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将乞求的目光转向杨真,杨真道:“若你没有可去之处,我可以替你安排。”“那我跟着你好不好?”瑶姬喜出望外地拉住杨真。“不行。”杨真冷脸道。瑶姬退而求其次道:“那你安排奴家去哪儿?”“云梦大泽,或者崂山。”杨真不假思索道。“不去,南疆那些巫女邪门得很,奴家可不喜欢跟她们打交道。”瑶姬一口拒绝掉。杨真不再理会瑶姬,对萧云忘道:“前辈,我们必须马上赶回昆仑山,迟恐不及。”萧云忘深深地看了杨真一眼,首道:“看来你应该得到某些消息了。”他又对九玄仙子道:“九玄,你可有去向?”“向隐不死,妾身去哪里都一样。”九玄仙子神色有些茫然。“师姐,离开之前你恐怕要先救一个人。”瑶姬领路在前,“你们跟我来。”“站住。”九玄仙子沉喝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又耍什么花样。”“师姐,难道你就不管无邪的死活了?”瑶姬回首微笑道。“无邪,她怎么可能在这里?”九玄仙子一脸难以置信,“是你抓了她?”瑶姬深叹了口气:“不是我抓的,是搜魂真君做的,向隐自从知道练无邪是龙族后,就一直对她很有兴趣,势在必得,这丫头担心你,跑到幽都山地界,哪里逃得了那老巫的手段?”“怎么不早说?”杨真隐隐有被瑶姬欺骗了的感觉。瑶姬扭头娇慎道:“杨公子别发脾气啊,奴家一切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无邪这丫头被抓,是你进入黑暗深渊不久前发生的,现在才有机会讲,何况奴家不也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谁知道老被人怀疑别有用心。”“一大把年纪还跟一个年轻人眉来眼去,也不知羞,当年师父收你入门,怎么没有发现你天生妖女的资质?”九玄仙子虽然对瑶姬还是充满怀疑,但徒儿失陷,哪里还顾得许多。瑶姬脸色白了白,惨淡的笑了一下,转身就走,“这个秘谷是我私开的逃生密道,其中一条路通往天魔殿秘牢,不过若是碰到那个老巫,可就要劳烦剑仙大人招架了,听说你们可是故交来着。”“师姐,小心些。”杨真一把扶住险些跌了一跤的萧清儿。“放开我。”萧清儿甩开了杨真的手。“小两口闹矛盾了,我怎么听说你们小两口不久前在人家的小谷里还海誓山盟来着。”瑶姬回头格格调笑道。“你这个妖女,胡说八道什么。“萧清儿粉脸绯红,气息急促。瑶姬故作醒悟道:“原来小姑娘吃醋了,你放心,你心上人对你一往情深,才看不上我这个老妖婆呢。”“你……”萧清儿怎是瑶姬这个老妖精的对手。“臭小子,敢欺负我宝贝女儿,别以为你现在不是我徒弟,我就不会拿你怎样。”萧云忘忽然扭头重重拍了杨真肩膀一下,把他狠狠吓了一大跳。这一拍,让杨真心底那块心结花佛乌云破月,瞬间瓦解得一干二净。“师父……”藏在杨真喉咙深处的那个结,终于重新吐了出来。萧云忘怔了一下,无限欢欣道:“好,没想到还能再听到你叫一声师父,其实我这个师父很不称职,你如今一身本事大多都与为师无关,师父这个称号受之有愧啊。”杨真心中升起一种明悟,前世种种已然是过去,并非是现在的负担,他恭敬道:“若非师父,杨真如今恐怕还是昆仑山下河阳镇一个跑堂混混。”“好,看来你成长远超乎我想象了。”萧云忘满意地大笑道:“也许要不了多久,你还可以叫为师别的,比如岳父大人。”说罢再度大笑不止。“爹,你们欺负人,清儿回去告诉娘。”萧清儿脸红的像醉虾一般。通过一道狭窄的漫长秘道和数重机关禁制,瑶姬果然将众人领到了一座地窟黑狱,一路看守被怒火满腹的九玄仙子辣手杀了个干净。见到练无邪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练无邪身上被缠缚了十八条粗大的黑索,悬挂在布满法阵的阴暗囚室内。九玄仙子一见怒不可遏,玄玉掌如刀骈出,却给瑶姬阻止道:“师姐慢来,那是那老巫的魂索,不可轻举妄动。“本仙子就不信,区区锁链能抵挡我玄女门绝学玄玉掌。”