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晚上吃什么呀。”没人答话。一定是老爸买了菜,回来就直接进了厨房。我快速推开厨房的门,想吓老爸一大跳。结果吓了我一大跳。厨房里根本就没有人。(三十八)不对,刚才一定是有人进过我家。还有桌上这杯水。是谁倒的?是爸妈走时倒的,还是刚才那个黑影倒的?我在记忆里仔细地搜寻,实在想不起进门的时候桌上有没有这么一杯水了。但那个黑影我是看得清清楚楚,怎么解释?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了。我对着镜子看了看脖子上挂的玉观音。心里说:不会连他也挡不住那些鬼魂吧。正思索间,门被打开,老爸走进门来。“老爸回来了。您刚才没进来过吧?”我问的不太肯定,怕吓着老爸。“当然了没了,我刚从楼下上来。怎么了?”老爸看来是渴了,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没什么,没什么。”我替老爸担心。那杯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老爸依旧生龙活虎。我在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除了老爸以外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我们家是六楼,有人进来再悄无声息地消失谈何容易。我真是不愿意再提这个“鬼”字,不敢想象“鬼”还有可能跟到我家。如果真是有鬼大白天来访那它有什么目的呢?大白天撞鬼我也太晦气了吧。公墓今天迎来了新的客人,岱哥把于晶晶领来了。岱哥给大家引见的时候,晶晶和大家都握了握手。主任一边说着欢迎,手半天也松开,直到晶晶自己把手抽走,他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晶晶让公墓里的每人男人都发了疯,眼珠一直跟着她的方位在动。张达狠狠地大口大口吸烟,恨不得把这个美人直接吞下肚去。就连老王头也是满脸春风,看见她就合不拢嘴,眦着满嘴的黄色龅牙,看来我一直小瞧他了,农村老头儿在这方面的鉴赏水平,一点也不输于我们年轻人。岱哥说晶晶好奇非想来看看公墓什么样子,我倒觉得一定是岱哥想在大家的面前显摆一下。唯独徐会计情绪低落,自己显然很难和这个小美人做任何一个方面的PK,独自生着闷气。岱哥在那里“叮叮当当”地刻碑石屑乱飞,晶晶丝毫不感兴趣,还怕石屑溅到衣服上远远地躲开。我装做对她不太在意的样子,径自一个人用毛笔蘸着墨汁写起碑来。今天我写得格外认真,用笔都比平时慢了一倍的速度,这果然吸引了她。她站在我旁边看得很认真。我虽没有抬头,但心里很是得意。她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用钢笔对照着我的字迹有板有眼地临习起来。我抬起头,注视着她笔下的那些字,歪歪斜斜倒还有几分相像。于是夸道:“你这个学生还是很聪明的嘛。”她特别开心,笑着对我说:“那你承认收我为徒了,哈哈,不许耍赖。”我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顺手从碑架子上拿下来一打报纸和她说:“边上有毛笔,你用报纸练吧,手感比较好。”晶晶接过报纸,发现还挺新,甚至上面还有油墨的香味,便问道:“桃子师傅,这报纸没用了吗?”我怔了一下接过来一看,是《边城》,而且还是今天的。我吐了吐舌头,好危险,主任每天上山前都要在路边买一份,还没来得及看,一会儿找不到还不骂我才怪。我忙小声说:“别用这张,用那些。”晶晶瞪着一双摄人心魄的大眼睛冲我来了个飞眼,我都快被电晕过去了。岱哥在一旁被冷落堵了满肚子的气。这时见我差点儿毁了主任的报纸,幸灾乐祸在一旁偷笑。我不理他,看着晶晶象模象样地用毛笔学写字。她在在描报纸的报头《边城》两个字。那是我们鸡西的著名老书法家林雨生先生的题字。北魏张猛龙碑的真传刚劲有力。看她描那两个字,我突然觉得从头到脚打了个冷颤,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到底是哪里有问题让我有这种感觉呢?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她描到那个“城”字时,我眼前一亮明白过来了。这,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难道,真的是一种暗示。