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破冰之旅（二十三）顺藤摸瓜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的？什么时候的事？”李巍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肯帕。“大约半小时前……”肯帕的神色也严峻异常，“教宗和其他的枢机主教们一起登上了主神殿的大祭坛，可教宗不知怎么突然就倒了下来，浑身抽搐。等医务人员赶到的时候，教宗他已经过世了。”虽然有肯帕的说明，但李巍还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无比茫然。“什么人能够在如此严密的安保体系下对教宗下手？又是什么人对这么可敬的老人起了杀念？”一连串的疑问在李巍脑海里不停地来回，但现在显然不是怀疑和思考的时机。“潘！”李巍对着门口急喊。“我在！”潘已经穿上了战斗服，.手里还捧着另一套崭新的，并递到李巍面前，“大人，这是您的……”“懒得穿了！”李巍连连摆头，迈步疾奔而出。肯帕，潘，以及被李巍称呼为老大、.老二……老八的那八名护卫紧随其后，一行人倒也有些威势。得知提赛还未回来，李巍便直.接找了一个与他相熟的侍卫队长，要了两辆舍馆的专用车。这一行十一人分乘两车，迅速驶离了礼宾区。李巍并没有像许多得知这一爆炸性消息的人那.样赶赴出事地点所在的神殿区，而是第一时间赶往位于教廷边缘地域的那处教宗私宅。虽然上次来的时候乘的是教宗的车，不过李巍很.有心地记下了沿途的路线，再加上周边尽是未开发的荒地平原，也并不是很难找，没过多久，他们便已来到那片宅院的门前。李巍匆匆下车，而在他的车外，几个护卫早已经.待命在旁。若在平日，李巍.一定会喝退他们，嫌他们太过神经质，可是现在情况不同，连教宗都遭人毒手，如今的教廷，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然而，透过镂空的院门，借助着强光手电的照明望向宅院里边时，李巍却惊讶得几乎喊了出来。院中那成片成片的杂草竟然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焦土，空气里也弥漫着不同的有机体燃烧产生的各种气味。不用李巍说什么，潘便打起手势，很快，护卫当中的两个人便走上前来，同他一起合力将那道并不十分结实的院门给直接卸掉了。这样的门，李巍凭他一己之力也足以拆掉，可现在他却连动手帮一把的心情都没有，此刻的他心急如焚，脑中只想着一件事——那些预言画卷究竟是否安好！大家依次从倒塌的院门上踩过，迅速跑过弥散着焦臭，地表还十分滚烫的庭院。李巍一个人跑在最前边，左右是潘和护卫中的老六贴身守护，另有两人拉下了作战服头盔上的夜视镜片，小心地搜索着周围。终于到了教宗收藏那些画卷的“金字塔”前，然而这里的情况却和庭院里如出一辙——金字塔的底座上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已经可以直接从外边看见里边那间圆形石室的墙壁。不用说，画卷早已经不翼而飞。“果然……”李巍心里虽然不无懊丧，但更多的还是一种确认了自己先前猜想的无奈。虽然不明白李巍这么急的赶来这座破院子里，来看这么一个破金字塔是何用意，但肯帕和潘的眼神里却都充满了谨慎。没等李巍吩咐，潘就已经对护卫们作出了分工委派，其中六人被他派出去在附近搜寻可能拥有的线索了。李巍则和其余的人一起，来到了后边院中，他想去瞧瞧教宗亲手打造的那座木屋。然而，到了木屋所在的地方，却不见木屋。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大片同前院一样的焦土，李巍禁不住捏紧了拳头。凭着记忆，李巍走出了几步，并蹲下身来，一手拿着手电照着地面，一手小心翼翼地在滚烫的地面上摸索寻找着什么。“是大型激光武器！”李巍霍地站起身来，十分肯定地说道。肯帕和潘相顾骇然。在教廷里谋刺教宗也就罢了，那或许是因为杀手钻了某个安保环节的漏洞，可是，以大型激光武器烧毁一座宅院，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岂不是在说，教廷的安保措施形同虚设？“这里原本有座木屋，对面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但现在却都凭空消失了。你们再看这地下……”李巍用手电照着脚下的焦土，“没有任何大型机械碾压的痕迹，而且所有的花草和灌木丛都一并被烧焦了。那座木屋不小，能被处理得这么干净，必是大型激光武器无疑！”李巍的这一结论让潘心里猛地一惊，并立刻透过通讯器让六个出去搜集线索的护卫停止手头的工作，立刻返回——那不知是何人操纵的激光武器可以烧掉整个宅院，自然也能够让站在这院子里的他们瞬间化成灰烬。