数道带着血色的五彩光芒闪过,十八条黑索狂一般狂舞起来,练无邪的娇躯被抛上抛下,惨哼不止。“魂索,我也许有办法。”杨真拦住了九玄仙子的劳而无功。“确实不可用蛮力。”萧云忘也点头道:“为师倒是忘了,你如今身分非同一般,想来你继承了大巫的位置,也同样集成了那传说中的强大巫法,这魂索自是不在话下。”“师父明鉴,其实以师父的剑气也有办法破掉,只是要费力一些。”杨真明白自己所长,也不再谦让,他捏出剑指,喝道:“青龙出来。”一声低沉的龙吟后,神魄青龙盘龙游海一般,绕室一周,直扑上了黑索,那可变大变小的坚韧魂索,很快就变成面条一般松软下来,自动脱离了练无邪的四肢筋脉。九玄仙子一把将落地的爱徒抱入怀中,急呼:“无邪醒醒,你怎么了?”“前辈,无邪没有大碍,只是给封闭了六识,调养几日就可复原。”杨真见九玄仙子情急之下,连爱徒状况都没搞清楚。这时一阵幽深的怪笑声很快由远及近,一个黑袍瘦削老者出现在黑狱入口台阶上。“原本老夫打算跟魔尊讨个人情,救你出暗域,没想到老弟自己就出来了,魔尊此次恐怕大失所算。”搜魂真君双目闪着幽测的光芒,他眼里似乎浑然没有杨真等人的存在。“黎兄高估萧某了,能脱困,说起来还是我那弟子杨真的功劳。”萧云忘不咸不淡道。搜魂真君目中闪过奇异的光芒,若有所思地扫了杨真一眼,“看来云梦大泽奉你为大巫并非空穴来风,天术看来真的被你得到了,老夫当年抛弃一切,四海九州岛追寻的东西,居然让一个外族人找到,天意,果然是天意。”杨真心中震动道:“既然如此,黎前辈何苦屈居魔尊摩下,何不回到云梦大泽,回到你的族人中间去。”搜魂真君摇头道:“老夫百多年前就看透了,如今另有所求,往日之事再不可寻。”“这样说来,黎兄不打算放过我等?”萧云忘身上锋芒一现即逝。搜魂真君意味深长地笑道:“这里除了两个人,老夫都不会留难,其中一个自然是萧老弟,不过这么多年有交手,老夫很想知道你究竟到什么程度了,有机会老夫也想一雪当年之耻;另一个就是瑶姬,这个叛徒必须交给老夫。“真君大人,闲事莫要管得太宽。”瑶姬阴声道。萧云忘站在众人之前,道:“黎兄好算计,等你我打完,怕昆仑山大事都定了,只怕你我交手要押后再说了。”“萧老弟,你让老夫很为难。”搜魂真君脸色沉了下来。“你不用为难。”杨真暗中承受着师父传来的浩瀚法力,强芒一闪,一道银色光环笼罩半个黑狱,搜魂真只能眼睁睁看着萧云忘一干人等凭空消失。这一次没有突破禁制,法力消耗要小得多,杨真一行直接挪移出了幽都山魔域地界,赫然现身漫天风雪之中在诸人准备分手前,杨真突然提出:“九玄前辈,天魔宗图谋昆仑,在下代家师请求前辈助阵前往如何?”九玄仙子原本就抱着一丝前往昆仑的打算,但要她抹下面子主动提出那是绝无可能,杨真的请求正合她意,她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虽然有所顾忌,还是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杨公子,你偏心,怎么不邀请人家去?”这边的瑶姬不肯了。杨真抚着额头头痛道:“在昆仑一些人眼中,我杨真早就是邪门外道,若再跟你混一起,那就名副其实了。“不如这样如何,我扮杨公子的侍女好了。”瑶姬一副不怕杨真不答应的样子.“收一个威名三界的妖女当侍女,杨某怕折寿。”杨真没好气道。瑶姬明媚的子狡猾一转,喜孜孜道:“杨公子是巫门至高无上的大巫,不如我就扮一小小巫女好了,这样没人会反对罢?”“小巫婆还差不多。”九玄仙子泼来了冷水。守在父亲身边的萧清儿闻言噗嗤笑了出来,颇不好意思的掩住了小口,随即又低啐了一口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妖女。”“好罢,小巫婆就小巫婆。”瑶姬可怜兮兮的哀叫一声,当即双袖展开扶身疾旋,一阵粉红旋风后,一代瑶姬已经化身成一个拥有水灵大眼、身段玲锐的黑袍小巫女,她盈盈拜在杨真面前,”小巫参见大巫。”杨真瞧得瞪直了眼,这个“小巫”容貌完全是瑶姬时光倒流的青春少女样,多了几分俏皮,少了几分艳光,外套一身玄色斗篷,看上去从骨子里让人怜爱。