在这么幸福的时刻,是什么事情让我觉得自己一下子掉进了冰窟呢。大白天碰见可怕的事有时比夜晚还要来的厉害。我想起哪里不对劲了―――我们家里,压根就没订过《边城》报。(三十九)《边城》是矿工报社出版的一张报纸,比较偏重于娱乐性,上面有法制专版,最爱报导各种案件。父母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报纸,他们只订《广播电视报纸》和《老年报》,关注的是电视节目和健康知识。我一般看《边城》都是在公墓干完活之后去主任那里拿。虽然我给《边城》画过不少插图,但我家从来就没有一张《边城》。那,那张报纸是哪里来的呢?可否理解为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到过我家,把那张报纸放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再给我倒上一杯温水,最后穿墙而出?那这样的人还是人吗?我甚至不敢想下去。难道,难道是郑占田想让我看这张报纸。他为什么想让我看这个报纸呢。想让我知道他的身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于晶晶双手托着下巴,用那种可爱至极的表情看着我。笑眯眯地说:“桃子师傅,有什么心事呀?”我慌乱地收回思绪,“嗯,没什么。”岱哥有些气极败坏了,本来想得挺好,泡了个极品的马子想拿出来展示一下,没想到让我这愣头小伙子出尽了风头。他想找个理由支开我,便大声喊到:“桃子,来抬碑。”我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极不情愿。和岱哥一起把刚刚刻好的这块花岗岩石碑挪到墙边立好。咦,墙边怎么多出了两块白色的青田石碑。我记得出库的单子里没有这两块碑呀。岱哥也觉得奇怪,但是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和我对望了一眼,大家都做到心中有数。不用说,这两块可能又是给熟人用的。呼机响,不用问读者都猜得到,来自于那个神秘的小静。她终于又出现了。我复了机,她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公墓。她说找个时间约我出来坐坐。我当然说没问题。我想问她的问题还有很多呢。于是她约我次日下午在儿童公园见面,我欣然应约。于晶晶冲我诡异地一笑,我当然装糊涂,解释道:“一个哥们儿,约我明天去喝酒。”心里却在想,要是能和晶晶约会花前月下有多好呀。岱哥从来不抽烟,但是刻碑绝对属于重体力活,再捧的身子骨连着干也有吃不住劲的时候。不但累手累眼,刀随笔转、人随刀走,全身都要跟着使劲,特别是累腰。岱哥选择的放松方式就是出去透口气,有时对着天空大喊几声。我们常把他叫做“赶鸟人”,因为他一喊,满山遍野的鸟都会被他惊起来。今天也不例外,他放下工具出门透气。对着群山大喊几声。不但晶晶没有跟他出来,连鸟也没了影子。他叹了口气,发现老王头正站在石狮旁边抽烟,就过去拉上几句家常。“王师傅,你看见墙角立得那两块碑了吗。那是主任照顾谁的呀?”岱哥随意地打开话匣子。老王头有些色变,但转眼又恢复了正常。“噢,这官爷之间的事儿,俺整不明白。”“噢,别又是那种要不着钱的活儿,我和桃子就怕这个。他们倒是送了人情,我们还得空卖把子力气,要不回头我问问主任。”老王头神色慌张,“不要不要,你千万不要问主任。”“为什么?”岱哥这下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以前走这种不出库的碑都是主任亲自批下来的呀。“这两块碑是张达弄出来的,主任不知道。也不能让主任知道。”老王头一脸犯难的表情。“为什么呀,难道张达偷碑不成,那我更要向主任汇报了。”岱哥平时就瞧不上张达。也不怪岱哥,张达那人除了拿主任和会计当人,根本不把我们这几个合同工放在眼里。老王头紧张得有点上句不搭下句了。“不能告诉主任,你,你不知道。张达他不是人。”“啊!他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岱哥也有些不知所措。“不是,他,他是鬼呀。”老王头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自己也抖得如筛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