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留守

黄昏，天边映出橘红及浅紫色霞光，风儿轻轻吹拂，淡淡月牙挂在青冥。呼吸着新鲜空气，田茂平心情稍有好转，原打算回天一门大展拳脚，随着一纸调令到来希望破灭，送走周青鸿后没有急着返回客栈，而是顺着杂乱街道向前走去，要冷静思考一下当前局势。留在玄武城已成定局，临时组建杂牌战队能强到哪去？权势有时候是对付人的利器，不论欧阳北辰还是毛先生均掌握着高人一等权力，修为再高也敌不过暗藏杀机，这正是先前所担心的事情，身后没有足够势力做支撑，想在同门大比中胜出谈何容易？登上城墙，视野豁然开朗，灵感纷纷涌入脑海，扫去心中所有郁闷。豪气顿生，暗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条条框框岂能困得住我田茂平？战队副队长算是意外收获，戒律堂席位一定要争取，最多费些手脚，关键在于‘造势’。”正在心中酝酿计划，忽然远处冒出几道身影，为首大汉两眼发亮，紧走几步洪钟似的叫道：“是皓天吗？”顺着声音望去，瞧见一位熟人，飘身跃到近前，抱拳见礼：“大魁，有些日子不见了，最近过得怎样？”王大魁满嘴抱怨道：“别提了，碧波派几个老家伙让我留下来当巡逻头目，这份苦差事真娘的累人，说是玄武城布置妥当之后随便去哪都可以，大概再盯上五六天等监控机关造好就没我什么事了，听说你小子荣升副队长啦，缺不缺人手？我决定跟着你混。”田茂平促狭的说：“哟，想跟我混？怕是另有目的吧？八成惦记着我的好酒呢？”王大魁挠了挠脑袋，憨笑道：“嘿嘿，皓天料事如神！我这点心思全叫你猜中了，这几天做梦都想喝一口流萤。”田茂平继续逗趣：“怎么，一口就够了？我这还剩下半坛呢！”“半坛？兄弟，我的好兄弟，我的亲哥哥，一口不够，多给几口，正好我们换班，咱们一起吃喝。”沿着城垛子找到一处僻静所在席地而坐，取出火炉一边温酒热菜一边聊天。经介绍大家很快混熟，田茂平对大魁身边几个人很感兴趣，他们是丁氏五兄弟，来自天一门外围山城，修为并不出众，能够从残酷战斗中存活靠的是超强默契与团结。丁大木讷不爱说话，丁二风趣见识广泛，丁三善于阿谀奉承，丁四只顾保养飞剑，丁五憨厚腼腆，各有个的特点，如果收到麾下精心培养会是不错助力。丁氏五兄弟极为佩服欧阳皓天，探索绿水森林仅一人幸存，这几天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而且人家有可能成为直属上司，所以刻意亲近，连连敬酒，奉承不断。菜过五味，每人分得两碗流萤酒，香气扑鼻，骨头微熏。丁氏兄弟口福不浅，修真陈酿下肚后天南海北聊开了，男人凑到一起总爱谈论女人，丁二对各派女弟子几乎到了如数家珍地步，丁三吹牛皮的功夫也不赖，气氛越来越活络，时不时丁五唱段家乡小曲，不知不觉已是夜幕低垂。王大魁修为不弱因此多喝了两碗，打着酒嗝晃晃悠悠站起来，扁着舌头说：“哥几个，皓天以后就是咱们老大了，你们大概不知道，小青天柳无双，那是老大的女人，还有……泼辣的大黑天林凤儿师姐。瞧你们那熊样，一个个光说不练，有机会叫老大帮忙介绍介绍，要不然一辈子打光棍。”流萤酒后劲颇大，大魁有些语无伦次，丁氏兄弟醉意阑珊，田茂平估摸着林凤儿该醒了，抬手打出几道气波令六人清醒，叮嘱一番匆匆赶回客栈。刚进房门，林凤儿一头扑入怀中，急切的问：“去哪了？害人家那么担心，调令的事你一定听说了是吗？”田茂平轻拍美人香肩，信心十足的说：“放心，我一直和大魁喝酒聊天，留守玄武城确实有些麻烦，如果欧阳北辰或者毛先生暗中搞鬼，他们无非是想让我置身险境，可是以我的实力没那么容易受死，倒是要辛苦凤儿你了。”林凤儿轻出一口气：“还好，你没有因此而意志消沉，调令之事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贺兰师兄刚才来过了，郑师叔会尽力帮助我们，言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是已有对策？快说来听听。”田茂平略微整理思路讲道：“很简单，打通各种环节利用舆论造势，使更多人注意到我，这样敌人就不好下手了。欧阳北辰风头正盛，是时候给他泼盆凉水，对父亲不孝，对二弟不仁，趋炎附势卑鄙下流，统统安在他身上。至于毛先生，我们还不足以对付此人，暂且放在关注行列。