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有成在美国911事件后两天才又一次回家了。兰芯因为北京的事，也没再和他纠缠，其实这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对有成有些愧疚。但她还是说服自己说：“以后不犯错，大家也就谁也不亏欠谁了。看有成在自己面前小心谨慎的样子，兰芯虽然对一些事还有些难以全部放下，但既然要继续过日子，也就装着忘记前事了。有成自然能感受到兰芯的变化，内心多少有点感激涕零，对兰芯也自然更好了。一天吃过晚饭后，小梅家里有事，回乡下了。有成抱着如琢看动画片，兰芯在旁边削平果。兰芯对有成说：“本来说好不管你的事，但既然是一个家庭，我对你的事一无所知好像也不正常。你看，因为911，电视里新闻每天欧美股市都在往下跌。我感到，好像中国的股市也有可能受其影响而下跌的可能，如果你没亏多少钱的话，是不是把你的股票趁早卖了？”有成很有把握地说：“中国并没有融入美国的金融体系，中国股市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世界，美国的事对中国的股市不会有多少影响的。现在我还亏着钱，你不了解，中国的股市常常是反规律的，你说跌，它可能就涨了。我有把握，这事你就别管了。”兰芯削好苹果对如琢说：“如琢，乖，吃苹果了。快谢谢妈妈！”她拿着苹果在半空中逗着如琢。如琢笑着伸手来拿，她没马上递给他：“你不谢妈妈，就吃不到了。”如琢只好嗲声嗲气地说：“谢谢妈妈！”兰芯才把苹果递给他。她接着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肯定要对中国股市造成冲击。我的感觉很强烈，你还是谨慎点好，任何事情不可能是孤立的。我觉得只要不要亏太多，还是卖掉比较安全。”有成说：“我有谱，这事你不懂，你别管了。”兰芯听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杜娜为了能和顾一同在一起，可说是费尽了心思，有事无事就往顾一同办公室跑，一会请他吃饭，一会请他看电影，顾一同也不能老装不知道。想想，自己离婚后，一直没心思想这事。喜欢兰芯，但毕竟人家有家室有孩子，总不能强人所难，让人家做不愿意的事。自己也岁数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再耗下去。所以。虽然也没明确表态，但心里也默许了他和杜娜的关系。其实，杜娜和兰芯在工作上并无多少瓜葛，只是杜娜看顾一同对兰芯一直很关心支持，心里就有些泛酸。她总想顾一同一心一意对她，所以，只要一听到兰芯的名字，她就不是滋味，更别说这个名字是从顾一同嘴里说出来的了。这天下午，杜娜和顾一同到一家饭店准备吃饭，菜刚上来，顾一同好像想起了什么，和杜娜说，出去打个电话。杜娜随后也和服务员打了声招呼，想先到洗手间一下。无意却听到顾一同在男洗手间里说：“前几天还想着，你的生日一定要送你一个礼物，都买好了，今天一直很忙，给忘了，明天给你吧。先祝你生日快乐！”过了一会又说：“兰芯，这段时间老觉得你有什么事，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说，我会帮你的。”杜娜听着，心里火气直往上窜，她老觉得兰芯和顾一同有事，特别他们从北京回来后，好像比原来生分了，杜娜心里更疑惑了，现在却还要送生日礼物，她在心里骂了一句：“真不要脸！”但她还是强压住怒火，回到了座位上。顾一同坐下后，杜娜装作很随意地问：“和谁打电话啊，什么事打这么长时间啊？”顾一同说：“也没什么事，我妈让我回家去吃饭，我忘和她说了，又说了点别的事。”杜娜看着他，说：“真的吗？你可别骗我啊！”顾一同也笑着说：“煮的，难道我还要和你说假话吗？和你说假话我可以有什么便宜可占吗？”杜娜话里有话地说：“真话，假话也只有你知道了。来，喝一口。”杜娜随意地说，但心里在冷笑：“哼，还真话，难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吗？装的跟真的似的。”但她也知道，她不能挑明了，现在她还没有让顾一同下定决心和她好，弄不好，他还可能转身就走了。顾一同端起酒杯，和杜娜轻碰了一下，喝了一口。杜娜心里暗骂：“你说瞎话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又想：“那兰芯就真值得你这样吗？怎么才能让你对她彻底死心呢？”她一边给顾一同夹菜，一边在想着。第二天一早，杜娜熬了绿豆粥，想要给顾一同送去，走到楼梯口遇见了一个和顾一同很铁的记者老张，他也知道杜娜和顾一同的关系，看见杜娜手里拎着保温杯，就知道杜娜要给顾一同送什么好吃的了。他开玩笑问：“哟，这么早就关心上了，给他送什么好吃的啊？”杜娜也并不回避：“昨晚熬了点绿豆粥，给他消消暑，你也一块儿啊，就是少了点。”老张说：“谢谢美意，要出活，没时间消受了。”说着就走了。杜娜快走到顾一同办公室门口时，忽然想和顾一同开个玩笑，就放轻脚步，想吓一下他。到门口却听见顾一同正打电话，她站在门口没动。只听顾一同说：“我都买了，总不会当废品摆着吧？……你怎么老说杜娜啊？