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茵点了点头,不想再接话。 在小白演讲鼓动般的一番话中,她很快冷静下来,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吃饭前,他过分的忙碌,甚至透着紧张的气息;吃饭后,他狂傲不已,即使在最后突然态度好转,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委婉。 她不想再争执下去,小白今天又不知为何发出如此反常的状态,但她很清醒地明白一件事,跟奇怪的人争执是不会有结果的。她马上要做的事就是为明天的两场培训做准备,时间紧迫,即使加进晚上的时间也还是太匆忙。 这对一个新手来说是一次很冒险的临时抱佛脚,但她没有选择,只能面对。 她不禁在心里怀疑小白完全是故意要刁难她,尤其是看了资料的细目录后,很多内容她并不熟悉,这让她更加怀疑他的意图。韩茵想到了陈佳灵,也许她能过来帮忙,至少可以传授点经验。 陈佳灵没有接电话,拨了长长的三次都是等待状态。 韩茵彻底泄气了,她今晚跟宋锦潮约了要一起看电影,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现在只能取消了。她在电话里简短地说明了一下,然后告诉他她要赶紧回家看资料。 但宋锦潮给了她更好的建议,他说:“明天我陪你一块去,你把资料拿我这里来。 ”韩茵将信将疑,顺道买了两份吃的赶到宋锦潮的公司。 他们还有人没下班,都用惊奇不已的目光盯住自然进出地韩茵不放。 韩茵还没发现自己难得做了一回焦点人物。 一心只想着明天培训的事。“你好!”一位女同志大胆拦下了正要去厕所的韩茵。 “你是——新来的总助?”“噢!不是,我是——”她突然停了下来,发现自己的身份不知如何介绍。 再一看这位女同志的身后,好几双眼睛全在等着她回答!她急忙大声向大家解释:“我是从别的公司来地,到这儿有事情找你们宋总商量,仅此而已!”“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我们误会了。 ”她悄然让开身,对韩茵灿然一笑。 大声说,“那你赶紧去厕所啊!”原来她知道她要去厕所!韩茵委屈得很,她既然知道就不该在她去之前拦住她;既然误会解除让开了就不用再声明一遍;就算是有意声明也不用如此大声吧,那里还坐了好几位男同志。 更重要的是,总经理办公室地门还大开着。她慢吞吞地走回去,一点饥饿的迹象也没有。 “你的手下都很厉害。 ”说这话时宋锦潮正在往嘴里送粥。 他不解,抬头往外瞄了一眼。 当然看不出什么,又继续吃凉菜,边问韩茵:“怎么厉害了?”“就是厉害。 ”他笑了起来,还险些被粥呛到,对韩茵说:“是比较厉害,我也尝到了。 ”韩茵看他,他指了指自己受伤严重的脚,都两个多星期了。 还没好。“她到底用什么砸了你?”“用心。 ”“说什么——”韩茵拍了他一掌,跟着笑出来。 “我总觉得你老在护着她。 ”“我护她什么?”她仔细想了好一会,还是摇摇头。 “我不知道,想不护又想护的样子。 ”但宋锦潮却眼睛一亮,戏问她:“你要做心理研究?”“哎!是你自己表现出这种样子的,还用得着我去研究什么!你对她还是有一定的感情——我想她以前肯定做得不错。 ”“确实不错。 ”他由衷地说。宋锦潮从资料中划分出明天要讲地内容给韩茵。 对她说:“早上我来说,下午你来。 ”“他们不会起疑心吗?你跟我都是生面孔。 ”“没事,到时候自我介绍一完就开讲。 周六还要来培训,没有人会注意这么多。 ”韩茵重新拿起资料,宋锦潮在旁边盯着她,似笑非笑的。 “你不会认为我看一两遍就可以了?”他用惯常的慢语气提醒韩茵,然后看了眼复印机又指指自己的脚,说:“我是伤员。 ”“你一个人用一台复印机不会太浪费?”“我喜欢自己动手。 ”“这是两回事吧,我看到门口不远处就有一台。 ”“你不会希望俞浩总跑到外面去看你们吧?”“我心里坦荡荡,做自己的事。 