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

昨天下午，俞浩想起了件被一拖再拖的事——出差去工厂。销售部和市场部跟在他后面，人人绕着季度会议忙到眼冒金星，唯恐表现失误。这两天终于可以喘口气，坐在电脑前也能看一看当下新闻，俞浩便记起了这件维系感情的事。工厂不远，就在郊区，他们约好各自开车去，更方便一些。韩茵听从吩咐，一大早从家里赶到公司。但仍不是来得最早的一个。俞浩办公室已经有说话声，显然不止他一个人在里面。她大概看了一下，应该是赵恬。里面传出两个人的笑声，心情很愉快的样子。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小角落，动手整理东西。本想着早一点过来也许还能余点时间吃个早饭，现在看来她最好赶快收拾然后坐以待命。没一会，有人打开了俞浩办公室的门。赵恬从里面走出来，俞浩紧随其后。她听到俞浩正对赵恬说：“我每天喝得上速溶咖啡就很满足了。”韩茵顿时倍感尴尬。她坐在偏远的角落里，他们当然不会注意到，何况他们又在交谈中。可她要是突然站起来，cha话打招呼，不仅会吓到他们俩，而且还显得自己特别傻样。刚一听到开门声就该马上站起来，一点经验都没有！韩茵缩在那儿暗自紧张，只能等着他们进去后再过去报到。赵恬回话说：“您对下属一向都是最体贴的，也不要求招个助理或秘书帮您的忙，大小事情都自己动手。他们私底下都在说呢！”“哦？谁在说啊，我怎么都没听到这种传闻。”“就我胆子大，不怕，才敢肆无忌惮地说出来。他们哪敢到您面前说这些话。”“哈哈，这是夸奖的话，怎么不敢说？”“您这么公正无私的，谁敢在您面前说这些夸奖的话？搞不好被您看成是特地来拍马屁的，反而弄巧成拙不是？”“哈哈哈，说来说去我还是一个可怕的上司啊。我还以为自己把形象竖得不错呢，看来还是要多花时间同他们多沟通。要不什么时候等他们对我有意见了，也不会向我提，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不会啊，俞总。如果您想听一些‘民众’的意见，总会有办法知道的。”“嗯……实在不行，抓一两个嫩一点的过来‘严刑逼供’也行。”他们俩一起大笑起来。韩茵猜他们可能正在喝咖啡。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回办公室坐着喝呢？！她痛苦地几乎贴到桌面上了。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她还记得偷偷将手机调成静音，说明她此刻是相当的清醒。因此，她明白赵恬的意思还没有表达完，或者说俞浩还没有领会她的心意。这个谈话必将继续下去。“我们大家私底下关系都很好，经常坐一块通通气。您什么时候想听一听最新的‘民意’了，随便抓一个就行。这边办公室的同事们可能会有所顾虑，但出了这个办公室的，应该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还有公司外的人更是‘肆无忌惮’了呵呵！”“比如你——对吧？”“我不是您的手下，当然就不怕了。”“唔，这个大概跟你目前的工作内容有关，不过可能性格方面也是个原因。”他又想了一会，接着说，“你敢说一些其他人不敢说的话，我看也不是你说的胆子大这么简单。你设想周全，做事谨慎，效率还高，你说出口的话必定有独到的看法。我想，哪个人会不愿意多听听这样一个好助手的意见？”俞浩如此一番话，赵恬早已笑得合不上嘴了。她半娇嗔半客气地回道：“俞总您再说下去的话，我就只能凿个地洞钻进去了！”“我也是私下里听他们说的。”韩茵听到他笑着说，“宋锦潮真是有福气，能找到这么好一个助理。不过他眼光也好，怎么一眼就发掘到一个能手。改天我要是找助理，一定得先跟他讨教。”赵恬的声音马上跟着响起。“宋总当时也没确定就要我一个。他定下了三个人，对每个人都进行三四天的试用，最后才定的我。您要是想招助理了，我觉得也可以考虑下这个办法。”“咦，好主意，值得试一试。”俞浩似乎沉思了一会，接着才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他都要求你们做什么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并不要求我们马上进入状态做点什么，他只下一些简单的任务，看我们做事的感觉。因为有些人面试时候表现特别好，等到真正做起事来却要往下打折扣，所以……我个人认为宋总的做法蛮不错的，也算一种另类面试。”“确实不错。看一看做事的感觉……肯花心思……”“是啊，宋总对工作特别肯花心思。俞总！您要是有兴趣，今天也可以试一下这种另类面试呀！”“你的意思是……”“您就当我是刚来面试的，今天趁着去工厂的机会，可以顺道看看我做事的感觉，说不定就是您中意的助理的类型！”韩茵听到她越说越甜。“这样……很好啊！不过让你们宋总一个人……我怕怠慢了他。”“宋总那边由我去说好了，或者，您可以派韩茵过去帮他指路。韩茵对工厂的位置一定很熟吧？”她能想象此刻赵恬一定是用万分期待的表情对着俞浩。不出所料，俞浩很快做出回应：“好，那就这么办好了。我先打个电话给韩茵——昨晚跟她交代过，以为她今天会早点过来，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人……电话也不接，怎么回事？”幸好她调了静音，要不以后还怎么在这间办公室继续待下去！她当然不能接了，此时此刻，她只能祈祷千万不要有第四个人突然进来，然后一个不凑巧就看见蹲在座位下的她。赵恬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帮她解了围。“大概是在车上吧。她住得远，还要搭公车换地铁的，肯定比我们慢。车上人挤人的，有个电话没听到也是常事。”“赵恬你真是体贴人——”“没有了，我也就是顺着那个情况设想一下而已。那要不等会我再去联系她，跟她说一下情况？”“OK，可以。我们先出发。我可不想让你们宋总看到我们忙乱的样子。”韩茵听到他们在地毯上发出的微小的脚步声，从供水区到俞浩办公室，再从俞浩办公室出来，一直往大门走去。她无比尴尬的处境这会才真正松缓下来，动一下肢腿，让身体慢慢从座位下爬出来，跟着软坐到椅子上。她不敢迟疑，马上回电话给俞浩。俞浩也不多说，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就让她跟宋锦潮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