断然摇头，“先看看情况再说……毕竟也只是十几架的规模，我们应该还扛得住。”格瓦罗对形势的判断一点不差。图特拉平台本身庞大的体积和质量，再加上一定的防御火力，使得那十几架来袭的战机没用多久便折损了三架，其中两架还是因为离得太近，本身又是不具备紧急升空能力的太空战机型，以致失去控制而直接坠毁到了平台上的。这样一来，剩下的战机也都纷纷扩大了绕飞的高度，这也就使得它们攻击的命中率下降了不少，平台的防御火力对攻击的拦截也变得轻松了起来。不过，就在格瓦罗以为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的时候，却传来了一个让他讶异莫名的消息——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瓦斯台上空的那艘巨舰，已经向图特拉平台驶来，彼此距离已经不足四千万公里！“这怎么可能？”格瓦罗死死地盯着侦测系统的监视屏，而显示界面中那个巨大的闪光点阵令得他不能不相信——那艘巨舰真地来了。“总监，有视讯信号请求接入！”“来源呢？”“是……是那艘巨舰上传送过来的！”格瓦罗眯起眼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一抬手道，“接进来吧。”总控室中央立刻出现了李巍的身影。当然，这只是全息投影仪投射的影像。由于双方的距离仍然在三千万公里以上，以光速传播的信号需要一两分钟才能抵达，因此，即便相互接入了对方的视讯通信频道，彼此也只能进行半即时的通话。“格瓦罗，我的朋友……”李巍的开场白实在很无趣。格瓦罗知道自己的反应要在一段时间以后才能被对方看到，但他仍然还是立刻对着全息影像中端坐在舰长宝座上的李巍质询道：“你要来拜访，我随时欢迎……不过，带着这么庞大的一艘战舰来，我这里地方狭小，可没办法招待啊！元帅阁下，你这么兴师动众，到底是什么意思？”由于是一分多钟以前的信号，李巍接下来的话自然不可能是有意回应格瓦罗的，但他所说的却也算是答复了格瓦罗：“我这次过来，是以瓦斯台民主共和国国防军元帅的身份，代表我瓦斯台民主共和国国防军，前来保护在我军安保防御范围内的友方设施！”“这……这算怎么回事？我这里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请元帅大人带着您的战舰返航吧……如果您觉得有必要的话，您的战舰此行耗费的燃料，我会按市价加倍补偿的！”格瓦罗冲着虚拟的影像大声说道。格瓦罗的话音刚落，一名副主管级的工作人员突然在紧急呼叫频道里疾呼：“不好了！不好了！我们的一间备用燃料舱被导弹命中，燃料随时可能泄lou！”“什么？”格瓦罗如丧考妣，立刻命人切断了与泰拉扬号的通讯，又冲到通讯系统跟前，声嘶力竭地喝问道：“是哪里的燃料舱？里边装的是什么燃料？”“是平台三号区间的副燃料舱，里边放的是聚变反应炉用的……”格瓦罗直接切掉了频道。他额头满是冷汗。这些燃料一旦真地失控，后果只有一个——整个图特拉平台会毁于一场相当于引爆一颗超级中子弹的大爆炸。然而，噩梦仍在继续。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越来越多的坏消息不断传来，被命中的舱体，从燃料舱，到区间的核心控制室、动力室、能源中继室……所有被命中的全部都是重要目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整个图特拉平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格瓦罗也似乎无心去处置那些源源不断的询问，他将处置权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却颓然地坐倒在总控室冰凉的地板上。助理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来，小声地道：“少爷，恐怕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跟下面的人联系了！”“唉……”格瓦罗呼出一口闷气，猛地一拳捶打在地板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待格瓦罗站起身，临时接手通信平台的一名工作人员忽然回头道：“总监，刚刚与我们进行过通讯的‘泰拉扬号’再次请求信号接入！”“他们……还想干嘛？”格瓦罗的神色有些恨恨地，但似乎又想知道对方要说些什么，或者要做些什么。“少爷，别管他们了……”“嗯！”格瓦罗恍然点头，“你说得对！不用理他们……”“总监！”负责防御火力的主管突然又大喊道。“又怎么了？”格瓦罗不耐地回过头。