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傲慢

“诶，芙蕾。”少年看了看房内的情景之后说道：“秦先生和李先生也在啊。”“不认识。”芙蕾看了他一眼，毫无兴趣的低下头，伤透了一颗少年的心，而秦逸云却笑了起来：“哟，小恒，好久不见啊。”他刚说完又被李危险撇了一眼，李危险玩下腰在秦逸云耳边说道：“我说，你别脱线了行不行？再乱来的话我就把你吊在窗外面，人家现在是【黄道】的代指挥，你好歹也要放尊重点。”“诶，没事啦。”名为青恒的少年微笑着走进了房间里摆手说道。“七海小姐好，初次见面。”青恒看着坐在床边七海颜说道：“初次见面，我是青恒，黄道暂时的指挥官。”“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七海颜丝毫没有顾忌对方的身份：“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出去吧，不要打扰我丈夫的休息。”青恒制止了房间外愤怒的副官，摆手说道：“没事，不要冲动。”“这次来只是想要看看李大哥而已，另外如果需要帮助的话，黄道在所不辞。”就像是走个过场一样，青恒放下了手中的水果袋说道：“李大哥的病情我已经从医生那里了解了，就不多打扰了。”少年朝着七海颜和芙蕾点点头，然后朝着秦逸云一方笑了一下说道：“告辞了。”说完就退出了房间，非常有礼貌的关上了门。“小李，替我送送吧。”秦逸云少见的正经了起来，对着旁边的李危险说道。李危险诧异的看了一眼秦逸云，然后希望对方这种正经态度能够多保持一段时间，不要再给他添麻烦就好。整整一天，三教九流各种人物上门拜访，各个组织的代理人带着虚假的沉痛表情前来看望为人类做出卓越贡献的能力者李无伤，然后表示对此事很沉痛云云……其中大部分都被因为李无伤的事情脾气不大好的七海颜给扔出了病房，如果有什么其他的来意或者阴谋想要做点什么的话，李危险也不会放任他们在这里乱来，仅仅是半天，天坑第二医院的外面就吊了好几个被打晕或者剁了两三刀的能力者或者普通人。就这样，人来人往半天之后，七海颜干脆就闭门不见客，直接把对方拒之门外，万事不管，就连李无伤的下属还有羽蓉都没有理会，惹的羽蓉那个小姑娘气哼哼的走了，没准还会扎个稻草人什么的诅咒某个黑心的女人。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当夜晚终于来临的时候，持续了一整天的炮火终于停歇了，不过战争并没有结束，而是转变成了寂静之下的无声厮杀。斥候，探子，能力者，刺客，所有人都悄悄的将自己的声音都压到了最小，然后寻找着任何一丝响动，接下来便是刀锋割破喉管或者消音器之下的低沉枪响。不过一切都已经不管这里的事情了。天坑战线最后方的巨大医院之中，在关卡之后的医院里，除了医生和护士之外，所有人都睡着了，或者是沉睡，或者是浅眠。七海颜惊醒了，她听见了异常的心跳，原本那个平稳的心跳声加快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她借着床头的昏黄灯光看着仪器之上剧烈波动的线条，那一条线从最高峰冲到了最低谷，紧接着再次冲到了最高峰，用快的吓人的频率不断地的重复。“怎么回事？”七海颜看着眉头紧皱的李无伤，一遍一遍的用能力去平稳他的心跳，可是却无济于事，陷入晕厥的李无伤就像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即将到达最后之时冲刺的运动员一样，开始剧烈的出汗，甚至快要脱水了。医务室之中的警报响起，守候在外面的医生还有护士鱼贯而入，折腾了半天之后，却没有办法寻找原因，其中有一个二货提出了开胸手术什么的东西，结果被愤怒的七海颜扔出了门外。轻轻的安抚着刚刚惊醒的芙蕾，七海颜把所有添乱的人都赶了出去，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两名医生还有等待情况恶化就迅速将李无伤送往急诊室的护士。“不如让我试试？”原本躺在另一张**的秦逸云站在了所有人的后面，身上套着大号的病号服，面色淡定。“有把握么？”七海颜扭头看着他。“色欲的能力影响下模块和身体产生了影响，身体在突然进入了普通状态之后无法适应再次出现的能力模块，或许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如同清风一样的气场从秦逸云身上扩散了出来，虽然微弱，但是却坚韧的像是橡胶，在将李无伤置入自身的领域之后，秦逸云说道：“我试试，或许有效。”“你本来不用这么做的，我们没有值得你现在这么卖力的价值。”七海颜能够感觉到秦逸云的重伤确实不是作伪，那种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力明明已经微弱到了极点，但是却固执的不肯熄灭，看来当初在东京，嫉妒确是已经重伤了秦逸云，这个男人能够活下来，与其说是侥幸，不如说是固执的不肯死去。