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0日,兰芯她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四家人重新全部聚在一起,连亦榕也腆着个大肚子从医院出来了。大家像保护大熊猫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她看大家紧张兮兮的样子,反笑他们少见多怪。吃饭后白枚因为值夜班先走了,其他人就约着又到“茶沁园”喝茶聊天,重温学生时代的美好时光,他们还提起了拍婚纱照时佩妮和亦榕的搞笑场面,说到高兴处,大家都禁不住“哈哈”大笑。随之,又说到了毕业后的奔波,大家都不胜唏嘘,一片慨然。虽然没有几年,但大家再也不是那些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热血青年了。很多梦已经破碎,很多想法也被证明,太过天真。对人与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们也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了。再没有刚毕业时的那种疾世愤俗,也再没有气冲斗牛的豪情壮志了。当有成一脸不屑说到单位的同事怎么对领导溜须拍马时,翊然甚至认为,如果大家都是老好人,没有了彼此间的相互攀比,人类也可能还不会进化到现在的水平。结论是,正是人与人之间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推动了社会的进步,也使人的大脑更发达了。这话乍听起来别提有别扭了,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但与他们学生时代老师灌输的那些礼义廉耻,人伦道德,实在相去甚远。大家都好像把漂浮在天空中的灵魂,归拢了重回大地,变得沉稳了。除钱正雄心勃勃要大展宏图外,其他人都以干好自己的工作为努力的目标。他们热热闹闹聊到了十点多的时候,无双的电话突然特别炸儿地响了起来,也不知为什么,无双被自己的手机的响声吓了一跳,“腾”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看看手机上的号码,他有些慌乱地出去接电话了。亦榕一直在看着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无双折回来对大家说,接到学校的电话,让他赶紧到学校,有重要事情。无双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又好好看着亦榕有些歉疚地说:“好好注意,别累着自己,我走了。”佩妮看着他们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都老夫老妻了,还弄得跟梁山泊与祝英台十八相送似的,酸!”亦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大家一听就笑了,白枚说:“就你词多。”无双的脸上却似触电一样僵了一下,好像想对亦榕说什么,但最后忍住了没说,还是先走了。过了一会儿,大家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就各自告别准备回家。可亦榕却突然出现了临产症状,肚子疼的不会走了。兰芯忙打无双的电话,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怎么打也打不通了,大家只好七手八脚把亦榕先送到了医院。还好是白梅值班,检查了一下说,暂时也生不了,找不到无双,就先把亦榕的公公婆婆叫来了,忙了一阵,无双的爸爸妈妈到了,白梅也让大家先回家了。亦榕联想到这段时间无双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老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很担心,但仍然努力地安慰着自己,对自己说不会有什么事的。虽如此,但她还是心绪不宁。白枚把亦榕检查安排好后,对无双的爸爸妈妈说,暂时亦榕不会有什么事,让无双的爸爸先回家休息,只让无双的妈妈在病房陪着亦榕。白枚又对亦榕和无双的妈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去值班了。一晚上没事,亦榕因为肚子不时疼痛,也没睡着。她强忍着躺在**,一直在想无双,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第二天早上,兰芯在办公室改稿,白枚的电话响了:“你快来,亦榕出事了。”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白枚就匆匆把电话挂了。兰芯和同事说了一声,就跑医院了。亦榕还没到病房呢,就听见几个人的哭声。走到门口一看,亦榕躺在**哭,无双妈妈坐在床边哭,无双爸爸站在边上不知所措地劝着她们。白枚也站在旁边和亦榕一起流泪,见兰芯来了,她把她拉出来了。兰芯焦急地说:“无双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你们哭成一堆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亦榕生孩子出事。看她没生,心才放下来。”这时候,佩妮也来了。见她俩在外面,也就先没进病房,走过来了。白枚说:“无双出事了,昨晚,他离开,刚一到学校,警察就把他给抓了。我找人问了一下,据说是有学生告发他**。”兰芯和佩妮都瞪大了眼睛,佩妮不相信地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兰芯也说:“他怎么这么不是人啊,在亦榕这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来。”佩妮说:“我还是想不通,看他俩平时多好啊,肯定是弄错了。”兰芯说:“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弄错,无双肯定有问题了。”白枚说:“亦榕真可怜,你们想想,我们该怎么办才能帮她度过这一关。”这时候,只听见病房里人叫:“医生、医生,快来啊,病人不行了。”白枚赶忙跑进亦榕的病房去了,几个护士也跟着跑了进去。不一会,只见白枚和几个护士架着亦榕,向产房走去,亦榕满脸泪痕,脸色憔悴,伤心欲绝。