另外，尽快取得戒律堂席位，事到如今不能再精打细算了，投入资金增加到两亿，据周师叔说下个月的月底太阴星战队将抽调回来一部分，留给我们的时间很有限！”“天啊，下个月？太阴星战队更具竞争性，明天我就随飞艇回去，可是……”林凤儿眼中透出不舍。田茂平会意，开解道：“正事要紧，我们只是分开一段时日，回去之后遇到特殊情况立刻去找无双商量。周青鸿师叔那里存有四百把飞剑，三百把我自有用处，其余一百把留给你应急，关键时刻无论取剑还是取纳元均可。”二人策划到天亮，许多细节落到实处，伏羲镜留在玄武城，轩轩选择跟随师傅修行。午时，林凤儿依依不舍踏上返航飞艇，直到半个小时后才反应过来，暗骂：“该死，居然忘记追问神奇罗盘来历了，那么严重的伤势十天内完好如初，无疑创造了一项奇迹，皓天究竟隐藏了多少张底牌？真是令人期待啊！”接下来五天时间，七大福地陆陆续续折返天一门，留下的大多是基层弟子，玄武城显得格外清静，田茂平带着轩轩住进东城一家院落，郑青辉已经事先安排妥当，筛选出一百人驻扎于此，丁氏兄弟也顺利征调过来。“快点，厅堂收拾干净，队长到了。”管事弟子名叫王老实，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八字眉，三角眼，很有组织能力，曾经管理丰源山城府库，手上的功夫虽然差了些，但是做事有条不紊，贺兰进明怕小师弟凡事亲力亲为吃不消，所以特地找来这么一个人。轩轩服用第二瓶智妖精魄后眼前时常出现幻象，搞得小丫头特别不适应，成天呼呼大睡，以期完成蜕变。时间不大，丁二敲开房门恭敬的说：“队长，大家正等着您呢，请到前厅训话。”田茂平点点头：“好的，是该见见我的队员了。”诺大厅堂人头攒动，弟子们议论纷纷，王老实轻咳一声，大家稍有收敛。只见院落中走来两道身影，正是翘首以待的队长和丁二。人群自动分开，田茂平大喜过望，这批队员素质相对较高，郑青辉动用关系专门挑选出那些心性朴实弟子，桀骜不驯的一个没有，不过瞧他们的样子拥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穷，而且很穷。之所以看出“穷”字，是因为大部分弟子斜背飞剑，有的人甚至还在使用三瞬级别，真不知道连番恶战是如何活下来的。修炼储物空间消耗不小，经济条件差的入不敷出，平常靠着打零工赚取纳元提升修为，实在没有多余额度浪费，最多制造出半米立方空间，能存放些日常用品就不错了，又怎敢奢望储备飞剑？田茂平暗自计算，手头剩余八十几支飞剑，级别都在七瞬以上，轩轩那里存有两千万纳元，自己这里还剩五千五百万，再加上过几日纳元炉结出的一千五百万，以及总门一次性补贴三百万，用度方面应该绰绰有余。议论声戛然而止，厅中涌起强大气压，田茂平威严扫视，良久才道：“虽然我是副队长，但是上面人手不够，所以勉强统领一队人马。我不希望看到手下队员毫无纪律性，不要以为玄武城改造成要塞就变得很安全，紫微星乱象已生，身为队长有义务带领你们活下去，不过首先要学会听话，上令下行，士卒用命，才能其利断金，攻无不克。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每个人领取三万纳元，这是总门补贴。”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都道队长实惠，上来就分发纳元。王老实急忙劝阻：“队长，万万使不得，按照惯例这三百万纳元需要分为三次交到队员手中，每个月一万用度，三个月内总门不会再次发放额外纳元，弟子们大多是年轻人，头脑一热大手大脚，您省着点用。”田茂平微微一笑，这个王老实其貌不扬倒是很会为战队着想，摆了摆手说：“你先退下，三百万纳元是总门派发，在场诸位均是辛苦打拼之人必定精于计算，实在看不出大手大脚的可能性。下面我要进行一场测试，夺取前二十名者额外追加三万纳元，夺取前五名者各赏七瞬飞剑一把。”弟子们起初以为听错了，随着五把七瞬飞剑“呛啷”出鞘，这才意识到队长是认真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价值百万纳元七瞬飞剑有些人活到这么大连摸都没摸过，其中不乏嗜剑如命弟子高声叫道：“队长，快些出测试题目吧！我们已经等不及了。”