迫切的，不论如何的，都想将未完的事情做完，于是秦逸云从死亡线之下挣扎了回来。“河洛欠你的，当时我在昏迷，没有管住小元，错误在我。”秦逸云推开了前面的医生，站在了李无伤的身边：“一会你注意我们两个人的气息，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就不需要管我了。”“那河洛那里呢？他们会相信我说的话么？”七海颜到现在也没有失去冷静。“他们会相信的，在他们心里，最不靠谱，靠不住的家伙估计就是我了吧。”秦逸云自嘲的笑着：“将要踏上战场拯救人类的英雄突然在大决战之前喝水呛死了，这种故事套路，一定是在说我。”“那么拜托了。”七海颜站了起来，拔出了匕首，挑开了李无伤被纱布包裹住的手腕之后，刀锋游动，于是一条血红色的痕迹显露了出来，紧接着的便是自己，如此施为，七海颜的手腕上也出现了一条伤口，但是却大得多，血液在她的操控之下变成了顺着手腕逆流而上，流过了手掌和手背之后爬上了李无伤的手背，钻进了他的伤口之中。两个人的生命气息彻底的连接在了一起，李无伤原本如同奔马一样的心跳突然停滞了一下，紧接着，速度开始减缓，但是到最后依然还是无法下降到正常的范围，而七海颜的心跳也随着李无伤的下降开始攀升了起来。终于两个不同的节奏合二为一，七海颜真正的做到了和李无伤同生共死。“那，就开始咯。”秦逸云露出了笑容，然后原本微弱的气场随着他的生命气息开始迅速升高了起来，短短的两三秒在七海颜的感觉之中，秦逸云的生命气息就像是风中残烛突然转变成了激烈燃烧的巨大灯塔，巨大的光亮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当光亮攀升到了极点之后，像是突然没有的柴薪，瞬间熄灭了，包容一切，将万物扶上正轨的和谐力场骤然缩小，到最后堪堪只将李无伤和秦逸云两个人囊括在其中。场中的情形再也没有的了变化，整个房间里都没有的声音，只有时钟在滴滴答答的转动。当感觉到了异变的李危险从远处急速奔驰而来，破门而入的时候，看着诡异的情形，忍不住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这句话李无伤也想问，像是从几百个昼夜不停念经的和尚中间解脱了出来一般，松了一口气。自从他陷入晕厥之后就感觉自己像是不断的下坠一样，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下坠，速度不断的提升，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李无伤发现自己如果撞上什么东西的话，绝对会变成粉碎。虚幻的身体急速的下坠着，直到黑暗已经无法承载这种迅疾的速度，发生了扭曲，速度骤然缓慢了下来，终于像是突破了一层薄膜一样，李无伤的身体在黑暗之中撞出了一个洞，进入了无尽的惨白之中。又是这个充满白色的空间，不同于李无伤在上海的时候所感觉到的样子，原本漂浮在空中的怪异立体速度提升了上百倍，而且都具有了各自的色彩，粉红，墨绿，赭石，天蓝，朱红，橙黄，橘红……随着李无伤填充了最后一个缺口之后，某个开关按下，李无伤的身体随着无穷无尽的颜色开始急速运转了起来。仿佛化身成为了精密器械之中的一个齿轮般，在急速的转动之中依旧精确到了毫米。这并不是令李无伤发疯的原因，令他忍受不了的是整个世界无时不刻所发出的声音。你来了！他让你来！……你来了！他让你来！……你来……“来！来！来！”李无伤在两个钟头之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声音：“来你娘！老子都来了！你能不能消停一点？”你来了！他让你来！……你来了……半个小时之后，李无伤在那种无尽的循环播放之下败退了下来，服软了“我错了！你能不能休息一下啊。”你来了！他让你来！……“……”李无伤已经无话可说了，他感觉自己已经被这种无尽的噪音循环逼疯了。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之后，李无伤开始尝试干点什么来宣泄自己的压力，比如搞破坏啊，搞破坏啊，还有搞破坏啊什么的……可惜不论李无伤动用多大的力量去攻击身旁的物体都会像是光束碰到镜面一样被偏转到了远方，排斥到了体系之外，消失在无尽的苍白色之中。眼前各种各样的色彩不断的旋转，扭转，扭曲，就像是变成了万花筒一样的色彩在眼前不断的转换，融合，到最后在李无伤的幻觉之中形成了一种非常猎奇的色彩，长时间的噪声还有不断变换的色彩，无尽的空间，扭曲的平衡感融合在了一起，让李无伤快要崩溃掉了。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就像是坐监狱一样，每一秒钟都变得极为漫长，漫长的想让人自杀。