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知道，从高中开始，我就一直爱着你，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就没有改变。这辈子我只爱你，如果今天你还拒绝我，我就断了这个手指，以示我非你不娶的决心。”有成左手伸着食指，右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看着兰芯，流露出的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眼神。南方某个大学的小树林里，很多同学围着里面的两个人——兰芯和有成，先大家还议论纷纷，当听到有成对兰芯说这句话时，大家一下都安静下来了，目光一下都聚焦到了兰芯的身上，也有两男同学在劝有成。但兰芯坐在水泥制的小桌边看着有成，并没说话。沉静而秀丽的脸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而有成手里还拿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很期待地看着兰芯。兰芯和有成高中就是同学，那时侯的兰芯就是一个很吸引男同学注意力的女孩。她在班上是班长，还是学校学生会的文艺部部长，遇到学校组织篮球赛，他还是班上篮球队的队长。不仅仅因为这些，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漂亮，和成绩好，似乎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天衣无缝的。老师喜欢她的周到礼貌，同学喜欢她的亲和大方。以现在的眼光看起来，那时候的她似乎过早历练了。但没办法，很多东西是天生的。如果她那时侯表现的天真了，反倒有可能有作秀的嫌疑。有成个子很高，从高中到大学一直是学校足球队的主力，浓密的眉毛下一双不大的眼睛很有神，他曾和人说，如果在和对手拼抢的过程中，明知道一条腿要断了，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伸出腿去。有成高中时本来学习成绩一般，但他还在高二的时候，发疯地喜欢上了兰芯。为了缩短和兰芯的距离，把理想变为现实，他一改往日的无所用心，刻苦甚至是拼命地读书，后来居然后来者居上，超越了很多原来比他成绩好得多的同学，功夫不负有心人，结果他终于在大学里又成了兰芯的同学。兰芯对有成的心思也并不是不知道，但在她的心里，有成还不是想象中的那个翩翩的白马王子。其实，在很多女同学眼里，他也算是个帅哥。但帅归帅，女孩子看男孩子，不像男孩子看女孩子，一切先看脸蛋再说。有时候，男孩子的脸蛋在女孩子面前，显得并不是特别重要。有成追逐兰芯这么多年，一直未获芳心，是因为一直以来，有成的一件事，困惑着兰芯，老让她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她觉得有成不是她的最佳选择。高三最后一个学期，班上的宣传委员找到有成和他的同坐，说那个星期的黑板报轮到他们两出，有成埋着头在做习题，听着，但没答话。和她同坐的是个女孩，看他没反应，就和他商量道：“明天就检查黑板报了，下午放学后我们俩就一起出吧，省的明天慌脚乱手出不好，影响了班上的成绩。”有成头也不抬地对那女同学说：“明天就模拟考了，还出什么黑板报啊，反正我没时间，你爱出你出。”女同学生气地说：“什么我爱出啊，人家宣传委员布置我们两个出，这关系到班级荣誉，大家都出，难道轮到我们就要给班上抹黑吗？这可是班级的荣誉啊！”有成不耐烦地说：“谁爱出谁出，考不上大学，谁来关心我的荣誉啊。”当时兰芯就坐在有成前面的座位上，听了有成的话，兰芯就觉得有成太自私，再加上那女同学平时和兰芯很要好，兰芯心里对有成就更有看法了，觉得她心胸狭隘，目光短视，特别在女孩子面前，没表现出一点男孩子应该有的绅士风度。下午放学，那女孩只好一个人去出黑板报。有成仍然在教室，但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同学，就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毫无反应地继续做习题。兰芯看在心上，但没说什么，走到教室后面帮那女同学一起把黑板报出出来了。这在有成看来可能是件小事，但却让兰芯对有成的看法定格了。有成其实到大学后向兰芯表白过好几次，刚开始，她不置可否，因为她觉得，她没必要让有成感到没面子，有成一定会自己知难而退的。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并没像兰芯想象的那样，她也就不犹豫，干脆拒绝了。有成却一直也没死心，他认为精诚所至，金为石开的古训，是人们历经千年总结出来人生教义，不会错的，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征服兰芯。已经到了大三了，转眼就要毕业了，如果还不向兰芯再次表白，发起最后一次的冲击，有成怕这么多年的追逐就会如朝露般地不着痕迹了。