九玄仙子脸色马上就变了,“玉女转生被你用作这等用途,师父要知道了,怕也会从黄泉再气死一回。”“师姐终于肯认师妹啦。”小巫女纵跃一声欢呼,一举一动完全是小女孩情态,让人叹为观止。“收起你的媚术,否则一入昆仑就有人揭开你的老底。”杨真喝止了瑶姬的千变万化术继续玩下去。九玄仙子拿瑶姬无法,她看了手中仍旧在昏睡调理的爱徒,无可奈何地对负手看热闹的萧云忘道:“事不宜迟,赶到昆仑山怕要半日才成,得动身了。”“那是什么?”、“道宗在干什么?”少昊峰法宗和通天阁分属两个阵地的门派精英,纷纷惊呼。随着一股异香弥漫方圆数十里,整个太昊峰都给笼罩在一层像牛奶一般化不开的氤氲之中,在初晨阳光下,气象万千,浑然一体,浩瀚不可测。少昊峰上,一德真人叹息道:“姬香还是出手了。”海真一诧异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素色云界旗?”一德真人两条浓眉已经横成了一条:“此旗真正得天地之力,使用者从心所欲,可抵御五行攻击,水火不侵,天雷走避。”迎着朝阳,海真一信心十足道:“道兄何必妄自菲薄,素色云界旗虽强,法尊的打神鞭也不逊色,何况法宗与我通天阁合力,实力已占压倒性优势,令道宗低头只是时间问题。”他的信心不是没有来由,随着通天阁弟子和法宗弟子各自源源不绝入阵,在太昊峰东面和西面,分别出现两座阵法雏形,通天阁依旧是八百名弟子组成“沧海一粟阵”,而法宗则五百一十二名弟子组成威力不在道宗昊天剑阵之下的五行辟天剑阵。以上两个攻击力无比强大的阵法,任一全力发动都有移山倒海的威力,两阵合壁,威力累积更无法计算。“告法尊,昨夜法宗有三名弟子失踪,七名弟子被杀,皆是外出巡夜出事,道宗看来对今日之仗势在必得。”紫桑出现一德真人身后,躬身而立。“凶手可有留下痕迹?”一德真人木脸看不出表情。“均是一击毙命,当高手所为。”紫桑含糊道。海真一扭头惊异道:“看来并非巧合,我通天阁昨夜也有十来名弟子伤亡,都没有抓到凶手,若非贵宗提起,恐怕本座还羞于提起。”“紫霆据老夫了解,秉性刚直火暴,他绝不会用这样阴险毒辣的手段。”一德摇头道。紫桑真人拂尘一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人,想来紫霆已经知道无法从长老院得到任何支持,所以如此不择手段。”海真一冷笑道:“既然如此,我通天阁也不必留手了,今日好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本座的手段。”一德真人沉默良久,才道:“自古战阵伤亡难免,我法宗此次行动确实有欠光明,但为了壮大我脉,取得玉清令,一德也只能有负先贤圣意。”紫桑听罢,阴险的三角眼闪了闪,满意的去了。连绵不断的金钟声响彻昆仑仙府,修真界近千年来规模最大的会战开始了。数百柄飞剑按五行生克排列起阵,五颜六色的剑气洪流从开始的杂乱无章,变得纯净浑厚,五行辟天剑阵功在少昊高峰上纵览战局的一德真人见状松了口气。在浩瀚的阵力中,个人之力微不足道,当无数溪流汇聚成江河湖海,威力再不可同日而语,只见辟天剑阵阵中旗令不断打出,五行洪流呈云龙升天阵,剑气洪流到了极高点,轮转抛射而出。五道各色怒龙破天呼啸,空中炸鸣不断,几乎不分先后轰在素色云界旗张开的氤氲宝气上。一阵七彩光芒闪耀,氤氲宝气一阵翻滚,跟着平缓了下来。法宗发动第一波攻势并没有取得成果,通天阁已经迫不及待,发动了沧海一粟阵最强的海潮阵,一浪接一浪的法力浪潮轰击氤氲宝气。连环不断的层层攻击,令氤氲宝气剧烈震荡起来,七彩宝光上下翻滚,显然比法宗取得了更佳的攻击成效。而在太昊峰内,几组自愿组成的高手突袭队伍正在成立之中,他们的目标是趁法宗和通天阁发动攻势时候,袭击防御薄弱所在,削弱对方攻击威力,同时起到牵制作用,甚至觅机一举破坏攻击法阵。玉霄峰弟子全数报名,加上丹阳宗的乐天,以及天外峰的玄道组成以乐天为首、玄道为副的精英小队,另外还有两支由道宗各脉紫字辈高手组成的队伍。