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四）

幸福的话绽放在韩茵的脸上。不知为何，这明明不关她的的事，但童叔对宋锦潮的信任与依赖令她顿时感到满腔幸福。在回去的路上，她发了一个短信给宋锦潮：‘我去看过童叔，一切安好。’宋锦潮很快回传两个字：‘谢谢。’不用客气。韩茵在心里想。我知道他为什么看上去总这么累了。童叔以为他交了新女友，不再受前段感情的影响，但事实并非如此。当然还有童品轩，都是劳神劳心的事。‘多休息，别太累了。’不知怎么，她完全是不知不觉就发了这么一句话。可惜宋锦潮没有回，韩茵心里有丝失落，但这样也免了她得为此做解释的尴尬。回到家时，屋里很安静，爸妈都在卧室看电视。韩茵利索地收拾好自己，快速往**飞奔。今天累了，早点躺下休息。但这时，她的眼角处瞟见一样东西，显然是今天才出现在那儿。灰色的毛，坐在地上都到她大腿这么高了。拜托！虽然她胆子不小，但这么大号的玩具熊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想吓人实在太容易了！韩茵仔细一看，长毛灰熊的头上似乎还放了张纸。她真是想晕过去。难道跟了嫂子这么多年老哥的审美能力还是没有丝毫改变？那灰熊大归大，其实长相还是非常憨厚可爱的。她不用猜，就知道会把这么一张纸铺到它头上的人非老哥莫属。别人还真想不到那个地方，既显眼又意图鲜明。她拿起纸坐到灰熊腿上读着：抱歉！小妹，老哥让你失望了。你那晚说的话其实我这段日子隐隐约约也想到了一些，却不肯让自己面对它们，那些我做得不好或不够的地方。我到现在也没办法习惯你嫂子离开以后的生活，所以才去做一些荒唐可笑的事。埋怨自责的话我也不想再重复说个不停，就想趁这次出走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别担心，老爸老妈我都知会过了，他们都是支持的。我不会去太久，就是你嫂子一直向往的西藏，以前总没放在心上，现在我想一个人去看一看她老念叨的地方。还有，送你这个小熊（小熊？！），要是你想起老哥心里不爽了，就把它当作我狠狠揍几拳，回来我再犒劳它︰﹚。韩茵读着读着，心里一暖和眼睛都湿了。虽然老哥显然是撕了一张又没撕完整，笔记本内极其普通的纸，还用了从头到尾一段式叙述方式给她留的言，她还是决定珍藏这张幸运的纸。它将是一个纪念。她摸着“小”灰熊，心想，既然你这么有来头，我哪敢打你啊。她又回到**，混混沌沌想着最近发生的各种事。一次长途出差仿佛无意间激活了萧晴的另一面，让她毅然决定结束当下，选择重新开始；韩峰被迫发生巨变，除了面对现实接受它，改变自己外，别无它论；至于她自己，还在寻找与同事相处的平衡点时，却莫名其妙成了一个“替身女友”，在各个必要场合出来lou一下脸。“而且没有报酬，”她自言自语说着，“替身演员lou个影也总有份报酬，我什么也没有，还要随传随到。当然，除了今天逼他戴耳钉。”这时，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宋锦潮之所以能委屈自己穿耳洞戴耳钉，无非就是觉得欠了她这位“替身女友”的人情，迫不得已罢了。“一完成任务，他连短信也尽量不回了。”想明白这一点，韩茵的心一落千丈，酸酸涩涩涨得满满的。“我真傻。”她叹了一声，闭起眼睛翻过身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韩茵在梦里听见手机叫了一声，然后就一直做梦手机在不停地叫她。她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往四周看了一圈，确信自己是躺在**后才清醒了一点。手机放在床边桌子上，韩茵费劲地伸过手去拿起它。里面有条短信，来自宋锦潮：‘刚有事。明天你有空吗？下班后去接你。’再看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四十。这个人在干什么，她模糊地想，不用睡觉吗？明天有没有空……再说吧……凭什么要求我随传随到……第二天时，韩茵一大早就告知宋锦潮她今天没空，另有安排。“我要抓紧时间画图。”她对自己说。但是除了画图，她心里还有其它想法，而且同画图这个理由一样重要。希望她能随传随到的不止宋锦潮，还有其他人。‘晚上一起吃晚饭？’小白经由网络传消息过来。韩茵回复道：“今晚有事。”她猜小白恐怕又要不高兴了。半个小时后，小白再次发来消息。‘又等人？’韩茵忍住气向他解释：‘不，家里有事。’这下小白不再问了，但韩茵憋了一肚子气。她用力敲着键盘，心里火得不得了。恰好在这时，俞浩从里面打电话找她。韩茵使劲深呼吸一口，微笑着走进去。“先坐一下！”俞浩头也不抬地说。