仿佛永不停歇的声响终于在一个瞬间突然消失了，就像是突然断电之后的音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你来了，他……“他让你来……”李无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着那种声音一起念了，在那个声音消失之后也在习惯性的念着，直到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声音，空旷，寂静，只剩下李无伤的心跳声。“怎么回事？喂喂，你还没念完呢……”在解脱的一瞬间，李无伤的想法并不是‘啊，终于解脱了。’而是‘我靠，有点敬业精神好吧，最起码把这一句话念完呢……’就像是有一个人每天要被人抽一百鞭一样，有一天抽他的人只抽了他九十九鞭，他就会很不自在，非常不自在……“究竟怎么回事啊！要念快念，不念就快把我送出去！”李无伤漂浮在虚空之中大喊：“沉默你妹啊！”就像是回应他的话一样，整个空间里再次响起了一阵声音，但是不再像是刚才那样整齐划一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噪声，原本成千上万人一起诵念的声音被拆散，每一个音节都被拆开，随机打乱，就像是坏带的收音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李无伤先是被吓了一跳，堵住耳朵大骂：“你妹，说中文……”最后的一阵噪音就像是它出现的那样，迅速的消失了，而这次留下的是完完全全的寂静，仿佛一台不断重播的留声机在重复了上千万次之后终于坏掉了一半，发出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噪声，到最后彻底的坏掉了，再也没法发出任何一个单调的弦音。无边无际的空间之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音，李无伤有些不大适应的喃喃自语：“什么情况？又是新招？”在寂静的空间之中，李无伤的声音大的像是炸雷，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随着他的声音扩散，遍布了整个世界的巨大立方体开始缓缓碎裂了。如同在墓穴之中沉默了千万年之后的陶瓷一般，虽然外表依旧，但是一阵清风吹来就会变成一堆残渣。随着李无伤扩散的声音，那些巨大的立方体随着声波的震动开始缓缓消散，如同遭遇了暴风的沙砾堡垒一般，脆弱的不堪一击，带着自身的颜色缓缓的消散，最后彻底的消失在空气之中。以李无伤为中心，无形的波澜掀起，所有缤纷的色彩都随着波澜的扩散消失了，就像是深夜之中突然断电的都市一样，黑色的波澜席卷，一切的灯光都消失在黑暗之中。“究竟怎么回事啊。”李无伤摸着自己的额头：“最他妈讨厌这种意识流的东西了，说坏掉就坏掉，而且还给人留下这么大的麻烦，究竟让老子怎么回去啊！”一想到将来自己要变成一个游魂一样的东西生活在这一片永无止尽的苍白色里面，他就有些头疼。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了，最纯粹的声音，剥离了一切外在的特质，不温和，不严肃，不开心，不沮丧，不是男声，也不是女声，不像是老人，也不像是小孩的声音。最最纯粹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一不小心弄坏掉了，还请多包涵。”李无伤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然扭头，然后看到了那个悬浮在自己不远处的轮廓。对的，轮廓。那个人形的轮廓并没有任何的器官和身体，就像是在苍白的幕布之上用简笔画勾勒出的图形，在说话的时候，代表嘴唇的那条显露颤动着。那个简单的轮廓就盘坐在空间之中，如同坐在无形的地面上面，和李无伤的方向截然相反，头颅朝着下方，倒立着，不，在这一片苍白的空间之中也无所谓方向了，就像是在宇宙之中无所谓上下左右一样。“我靠……真理？”李无伤吓了一跳，左右看着周围的东西，但是却没有发现自己想象中的那一扇巨大的石门。“我记得我还没人体炼成啊？”李无伤百思不得其解的挠着脑袋：“不会我又穿了吧？”“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个轮廓继续发出了单调的声音：“我不叫真理，原本的名字也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你们给我起了一个名字……”那个轮廓代表手臂的线条撑在了盘坐在地上的腿部轮廓上，而手掌则扶着脑袋，代表眼睛的那几条线路扭动了一下，像是睁开了眯着的眼睛，露出了圆形的眼瞳。“你们叫我……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