原本乐天等人不可能获得此等机会,但玉霄峰诸弟子在代掌门紫霆真人面前,宣称只有在斗法中才能成长,而紫霆真人也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不顾诸峰掌座反对答应了下来。素色云界旗在太昊峰一角已经张开了一条出入通道,出发前,乐天为首的年轻道宗新一代精英聚集在一起,个个神情肃穆,大有风萧萧一去不返的悲壮。萧月儿两手叉腰,忿忿道:“我们这么几个拿出去,能扑腾几个浪花啊?要是按刚才那些老头子的计议,专找游兵散勇小虾米收拾,也太丧气了,你看那姓楚的,拿了一道大旗,指挥上百人发动剑阵呢。”伯云亭斜瞧了远处道宗弟子云集阵眼处,笑道:“楚师弟年纪虽小,但遇事镇定不乱,进退有据,在道宗年轻弟子中颇有威望,就这一点,昆仑玄字辈恐怕难有几人能及,他当此重任也不无不可,诸位长辈不也未曾反对?”乐天鼻孔朝天一哼:“照此说来,乐某也不比他差,只是没他生了这么个权高位重的好师父。”天外峰玄道一旁轻咳了一声,打断道:“我等承担的任务也非同小可,稍有不慎,随时有性命之危,说得不好听,也许九死一生,玄道以为,最好还是依照诸位师长的议定行事为妥。”“胆小鬼。”萧月儿当即给了玄道一个大大的白眼。玄道脸色不变,对萧月儿问道:“战阵非斗法切磋,若是碰到法宗好友,你能否痛下杀手?若同伴有危险,你能否舍命救人?若是被围困,有一个独自逃生的机会,你会否放弃?”玄道一连串追问,让萧月儿哑口无言。伯云亭垂叹道:“若是师父在就好了。”冷锋没有理会众人,转身直下通道:“多言无益,要杀人,用眼和嘴巴是学不会的。”“那用什么学?”萧月儿心知众人唯有二师兄有搏杀经验。“用身体学。”冷锋抛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萧月儿望着冷锋那孤单的背影,嘀咕道:“难道挨上一两剑才能体会到不成?”乐天拍拍手,大手一挥:“出发,他***,不就一条命么,没准下辈子投个更好的胎。”“你姓乐的,下辈子只能投猴子身上。”萧月儿嘲笑道。“做猴子也不错,至少不用做人这么累,还有这么多选择要面对。”乐天召唤出火麒麟,纵身而上,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装什么深沉。”萧月儿呸了一句,踏上了灵犀,跟着冲出。伯云亭与玄道相顾一眼,一起尾随而出,他们年轻的血已经开始沸腾了,尽管夹杂着不安和恐惧。由于道宗一阵处在守势,通天阁首先大胆将攻击阵逼近太昊峰,威力巨大的海潮阵难以在缩小的空间运转下去,通天阁弟子在旗令下重组序列,鱼鳞阵这个最紧密的攻击阵,寸寸压向了素色云界旗结成的氤氲宝气边界,朝内寸寸推进。法宗见状,不甘示弱,五行阵转动,方圆势拉开,五百法宗弟子形成圆阵缓缓旋转,滚动挤压向氤氲宝气。太昊峰主持素色云界旗的紫霆真人,一见对手如此短的工夫就发现了己方弱点,一声令下,道宗昊天剑阵开始启动,迎击四面八方试图短兵相接的对手。通天阁和法宗的法阵,都不具备氤氲宝气这样完美无暇的守护,在紧逼氤氲宝气下,一些弟子身法开始紊乱,道宗一方游弋而出的剑流,很快收割了一小片不慎出阵的弟子。在强大阵法挤压下,血肉纷飞,死伤极为惨烈,幸运的还能元神逃脱,反应慢的,形神俱灭。好在通天阁和法宗同时发现不妥,纷纷调令阵型压缩,重振攻势。在半小时的攻势内,道宗为了抵挡两大阵的攻击,大批弟子法力消耗极其厉害,事实上比法宗两方死伤一些弟子代价还要大一些。因此,攻破素色云界旗就成了法宗和通天阁取胜的关键。通天阁继续变阵,衡轭阵、锋矢阵等阵势纷纷出炉,法宗更是五行轮回势、方圆势、云龙势、长蛇势交替使用,务必给道宗施加最大压力,削弱道宗持续战力,待到崩溃时,一战而定。这一场攸关玄门气数,无数修士命运之战,所为也不外乎名和利,象征昆仑掌教和道统地位的玉清令,是法宗志在必得之物,而蓬莱通天阁携复仇之心不远万里,实则为玉清洞天之秘宝而来。道宗自开山祖师玉鼎真人始,就领袖群伦,如何肯轻易放弃道统统治地位,更遑论玉清洞天的先祖宝藏。日升后两个时辰,双方已经战至了浓烈的**,伤亡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