“那些攻击我们的战机，被‘泰拉扬号’打跑了！”“什么？！”格瓦罗和身旁的助手面面相觑，两人的惊讶都明摆地写在脸上。“总监，那些攻击我们的战机，被‘泰拉扬号’赶跑了……其中大半都已经被摧毁，剩下的那些只是因为被攻击时刚好被我们挡在了另一侧才侥幸逃走的！”那主管又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战机……难道不是他们派来找我麻烦的？怎么，他们把自己的战机给……”格瓦罗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中流lou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李巍……你……太狠毒了！”======李巍静静地坐着，微微闭眼，一动也不动。叶莎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举动。“舰长，敢死队传回消息了！”李巍立刻睁眼，“快接进来！”面前的操作平台里传来了通讯系统转入的消息，打开消息，李巍只看到一行字：“已完成使命！”“潘！”李巍以今天少有的大嗓门喊着潘的名字。潘在泰拉扬号上并无职务，李巍也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工作，因此他就一直待在舰长平台下，此刻听到李巍的呼喊，他便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元帅。”“你记一下，之前我说的抚恤金，金额再加一倍……另外，就算他们的家属还留在维洛老家，哪怕再麻烦，也要想方设法把抚恤金交到应得的人手里。这件事，你一个人肯定顾不过来，回去以后告诉米特，让他找人负责去办，一定要办好！”李巍郑重其事地说着。“遵命！”潘挺起胸膛，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李巍见潘的眼圈也有些微微泛红，便又道：“他们的使命完成了，你也可以下去休息了。”“我没事。”潘极少有不遵从李巍命令的时候，但这个时候，他不想独自离开。“那好吧……”李巍叹了口气，“你愿意留下来，或者想去休息，随你的意愿。”潘感激地点点头，转身走下舰长平台。李巍很能够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虽说他带兵一向严格，他手里的兵也没有一个孬种，不过，看着这样一批最为出色的战机驾驶员，一次任务，十六个人当中便有十一个再也回不来了。潘此刻的心里一定是极其复杂和矛盾的。李巍忽然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残忍。但他也只能在心里告诫自己：要成大事，就不能妇人之仁。在他和潘详细计划部署之下，由十六架携带有足够火力的太空战机组成的敢死队，悄然由瓦斯台出发，兜了一个大圈子，从T1317星系外围冲向图特拉平台，并将那里搅得天翻地覆。同一时间，泰拉扬号也离开了瓦斯台上空那条运行了数月，未曾变更过的轨道，向图特拉平台kao近，并在图特拉平台最为“危急”的时刻，出手将自己派去的“敢死队”彻底轰杀。这么一出付出了极高代价的“苦肉计”，李巍只有一个目的——在任何人都无法正面指摘他任何做法的情况下，合理又合法地实现对图特拉平台的完全掌控。原本，以双方的武力差距而言，泰拉扬号一天内消灭十个二十个图特拉平台都不成问题，然而，这座平台的主人却是拉奎.瓦伦迪，换言之，图特拉平台有着一个庞大商业“帝国”，以及一个由上千亿涅格人组成的真正的帝国作为后盾。如果不付出一定的代价，不做这样一场“戏”，那么，只要泰拉扬号对图特拉平台采取了明目张胆的敌对行动，不用多久，来自涅格人的报复就会让瓦斯台，甚至让整个T1317星系都不得安宁。李巍这么做，也下了相当的决心，而且即便抛开其他的一切因素不谈，单单是那阵亡的十二名顶尖飞行员，这原本也是李巍手里极其稀缺的重要资源。然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并非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图特拉平台背后的那个秘密，让李巍越来越感到心悸。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雷琳，就在他从图特拉平台回来后不久，从前不止一次成功警示过即将到来的灾厄的那份奇怪的直觉又一次出现了。“图特拉……格瓦罗，你背后的那个黑影，还不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