所以，今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成功。其实，兰芯的很多同学都希望兰芯能遂了有成的愿，因为他们从一进校就都知道了有成对兰芯的执着，也正因为有着这样一种公开的秘密，男同学也很少把兰芯列为追求的对象。有些有想法的同学，一想到有成的横劲，也只能把想法深埋心底了。这时候，在场的同学更被他的爱情表白方式所震撼，人们劝阻的，观看的，心里不以为然的，什么心态的都有。但很多同学心里也认为，有成只是吓唬兰芯，使其就范，不会真的砍断自己的手指的。兰芯和有成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知道这一幕会如何收场，周围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大家一下看看兰芯，一下又看看有成。有成拿刀的手还被一个同学拉着，但他还是倔强地看着兰芯，没有改变姿势。本来是来看书的兰芯，也不知道有成怎么就知道她在这里，还带上这么把锋利的匕首。她看看身边的同学，想想有成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采取的这样极端的方式给她下不了台，她心里就很不舒服。她冷着脸，两眼生气地直视着有成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两情相悦，你愿意我在你的威胁下屈就成为你的女朋友吗？这是爱的方式吗？我不能接受你的这种表达方式，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你还是把你的刀收起来吧”。兰芯的态度是坚决的，说完后，她的目光投向了别处。“啊！”只听一声惊叫，兰芯猛一抬头，她脸吓白了。有成真的挣脱同学的手，咬着牙，狠命往他的食指削去。刀很锋利，食指的一个指节还在他的手指上挂着，鲜血直往下流。有成忍痛看着兰芯，表情异常复杂，似乎有因疼痛而导致的变形，但好象又不全是，他的眼神里甚至有一种胜利者的亢奋，或是愤怒，或是报复后的快感，也许还有失望的沮丧。他右手还拿着那把带血的匕首，左手抬着，血淋淋的。“快上医院，可能还能接上”，不知谁说了一句，但有成还是没动，看着兰芯，对她说：“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大家算是领教了有成的“横”了，很多人连拉带推拖着有成走远了，兰芯愣愣地站着，好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开始就认为有成是在威胁她，她甚至很反感，但她知道她想错了。她失魂地向宿舍走去，脑海里不禁想起了高中时候她和有成的一件情来。一次，老师带大家去野炊，每个同学都使出了自己的绝招，想在同学面前露一手，有的做拿手菜，有的表演开瓶绝技……有成就曾在大家面前拿出一把匕首来舞，那把匕首的寒光，在大家眼前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地飞舞，把大家看的眼花缭乱。大家都没想到有成还有这么一手，很多同学看着的时候都发出一阵阵惊叹声，有成看着大家的表情，很得意地受了从空中接了匕首，一只手潇洒地做了一个拭刀的动作，收了匕首。然后向大家抱了抱拳，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漂亮洒脱，获得了大家一阵热烈的掌声。很多同学都向有成讨教，希望能和他学上一两手，兰芯也凑了上去。有成故意挑衅地问她：“你也敢学？这可是见血的东西，不是你们手上的绣花针！”兰芯也毫不示弱：“你就这么小看我么？你敢教，我就敢学！”有成说：“这是男人的游戏，女人还是回家绣花，打毛衣比较适合你们。”兰芯反唇相讥：“是不是怕我学了超过你，你没面子啊？”有成轻蔑地说：“你只要学会一个动作，我就叫你师父。”兰芯一时好胜心起，说：“那你现在就教，我让你马上就叫我师父。”有成看着她，让大家往后退了退，从腰上拔出匕首，就向上高高抛起，然后准确有力地接住了说：“就这动作，你做一遍。”兰芯接过匕首，想想刚才有成的动作，心里有些发慌，但既已说出大话，只好硬着头皮做了，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手上，她把匕首向空中抛去，当匕首垂直向下落下的时候，她伸出了手，大家的眼光也随着匕首一起移动，就在她准备接住匕首的那一刹那，她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决定，她把手往后缩了回来，匕首也随之“珰”一声掉在了地上。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兰芯对有成笑笑：“我服输，不能因为要和你斗气，让我的手光荣负伤。”说完，她转身走了，留给有成和大家一个背影。——我该怎么办，面对他血淋淋的手指无动于衷吗？我是这样一个冷酷之人吗？——兰芯内心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