“元帅大人，我们得走了！”潘不安地打量着四周，并催促着。李巍稍作考虑后，点头答应了。潘和护卫当中的老三走在前头，大家沿着来时的路线迅速撤到了庭院外，并回到了车上。还没坐稳，李巍便嘱咐道：“别走来时的路，绕回去！”潘虽然不明其中缘由，但还是一点头，并通知了后边坐着众护卫的那台车。夜幕下，月色暗淡，两台车在教廷郊外的荒野上疾驰，几乎绕着教廷周围转了大半圈，才由另一面返回教廷。从接近教廷的范围开始，沿途就已经能看到许多跪伏在地，为辞世的教宗默默祝祷的信徒，其中不少人都抑不住心中悲恸，嚎啕大哭起来。这一路上，李巍也对达文班罗十一世这位星门教历史上最长寿、最为世人景仰的教宗多添了几分敬慕。一个人死后，能有如此多的人为自己的离去而悲伤，这样的死，也实在能让人含笑九泉了。一晃的工夫，车又停回到了巴雷亚罗舍馆的院内。几名侍从小跑着出来，为李巍拉开车门，迎接他归来。李巍在这里也算是上宾，这些也是他们的职责。李巍却没像往常那样对他们客气地说句谢谢。不过谁都看得出来，蹙眉不展的李巍现在心事重重，礼仪什么的自然也就顾不上了。=====教宗达文班罗十一世究竟为何猝死，背后的原因却实在让人有太多的猜测，而在去了一趟教宗的私宅后，李巍越来越愿意相信，做下这桩事的人，一定与那些“预言画卷”有关联。李巍独自坐在自己在舍馆的卧室里，门口有潘和护卫们轮流把守着，舍馆外更有提赛的侍卫们时刻巡视，安全自然不成问题。李巍现在脑子里只有关于教宗和那些画卷的事。“教宗说过，这些画卷的事，除了他自己，老巴里以及刚刚才得知的我以外，不会有第四人知道……那些画画得其实很粗糙，有些甚至可以说很‘抽象’，外人就算见到那些画也绝对不可能明白其中含义的。那到底是谁？会是……老巴里吗？会不会是他怕教宗将预言的事告诉给了更多的人，所以……”想到这个可能性，李巍有些不寒而栗。老巴里跟随了教宗三百多年，同样长寿的他，在教宗身边耳濡目染，理应也应该和教宗一样，睿智、博学、胸怀广大——能与这样的人联系起来的，应该只有这些人性里最可贵的品质才对。如果这件事真地和老巴里有关，那只能说人性实在是太过黑暗了。即便老巴里这么做的原因是出于对教宗某些想法的不认同，但杀死自己几百年相依为命的主人，朋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原谅的恶行！门外响起脚步声，很快便又传来潘的声音。“大人，提赛殿下请您去楼下。”“提赛回来了？”李巍立刻起身，三两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潘的身边站着一个李巍没有见过的，有些怯生生的侍从，听李巍问起，他低着头回答道：“殿下还在神殿区，还没有回来，不过他希望您可以过去一趟。”“殿下有说是什么事吗？”李巍又追问了句。“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是过来传话的。”“嗯……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就出发。”李巍说罢便要关门。那侍从却急道：“殿下是希望您能够现在就过去！”“哦？”李巍和潘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微微点头道：“那好，我这就来……不过，你得让我先换身衣服吧？”“这是当然。”侍从怯怯地退到一边静立着。李巍朝潘递了个眼色，随后便回到房中，潘和守在门口的老六也跟着进到屋内。“你们觉不觉得，这个侍从有点问题？”李巍很小声地问道。“的确。”潘点了点头，“不过舍馆的防备这么严密，能够进得来，被其他人看到也不担心被识破的，不应该是外人……或许，他是不久前才被人收买了？”戴着作战服头盔的护卫老六不吭声，只是点头表示赞同。“我不当面戳穿，也不盘问，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李巍看看潘，又看了看老六。老六依然是忙不迭地点头。潘则是满脸谨慎地道：“您的意思我明白，是想借这个小喽啰，看看能不能挖出背后的大家伙来……不过我得提醒您，现在是非常时期，对方连教廷和提赛殿下都不放在眼里，恐怕不是什么善主，您还是得三思才行！”“不必多考虑了，我已经决定了！”李巍说着，目光又在房间里四处打着转。“您在找什么？”潘奇怪道。“你之前给我拿的作战服呢？”李巍的目光依然在作搜索。“那个啊……”潘尴尬地挠了挠头，“您之前没穿，我就顺手交给他们，让他们给收起来了，应该是在我们的公用设备箱里……您在这等等，我这就去拿！”“还拿什么啊？！”李巍一把扯住了潘，稍想了想，目光又移到了老六身上，“你……是老六吧？”尽管老六全副武装，连脸面都被偷窥给遮蔽了，不过他却记得老六的身高——在李巍身边稍微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无不佩服他这种对任何琐碎细节的记忆力。老六还是不答话，只是点头。