韩茵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俞浩在写备忘录，写完后他又看了一遍，接着抬起头对韩茵说：“计划要去工厂走一趟，近期内……宋锦潮、赵恬还记得吧？”韩茵点点头。“这次邀请宋总也过去，工厂那边要准备一下，我们也是。你来这么长时间还没去过一趟工厂，我打算这一次带你一起去看看。”“好的。”“具体的时间……我们再定。”“嗯！”“赵恬……”他想了一下又说，“到时候再说。”毫无预兆地，他莫名其妙笑了起来。“你哥走了？”“啊！是的！”韩茵没想到他要说韩峰的事。“呵呵！”俞浩大笑。“去拉萨？”“他是这么说。”“你哥……韩茵你先帮我问问他，有没兴趣到这边来试试？我们市场部缺人，没有合适的，你问问他，过来这边做怎么样？”“好啊！我去问他！”韩茵兴高采烈地走出来，看到小白同志正偷偷拿眼睛瞄她也不在乎了。俞浩的请求像一团空气清新剂，喷得正是时候。‘哪天有空？一起吃个饭。’下午的时候，小白又发了一个类似的问题。韩茵纳闷了，反问他：‘有事吗？’‘同事间吃饭，促进感情。’‘再说吧。’她回道，心里感到很无趣。一直都说女人善变，可小白同志绝对是她碰到过的最善变的人，而且是个男人。他怎么这样？韩茵想不通。她一直坚信“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守则，既然这样，说明她也有问题。我的问题出在哪？她自问。难道我看着就是好欺侮？恐怕，是的。因为下班前，她的“男朋友”再一次发信息通知她：‘下班后我去接你？’土货！韩茵真火了。她不喜欢宋锦潮发信息时的语气，看似在问她，其实就是下命令。韩茵迅速收拾东西，冲出大楼跑到广场上，掏出手机拨了过去。“喂，”“是我，”一听到宋锦潮沉稳的声音传来，她竟一下怒不出来了，缓缓地说，“我今天有事。”“真的？”“当然是真的。”“什么事？”“……干嘛要跟你说？”“我大老远到这里等你……”“什么大老远！二十分钟都不用——你说你在哪？”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电话另一头偷笑，然后听到他说：“你换个方向。”韩茵转过身去，那辆熟悉的车就停在那儿，宋锦潮正坐在里面偷乐。“干嘛偷偷摸摸停在这！”她气呼呼地坐进去。“停哪都一样，今天有什么事？”又是这种语气！韩茵懒得做无谓的争执，反问他：“你有什么事？”宋锦潮lou出不快的神情，慢慢地说：“想让你见一个人。”“什么人？”她脑中忽一下闪过一个名字，叫道，“童品轩！”宋锦潮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发动了车子。“等等！”韩茵紧张地大叫。“我不去！”“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去！”宋锦潮将脑袋偏过来一点，好让她看清楚他的右耳。“我为了你，多大的牺牲都做了，现在是正事，你却不肯。”他的新耳钉在夕阳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发着光，像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却穿了最正统的工作服，用上极为公事化的面部表情，真可谓不伦不类。韩茵忍着不笑出来，提醒他说：“你准备让所有人都知道？”宋锦潮想了一下，说：“品轩因为赌博受人利用，被他们摆布惹了麻烦了，一段时间来一直躲在外面。”“那些人以前是他朋友？”童品轩的事教人很好奇，虽说是负面的，但毕竟超乎了平常琐事。“假朋友，就是要骗他。一个小集团，专门干这些事。”“骗他的钱？”“差不多。”“那他怎么敢回来？”宋锦潮转了回去，无奈地说：“是阿姨想他回来。提心吊胆整天睡不着觉，一定要见到他。”“但是，”韩茵想不明白。“这跟你的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他不相信。”他回得很镇定，但韩茵仍然发现了他在有意闪躲。她更加弄糊涂了。“不相信就不相信，有什么关系……”“我想让他信。”宋锦潮轻声但坚决地抢断她的话，韩茵终于发现，他有点古怪！“你都不怕被他看出来？童叔童阿姨毕竟年纪大了，但他呢？和你差不多吧！”宋锦潮微微一笑，再次发动车子。汽车毫不迟疑地向外环驶去，宋锦潮看上去精神状况良好，甚至微微有丝兴奋。“你们已经见过面了？”韩茵问。“没有，现在一起见。”宋锦潮说。韩茵更加惊讶。“他自己一个人就敢回来？”“旅馆是我们前几次安排好的，他只用住进去就可以。”“你们……好像警匪片！”宋锦潮大笑。“还差一帮警察。”他说。这话让韩茵想起童叔那天曾对她说的：潮潮会有办法。还差一帮警察——这就是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