兰芯和佩妮看着,心不由地揪作一团,眼泪不由自主地就往下掉。她们互相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亦榕的那种痛彻心骨,她们感同身受。她俩也和无双的爸爸妈妈一起在白枚身后跟着,他们唯一可做的就是到产房外等着亦榕出来。产房门关着,医生谁也不让进。无双的妈妈坐在椅子上伤心地哭,爸爸唉声叹气,走来走去。不时骂出一句:“混蛋!”有一会儿,没听见亦榕的哭叫声,兰芯和佩妮反倒都紧张地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突然一声婴儿啼哭,大家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不久门打开了,白枚出来告诉大家,亦榕生了个男孩。但没有人为此特别高兴,更没有什么庆祝的声音。护士推着病床出来的时候,亦榕躺在上面,睁着眼睛木然地向上看着,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兰芯和佩妮默默跟着,心也一样揪着,一路跟着流泪。到了病房,兰芯和佩妮无声地坐在床边,她们知道,这时候不用说什么,她们也相信亦榕能做出自己的判断,病房里的其他人也没人说话,她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默默陪着亦榕流泪。过了一会,白枚陪着无双的爸爸、妈妈进来了。无双的妈妈舀出了刚煮好的鸡蛋,对亦榕说:“亦榕,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先吃点东西吧。”亦榕忍泪把头转向了一边,什么话也没说。白枚说:“亦榕,再怎么也要先吃点东西,不然孩子就要挨饿了。”亦榕还是没动,只是流泪止不住“哗哗”直流。兰芯看这情形,知道亦榕生无双的气也连累到他父母了,就说:“阿姨,你和叔叔先去休息一下,我来吧。”她向无双的妈妈使了个眼色,无双妈妈犹豫了一下,把碗递给兰芯,擦了下眼泪,和无双爸爸出去了。兰芯这才说:“亦榕,白枚的话,你一定要听,总不能就气死吧。你是我们中最明白的一个,先把自己的事管好了,其他的以后再说。你说呢?来,我喂你。”亦榕转过头来看着她们,佩妮和白枚过去把她扶起来,兰芯赶忙端着碗,舀了一勺鸡蛋想喂她。亦榕哽咽着说:“我来吧。”她接过了碗,慢慢地吃了起来。三个朋友这才总算放下了一点心。亦榕吃完后,把碗递给兰芯,对白枚说:“白枚,本来我妈说要来的,我不想让她劳累,想着自己也能应付。现在没办法,只好让我妈来了。她刚好单位可以提前退休,我昨晚已经和她说了,明天她就到。你去和他妈说,暂时就不用来照顾我了,我想静静地想想,让他们回去吧。”白枚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和他们说。兰芯,你们两个今晚陪着亦榕,我值班,我们换着休息一下。”说着就往外走。兰芯对着她的背影说:“听你的。”第二天,兰芯和佩妮都向单位请了假陪着亦榕。亦榕对她们说:“昨晚让你们回去,你们不肯。别让你们那位误会了。我没事,你们回去吧。”这时候,兰芯才想起,有成竟然都没打个电话来问她在哪里,心里有些不悦,说:“我们都和单位请假了,等伯母来了,我们就走。你就别管了,好好休息你的,我和佩妮也刚好可以偷个清闲。”这时,白枚和护士抱着孩子一起进来了,白枚说:“给孩子喂喂奶,看看他多帅啊。”白枚从护士手里抱过孩子,兰芯和佩妮都凑过去看。孩子睁着亮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身边的一切,小嘴不停地裹动。兰芯和佩妮都看着他笑。白枚把孩子递给亦榕,她这才第一眼看见自己的孩子,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但眼睛里含着泪水。孩子给大家带了一缕灿烂的阳光。中午,翊然和钱正一起来了,钱正还拎来了鸡汤,他们都没提无双的事,只说些高兴的话,不时还逗着孩子玩,孩子偶尔一笑,在场的人都笑,特别是钱正,他看孩子的眼光是那么专注。亦榕的脸上也有了笑容。等翊然他们走后不久,亦榕的妈妈也从郊县来了,兰芯到医院门口接她,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想着女婿家临时有什么事,所以女儿才叫她来的。兰芯大致和她讲了一下情况,并叮嘱她,不管怎样,先让亦榕好好把月子做完,别和亦榕提这事,省的她伤心,以免落下什么病。亦榕的妈妈听完后说:“我女儿怎么了,她怎么这么命苦啊!这么好的人,他怎么要这样对待她啊。”说完就难过地抬手擦眼泪。兰芯说:“伯母,在亦榕面前一定要高高兴兴的,你相信亦榕,她会处理好的,我们要一起帮她度过这个难关,而且也不能让她太伤心,我们要尽快让她高兴起来。”亦榕妈妈说:“孩子,我知道,走吧。”亦榕看见妈妈,轻声叫了声:“妈。”眼睛就红了,但还是忍住了没掉泪。妈妈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我看看我孙子,多可爱啊!亦榕,带好多你爱吃的,你可要吃好了,要不然我孙子就要饿着了。”说着轻轻地抱起了孩子,亦榕忍不住眼泪,还是流下来了。兰芯看见,递了一张纸给她,她有点掩饰地擦了擦眼睛。亦榕对兰芯和佩妮说:“有我妈在,白枚也可以帮着,你们俩就回去吧,别耽搁了工作。”佩妮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伯母,有什么事让亦榕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会随叫随到的。”亦榕妈妈说:“谢谢你们俩,有事我会叫你们的。”刚要走,亦榕又把兰芯叫住了:“兰芯,也不见有成,你们没什么事吧?”兰芯有点想哭,亦榕都这样了,还在关心着自己,她是多么好的人啊。她忙对亦榕说:“你好好休息吧,没事,前天和他闹了点小矛盾,隔天就好了。”一星期后亦榕出院了,她没告诉无双的父母,只是佩妮和兰芯把她和她妈妈从医院接出来,直接就送到她在法院的家里了。——不会有第二个纪念日了,2月20日,已经是纪念日的终结日了。快乐是这么的短暂!第一个结婚纪念日就成了永远的记忆,无双成了第一个破坏我们幸福感觉的人。何况知道亦榕永远的伤痛,谁还能无所顾忌地去快乐呢?看着她无声地眼泪静静地流,就像我血管里的鲜血汩汩往外被抽干了一样,一阵疼似一阵。人的情感、理性真的就无以抗拒原始的动物**望吗?在这浮躁的天地间,我又将遭遇什么呢?——兰芯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