她不合适，你和她是不同类型的人，适合你的，肯定不适合她……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表达对你的祝贺……怎么会没意义呢？长了一岁就说明，我们拥有了更多的经历啊！……说好了，就‘茶沁园’，晚上八点，我到你家门口的路上接你……好，就这样。”杜娜听了，看看手里的粥，提着转身就离开了顾一同的办公室。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顾一同这么好，顾一同就是不愿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兰芯，生日，我看你过生日，她心里有些愤恨。有成一个人在家没事可做，小梅送如琢也还没回来，他打开了体育频道，什么也没用，一片雪花点。正心烦不知道该干什么，这时候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对面传出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请问这里是李兰芯家吗？”有成听着声音有些似曾相识，就说：“是的，请问你是哪一位？”对面迟疑道：“我……你别问我是谁，你是李兰芯的丈夫吗？”有成只好说：“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那女人又说：“你老婆常常和他们单位的一个男的在一起，你知道吗？她不会给你戴绿帽吧！”有成虽和兰芯一直磕磕碰碰的，但对兰芯，他从来就没怀疑过她会在男女之间会有什么问题，他生气地说：“你是谁呀？你怎么知道她和单位男的有关系了，你可别瞎说。”对面那女人冷冷地说：“瞎不瞎说的，今晚八点在你家门口的路上你就会知道了。然后去‘茶沁园’。”说完这话，她就把电话挂了。有成站在电话旁，头脑有些恍惚起来。他努力想着那个女人的声音，总感到有些奇怪，怎么这么熟悉呢！但他无论怎么想也没想起来。他虽不愿相信那女人的话，但又不能完全不把它当回事。因为一听到‘茶沁园’三个字，有成的心就紧了，他感觉那女人说的肯定是真的了。他知道，那是兰芯最常去的地方。下午，小梅接回如琢后，兰芯也回家了，吃完饭，兰芯领着孩子在玩识字游戏，小梅在收拾，有成没事，坐在电脑前下象棋。大约七点四十五分，有成起来出门了。他径直走到了家对面的小型超市，隔着橱窗，他可以看清楚外面的一切。大约八点差五分的时候，兰芯从书房出来，看有成不在，就问小梅道：“如琢的爸爸出去了？”小梅回答：“嗯，刚出去一会。”兰芯说：“没说去哪里吗？”小梅道：“没有”兰芯又说：“你领着如琢玩，我也出去一下。”小梅回答：“你去吧。”就牵过如琢说：“告诉姐姐，你想玩什么？”如琢说：“我想画画。”兰芯就说：“那姐姐领着你画画。”小梅领着如琢进书房了。兰芯下楼，到了路边，顾一同的车已经停在路边等着她了。她走过去，顾一同也早看见她，从里面帮她开了门。兰芯坐了进去，接着车就开走了。他们没想到，其实从顾一同的车停在路边那一刻起，有成一双冒火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们。当看见兰芯坐上顾一同的车后，有成的脸色就一下青了，他什么也没想，出来等了一辆出租车，就往“茶沁园”赶去。“茶沁园”里人不多，很安静，音响里播放着古筝曲，声音很小。兰芯和顾一同到了“茶沁园”后，要了两样小零食和了一壶“贵妃红”，选了一间僻静的房间坐下后，兰芯问顾一同：“怎么我的生日你会知道呢？哪儿知道的？”顾一同笑着说：“单位里你填了那么多表格，要知道你的生日还不简单吗？”兰芯看着顾一同说：“其实你不用送我什么礼物。现在你和杜娜都好了，如果让她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又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顾一同轻描淡写地说：“她怎么会知道，再说，我也还没下决心和她在一起，我总觉得她和我不是一路人。”兰芯开玩笑说：“你是哪一路人，她又是哪一路人啊？你找得是老婆，也不是找同路人。”顾一同一听，笑了：“依你说，找老婆就不能找同路人了？”兰芯也笑着说：“那你就打着灯笼去找吧，也许能找到，但也许找来找去，还是杜娜。”顾一同“呵呵”一笑：“那就只好认命了。”兰芯话题一转，一本正经地说：“我虽然答应来见你，但我还是觉得接受你的礼物有些不合适，心里现在还在打鼓呢！”顾一同说：“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就是想送你一件礼物表达一下心意。兰芯，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只是想留一个纪念给你，以后我不会再打搅你了。我也想清楚了，既然杜娜对我也不错，我也就安心和她好了。”兰芯说：“这是一件喜事，恭喜你了。”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不过她也只能这样说了。