李巍又道：“你把你身上的拖下来给我，反正我不可能带很多人去的。”老六似乎有些惊讶，看了看李巍，又扭头看了看潘，只是不知头盔的风镜后他的那双眼睛里是副什么神态。“愣着干嘛？快点啊……你个子也比我矮不了多少啊，我凑合穿会行了，快，快！”李巍连番催促起来。老六却迟迟不动。潘赶紧拉起老六就往外走，“去，去给大人把他的作战服拿来！”“唉，你们……”李巍莫名其妙，却也只能看着两人溜出了房间，“这个老六，前几天不这样啊……潘也是，怎么个个都不对劲了……”好在没过三十秒，潘便拿着李巍的那身作战服回到了房中。“大人，您的！”李巍接过衣服，一边褪下身上的衣服，一边问道：“老六呢？”潘赶忙笑着解释说：“他……他今天其实是有些不舒服，怕病菌感染所以才不肯拖衣服的。我看他好像有点顶不住，就让他老老实实回去躺下了。”“那你是不是还要说，他今晚一直不吭声，也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啊？”“对啊对啊，他的确……”潘说到一半，发现李巍望向自己的眼神里有些怪异，剩下的几个字便被他硬吞了回去。“算了，老六的事回头再说……现在，去查清刺杀教宗的幕后黑手是关键！”李巍说话间，便已经拖了个几近赤裎，又十分麻利地将全套作战服穿戴齐整。“好了，该出发了……外边那位朋友也等得够久了！”=====从舍馆里一出来，李巍便已经对自己的猜测肯定了九成——那个自称回来请自己去见提赛的侍从，连提赛现在到底在神殿区的哪个位置，到底在做什么都说得不清不楚，支支吾吾，而李巍向他问起一些和今晚发生的事有关的问题，他也是每每避重就轻，甚至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这样一来，李巍反倒安心了。他现在要的就是个顺藤摸瓜的机会，而那个至今未曾现身的幕后对手，却将这样的机会送到了自己眼前。因此，当那个大有可疑的侍从驾着车，并没有沿着通向神殿区的最短路线行进时，李巍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而当李巍的目光时不时地从他脸上掠过时，却分明能看到他眼中的一丝紧张和慌乱。车行至一条李巍从没来过的巷道中，李巍垂在一旁的右手便握紧了拳头。随着制动喷气引擎的运转，整个车身猛地一震，戛然停止。李巍已经无心去计较驾驶者车技的粗糙了，他的目光开始透过车窗，努力地捕获着任何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这条巷道很窄，很僻静，似乎是清修区内的某个教徒公寓区的后巷。但周围几乎不见任何灯光，似乎并没有人居住在附近——以星门教徒的习惯，这个时间应当是观星开始前的祈祷时间，家中应该有灯光或是烛火才对。李巍正审视着周围的环境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大人！”下意识地一扭头，李巍便明白发生什么事了——驾驶位上的那人，已经死了。“下车！”李巍突然反应了过来，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喊。坐在后排的潘和老三闻言，毫不犹豫，迅速推开车门，又顺势往下一滚，并连滚了许多圈，直到撞上周围的墙壁。“抱头趴好！”不远处传来李巍的又一声喊。得知李巍也已经跳下了车，潘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和身边的老三一起保住了脑袋，以十分丑陋的姿势，屁股向外，似蹲似趴。轰！轰！轰……接连三声巨响，一声比一声骇人。强劲的气流将爆炸后破碎的车身、车壳托向了近十米的高空，又夹杂着无数的零件和烧焦的车坐垫残骸掉落下来，有些甚至还带着明晃晃的火光。四散坠落的碎片砸在地面上、墙壁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杂乱声响。潘察觉到后背发烫，知道是有什么烧着了的东西落在了自己悲伤，在确定不会再有异物从空中落下的时候，便就地连滚了几下，扑熄了背后的火苗。“好险……还好有这身作战服！”潘暗自庆幸着，走回到墙角，将老三扶了起来。老三的运气不佳，被一根用于车内某个机械连动结构的钢轴掉下来砸伤了小腿，不过勉强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后，发觉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刚刚松口气的潘突然省起，好几分钟过去了，却一直没听到李巍的动静。他将老三扶到墙边，自己赶紧朝前边沿路找了过去。好在有那副仍在部分燃烧当中的车体残骸，火光照亮了整个巷道，潘也很快找到了李巍。可是，李巍伏卧在距离车头仅有五六米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