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夜后,终于在快天亮时,倪轩辕和陈成收到了“找到疑似倪剑”的消息,他们俩立刻匆匆赶去,果然在那个分局见到了倪剑。“阿剑!”倪轩辕看到他,不禁吐出一口气,一晚上的疲惫和惊惶似乎终于得到了释放。“哥。”倪剑看着他,眼神却清凌,不似他失忆后那样的单纯无邪,只是倪轩辕在疲惫之下,浑然没有注意。倪剑也没有多说话,跟着他们往车上走去,一路上他保持着往日一样的缄默,定定地望着窗外,在这四年里他一直是这样自闭着的,因此倪轩辕也完全没有多留意,他太疲倦了,以至于在回去的车上就睡着了。陈成望着他侧睡的轮廓,看着他眉宇间那样深深纠结着的烦恼,倪轩辕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他有时候觉得人生真的是不公平的,倪轩辕这一路走来已经太不容易,他不明白上天却为什么还要这样地折磨着他,难道上帝真的是因为偏爱他才咬他一口的吗?陈成不禁苦笑。那天白天纪悦去见了夏晓芊,带了些日常用品给她,帮她洗掉了残妆,挽起头发,素颜的夏晓芊有着无法掩饰的憔悴和衰老。“晓芊,”看着这样的夏晓芊纪悦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你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夏晓芊望着她,眸子里有惊惶失措,在经过昨天一夜的囚禁后,她终于为自己的处境担心起来了“纪悦,他们打算告我吗?”“我不知道,这还要看伤者的态度。”纪悦叹了口气。“那他们肯定是要告我的了,”夏晓芊忽然又惊慌起来,她牢牢抓着纪悦的手,“纪悦,我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你了,你要帮我,你要帮我。”“晓芊!”纪悦的手已经有被她长长的手指滑过的痕迹,她忍住痛说道,“能能的我一定能帮你,可是不管结果是什么,每个人都该为他自己所做过的事负责,你说对吗?”“我……我不要……我不能在这种地方生活的……”夏晓芊的精神状况已经十分不稳定,她便又惊惶起来,从椅子上跳起说道。纪悦看着这样的夏晓芊,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是欠着她的,如果当初不是自己附和了她要出国的决定,她会不会还是今天的下场?纪悦开着车去医院的路上,一直这样心事重重地想着,她决定一定不能让晓芊受这牢狱之灾。她去了雨凡所住的病房,尽管她知道雨凡现在精神也很脆弱,实在受不得打击,可是晓芊的事却没有办法再拖,所以她也只能这样做了。“恩,你——来看雨凡吗?”武莉趴在季雨凡的床头,听到脚步声,坐了起来。纪悦脸色有些凝重地点点头。季雨凡便也醒了,她看着纪悦,淡淡一笑。“能让我和雨凡单独谈谈吗?”武莉迟疑了一下,却摇了摇头,“我不认为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吧?”季雨凡却道:“姐,就让我和悦姐单独谈一下吧。”武莉有点不放心,但见季雨凡态度坚决,还是无奈地同意,退到门外。季雨凡便望着纪悦,淡淡一笑:“是关于夏晓芊的吧?”纪悦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尴尬,“是……雨凡,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个的确很让你为难,毕竟她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可是如果罪名成立,她面对的将是至少三年的牢狱之灾,三年,对她来说,最好的时光就过去了,如果要她背负着这样的污点,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我真怕……”季雨凡没有说话。纪悦便停顿下来,迟疑地看着她,“雨凡……”季雨凡却还是一脸阴郁地没有说话。纪悦觉得自己的话都说不下去了,她有些尴尬地站在她床对面,两人陷入僵局。“啊”地一声,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周灏、陈成和倪轩辕三人,周灏一见她,便惊讶地说:“老婆大人,你今天不是去上班么?怎么会在这里?”陈成和倪轩辕都是一脸倦意,他们刚把倪剑送回家休息,自己也支持不住,就睡了一个小时,然后就立刻赶了过来。纪悦转身欲走。“等等,”季雨凡却叫住了她。陈成和周灏看着平日这个羞怯胆小的女孩子,惊讶地发现此刻她的目光执著镇定,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刚毅,和平日大不相同。“等等,你不似乎要和我说夏晓芊的事么?为什么他们现在都在,你却要走了呢?”季雨凡说道。周灏登时明白,他望着纪悦,不禁叹了口气。“雨凡,你现在身体还不好,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倪轩辕走过去。“你别过来!”季雨凡却厉声道,她冷冷地看着满屋的人,可是眼神却是冷酷的、陌生的,仿佛这里站着的全是她的仇人而不是亲人或者朋友。倪轩辕登时尴尬地挺住了脚步。季雨凡冷冷地扫视全场,那眼神似乎在宣示着她的某一个决定。“悦姐,你不是来问我决定吗?那我就让这么多人为我做证!我季雨凡,绝对不会原谅她!她做过什么,就为为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她声如玉碎,让在场所有人都心里一震。连倪轩辕都很迷惑,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柔弱的、单纯的季雨凡吗?亦或是自己真的从来没有正视过她骨子里的刚强和绝然?是的,若不是有这样的刚强,她不会决定辍学,她不会从机场逃回来,她不会不顾一切地跟着自己,只是现在,她绝然地把这份爱变成了恨。倪轩辕只觉得心里一痛,再也没有了生气。“为什么都要我去原谅别人?然后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吗?”季雨凡冷冷地、挑衅地望着他们,然后目光锁定在纪悦身上,“悦姐,你求我放过夏晓芊?到底是因为你和她的友情还是歉疚?作为她的朋友,你又做过什么,你不是也在觊觎着她的爱情吗?所以你觉得你必须要为她今时今日的结局赎罪吗?”纪悦身子一颤,死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你们都是是虚伪的人!你们都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在我这里流连!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季雨凡抓起一个枕头,狠狠地丢了出去,但她终究产后力弱,只砸到床的另外一头,枕头就滚落在地。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她的指责僵住,她的确是个孩子,只有孩子,才会那么任性,那么执拗,那样地直指人心,在她的指责下,在场的几个人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