为了掩饰自己，她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顾一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兰芯说：“你看看，喜不喜欢，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兰芯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带玉坠的项链。她说：“多少钱啊？贵了我可不要，我身上没有那样的贵气。”顾一同说：“不贵，就几百块钱，让我送多贵的东西，你知道，我也没那样的能力。”兰芯笑笑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你！”顾一同半开玩笑地说：“给我一次献殷勤的机会吧，我给你带上吧？”兰芯犹豫了一下，顾一同笑着说：“我不是坏人，别把我往坏里想！”兰芯笑笑，只好把项链递给了顾一同。他转到兰芯身后，把项链挂在兰芯的脖子上，刚扣好，有成就铁青着脸冲进来了。兰芯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顾一同看见有成也很感惊愕。有成醋意大发地对顾一同说：“你不知道她是一个有夫之妇吗？跑这儿来勾引别人的老婆！”顾一同说：“黄先生，你误会了，我们真没什么。”但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还是隐隐有些觉得自己说谎了。“我误会？我误会什么？”有成边说边一拳打在了顾一同腮上，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兰芯这时挡在顾一同前面说：“你怎么也不了解一下情况，进来就打人啊？”有成恨恨地说：“我不了解情况？有人和我说的时候我都不信！现在我了解情况了！兰芯，你在我面前多清高啊，我也认为你冰清玉洁，没想到你却也是个水性杨花之人，我打人？我打的就是你！”说完，一个狠狠的耳光又打在了兰芯脸上。兰芯含着眼泪，看着有成，感到莫大的耻辱，大声叫道：“你除了会打人，还会干什么？”这时候，顾一同看不下去了：“是不是要打？要打你打我啊，连女人你也下得**，还是不是男人啊，你？”说完也一拳打向了有成。有成冷嘲到：“还怜香惜玉了？我的女人用不着你管，我打了怎么了？”说完一把把兰芯拉到自己身后，就又想打顾一同。顾一同架着他的手，两人就厮打成一团了。这时候，茶室里很多人听见动静，都跑来看热闹。老板也跑过来劝架，但一下也拉不开。兰芯哪儿这样在大庭广众面前丢过这样的脸啊，看这么多人看着她，她都想钻到地缝里去，她对着他们俩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但一点用都没有，她一急，转身向门外走去，拦了一辆出租就一个人回家了。这边，顾一同和有成好不容易被老板和在场的人拉开了，看时，都已鼻青脸肿。因为这事也说不清楚，他们也都是要面子的人，不想闹得满城风雨，顾一同就先结了帐，有成也走出了茶室。兰芯知道，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又要开始了，打了电话，让小没领着如琢到外婆家了，她靠在沙发上等着有成回家。不一会，有成真就回来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兰芯看着没说话。虽然有成有前科，但他可能也并不在意，看见兰芯坐在沙发上，他一把把兰芯拉了起来：“你说，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个野男人？”为了息事宁人，兰芯说：“我希望我们都冷静一点，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有成听了有以下把兰芯推到沙发上：“好，冷静，冷静，你他妈叫我怎么冷静？”兰芯这样被有成这样推来搡去，感到他完全无视她的尊严，也火了：“我和你说了，我和他没关系，就是一般的朋友。他是我的上级，你忘了我的生日，他却知道我的生日，就是这样。”虽然她也知道她的话说服力不够，但他们今天是为彻底分手而相见的，她觉得她并没什么过错。有成冷笑着说：“是吗？有这么好的上级，我怎么从没遇见过呢？”兰芯也不相让：“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你想怎么样吧？你嫖娼都能嫖到理直气壮，我也和你讲不清道理！”有成一听兰芯又提这事，多少觉得有些气馁：“我那事早就过去了，我也发誓不会再有了，你还要叫我怎么样？”兰芯从沙发上上起来反问道：“你的意思，过去了就是没发生过吗？”说完，她走进如琢的房间，把门反锁了，再也不说一句话了。有成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也“碰”一声关上门，到卧室生闷气去了。——什么是宿命呢？我努力想平平淡淡一辈子，但就是有一股力量把你推向你不愿去的地方，每一次都这样，每一次都这样，难道我们真的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兰芯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