王老实双眼闪亮，早听说欧阳皓天是富家公子，但是用七瞬飞剑做彩头，如此阔绰还是平生仅见，示意大家安静，上前毕恭毕敬请示道：“队长，您是否有特殊安排，让属下代为准备。”田茂平掏出几包绣花针放在桌案上，让所有人看清楚，慢条斯理的说：“不需要刻意安排，测试题目全在这小小绣花针上，我会施展特殊手法射出千枚细针，谁能在相同时间内斩落最多数量，谁就是赢家。也许有的人会不服气，认为雕虫小技全凭身法，我可以保证每根针在院落中徘徊，想赢取七瞬飞剑，拿出真本事来。”话音刚落，田茂平猛拍桌案，千点寒光穿越厅堂飞入院中，反应快的队员已经出手，反应慢的怔在原地。王老实顾不得管事身份，飞身追逐两枚绣花针，岂料剑身刚碰上去顿觉回力震荡，手心发麻错过大好时机，两根绣花针偏了方向，气得直跺脚。田茂平哈哈大笑，迈步走出厅堂，院落中百道身影上蹿下跳，追逐着迸射飞针。刚开始时大部分人吃了震荡回力苦头，只有极少数人成功斩获三四枚。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这手飞针功夫极为高明，融于剑法却不知是何种意境，不管怎样队长的实力露出冰山一角，已得到认可。“所有队员听着，我将加大难度。”田茂平抚出紫杀剑，剑身微微嗡鸣，震荡回力充斥周遭，以剑意轻轻带动绣花针，乍看满天飞星，针尖弹射到墙壁勾勒出点点涟漪，煞是漂亮。绣花针速度减慢，附着回力增强，费尽心机斩上去往往轻易滑开。一些高手彻底冷静下来，暗自揣摩：“队长施展的是何种剑法？细细绵绵牵引针网，每根针的运行轨迹仿佛都在精妙计算当中，为今之计只有竭尽全力，才有机会取得优胜。”七瞬飞剑**力不可抵挡，很快三名队员脱颖而出。头一位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斜背兜囊，年纪大约三十一二岁，其剑法刚柔并济，快慢相兼，剑随身走，以身带剑，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动如蛟龙出海，静若灵猫捕鼠，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田茂平欣喜若狂，敢情战队中还藏着一位高手，单此一人劈落十七枚绣花针，优胜者非他莫属。第二位生得细皮嫩肉，不注意还以为是个大姑娘，剑法多以轻灵套路为主，每次出手暗藏杀机，截获十一枚飞针。第三位好似乞丐，裤子上打着补丁，剑法普普通通，然而修为高得惊人。别人能达到二元中微期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家伙硬是提升到二元空明期，整整高出一个档次。要知道正道修行讲究循序渐进，四种境界分别是灵动、中微、空明、太极。跨入太极者凤毛麟角，跨入空明期也不算多，存在即合理，立刻将此人列为重点培育对象。半个小时后，田茂平收剑喊话：“大家停一停，测试到此结束，诸位的程度我已经基本了解，前二十名均能斩获十二枚绣花针或是更多，奖励三万纳元当之无愧。其余八十名队员也不要灰心，下次测试时以十二枚绣花针作为标准，凡是达到要求的便有三万纳元。我不管门中发放多少配额，日后只要你们勤加训练，各种用度由队里想办法承担，保证无后顾之忧，下面奖励飞剑。”名列前茅五人这辈子第一次得到如此丰厚奖励，然而奇怪的是第一名被有意忽略掉了，队长只将七瞬飞剑交到第二名到第六名手中，难道人长的黑受歧视？答案很快揭晓。田茂平翻手抽出一把九瞬飞剑，微微一笑解释说：“本人以前做过几天飞剑生意，所以手头还有些存货，第五名与第六名几乎并列，第一名理应得到更优厚回报。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的武器可以使人如虎添翼，请接剑。”在场之人差点疯掉，即使有钱也未必买得到九瞬飞剑，队长上任收买人心十分正常，但是一而再，再而三打击众人脆弱心防，就有些搞不清具体用意了，自己掏腰包掏得如此厉害绝无仅有，如同做梦一样。田茂平精明得很，旁人哪知道他要以队长职务做跳板争夺戒律堂席位？手底下没人可不行，郑青辉挑选出的队员属于菁英，第一眼见到就动了据为己有心思，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产生归属感，成为一支重金打造的王牌战队。当晚摆下宴席，所有人做自我介绍，获得第一名的小个子名叫黎镇南，长得像大姑娘男子名叫张碧玉，二元空明期“乞丐”名叫黄天罡，战队中仅有五名女弟子，她们善于救治伤员，王大魁也来凑热闹，加上丁家五兄弟、管事王老实，可谓阵容强大。私底下田茂平又交给黎镇南三人半部《临天真解》，林凤儿与柳无双得师门真传尚且根基不稳，这些人全凭自身领悟火候欠佳，尤其黄天罡简直走入误区，手札中一些道理等于专为此人所写，能否提升真元还要看各人造化，倘若抓不住机会迟早也是庸手。接下来三天时间风平浪静，战队处于闲置状态，白天带领属下练剑，晚上暗中打造机关。毛先生仍滞留在玄武城，一定酝酿着某种危机，敌不动，我不动，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猫腻。也许是穷怕了，手下这批人玩命苦修，第五天半数队员击落十二枚飞针，田茂平立刻兑现承诺，每人发放三万纳元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此举大大刺激了排在后面的队员。入夜，院落中剑气纵横，当空飘荡无数鹅毛，队长又出了新花样，谁能在两个呼吸间完美刃解百根鹅毛，十万纳元就是他的。已有十五名队员通过，其中黎镇南剖开三百三十七根，一人独得三十五万纳元。利益和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很多人三天三夜未合眼，渴了喝口凉水，困了打坐休息，不断挑战极限，不知不觉基本功扶摇直上，受益匪浅。连日来田茂平的消耗极大，开发储物空间、奖励达标队员、打造机关等等，一切的一切需要纳元支撑，前前后后共用掉八百万，幸好纳元炉及时衍生出纳元，暂时结束了入不敷出的日子。伏羲镜传来信息，柳无双已经安全返回小青天，双方互相探讨当前局势，天一门同样受到陨石轰击，大黑天地穴再次爆发，乱象搅得门中上下殊不安宁，大师兄乔永胜亲自带队绞杀，秩序正在恢复。轩轩服用第三瓶智妖精魄后力量猛增，耐不住寂寞请求加入战队训练，别看她年纪不大却懂得吃苦耐劳，王大魁、黎镇南、张碧玉、黄天罡、四人轮番担当陪练，小丫头本事水涨船高，越来越了不起，同时继承了田茂平的诡异身法，配合智妖血脉来去如风，自保绰绰有余。休息到第十天，毛先生的杀招终于来了，距离玄武城两百公里处有座甜水镇，镇民应该在五天前转移到城中，可是迟迟不见人影，派出的弟子有去无回。好巧不巧出城任务摊派到田茂平的战队，要知道各大门派为了防止皇级妖兽入侵，留下整整五十六个百人队，概率如此之低还能命中，不得不说“见鬼”。队员们刚过上幸福生活，就遇到这种倒霉事，破口大骂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出城九死一生，谁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万一遇到该死的蛊雕，几乎十死无生。田茂平升座大堂，战队队员人人恭谨，到了任何时候实力都是最重要的，黎镇南曾进入内院与队长切磋，结果十分钟不到灰溜溜走了出来，汗水浸湿前胸后背，惭愧的摇着头感慨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至于切磋过程讳莫如深，有人问起时便笑着劝对方也试试，反正队长平易近人。见人到齐了，田茂平直奔主题，毫不避讳的说：“实话告诉大家，门中有人与我作对，危险差事一件不少，身为队长有权利接受你们的辞呈，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等三个小时后出城执行任务就晚了。诸位身家性命要紧，上有老下有小的请速速离去，本队长会帮助你们遮掩，并且额外赠送一万纳元，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人各有志，牵挂家人的、胆小怕事的、对身手没信心的、共二十一人愿意退出。王老实分发纳元，签署调离公文，田茂平点点头继续讲道：“很好，至少这些弟子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丑话说在前面，我最恨心性摇摆之人，还有谁想退出尽快，留下的全是我的好兄弟，生死与共，同进同退，誓不放弃，永不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