怕什么。 ”“哦。 那我改天向他建议看看。 ”他说得很认真,倒令韩茵不自觉就补上了一句。 “但其他人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她马上想到白同事。 又说,“他们不一定这样想。 ”“哦,原来还是呆在里面好。 ”韩茵瞪了他一眼,把刚出来的资料理了理,扔到他面前,不再说话。 经宋锦潮这么一缓解,她差点都忘了身上的压力。 难道他是故意的,就因为看她太紧张了?她微微抬起头,从眼睛上方偷偷观察他。 宋锦潮正在翻页,看得很认真,面包表情柔和而自然。 他们两人独处时地安宁的气息**着韩茵越来越喜欢上和宋锦潮待在一起的时光,即使是两个人互不相让的斗嘴,品味起来都很有意思。 就像平淡中突然加进了味道,尝了一次后还想尝第二次,有了这一次还想着下一次,不舍得放掉。“干什么?”宋锦潮毫无预期地抬起头,准确截住韩茵的视线,想笑又忍住不笑地问她。“随便看看。 ”韩茵慌乱地收回视线,竭力维持镇定。 如果她这时候出现脸红的迹象,那就是在宣告“做贼心虚”。宋锦潮用一只手拄着头。 重新回到资料中。 但没一会儿,韩茵分明听到他笑嘻嘻地说:“我比你地资料好看。 ”这话不假。 韩茵毫不费力地发现房间里每一位女性都听得特别认真,津津有味的样子。 她们的目光跟着宋锦潮的脸左左右右,来来回回,每个人都在积极做笔记。 很显然,这是一场相当成功的培训。韩茵的下午场要做的绝大部分是效仿,但效仿地结果似乎不如正版。 座位上男性们用挑剔的眼光几乎从开始严肃到结束。 而座位上地女性们,韩茵每次转身面对她们时。 都能发现一两双眼睛在瞟向旁边地角落。不过这也并不说明她地培训很失败,至少大家都在记笔记,而且她很自然地套用早上刚听来的事例时,大家都给了她赞同地掌声,包括宋锦潮的。培训结束时,宋锦潮接到一个电话,独自先出去了。 场内一位负责人过来帮韩茵清理。“他的脚怎么了?”韩茵从问话人地眼里清楚地看到“他不会是瘸子吧”这样的信息。 她笑着回答说:“前段时间扭伤了。 ”“哦!你们是……同事?”“啊……是啊。 ”勉强算是吧。她谢过负责人往外走,听到身后还在继续有关的对话。“不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我知道。 ”“你认识?”“认识啊,宋锦潮么。 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女朋友……”韩茵走出培训室,走向还在通话中的人,耐心等候。“现在吃饭还早,”宋锦潮收起电话,边看表边问她。 “先陪我去换药?”“好啊。 ”韩茵强压住心头的疙瘩。 看着别处说。宋锦潮没注意到她的变化,拦下一辆车直奔诊所。 他选择的是一家私人诊所,专治骨折。 医生看到他后,脸上表情很不高兴。“我要说多少遍?你的脚要养,要养!”他激动得眼镜从鼻梁上滑了下来,又被他用力推回去。 “伤得本来就不轻。 自己还不注意,每天到处跑,怎么好得了!”韩茵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 医生看她一眼,就把话说给她听:“你们身边地人也要帮忙一起督促。 都是成年人,对待事情怎么比小孩还不知轻重!”他利索地弄好后,直起腰又说,“你是他女朋友对吧,你……”“不是——”韩茵突然开口说,“我不是。 ”宋锦潮和医生同时抬起头看她,面部表情都是诧异。 医生重新整理了思绪。 很快又接着说:“都一样。 朋友也是。 平常多帮他注意,多提醒他。 别觉得自己身强力壮就不放心上。 时间拖太长以后就是好了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好好的一个人,你要永久一瘸一拐地走路?”宋锦潮又看了韩茵一眼,韩茵仿佛没听到也没看到,面无表情地站着。 他只好向医生再三保证,然后拉起韩茵迅速离开。“你怎么了?”宋锦潮问。“没怎么。 ”韩茵说,伸手去招计程车。 一辆车“刷”一下停到他们前面,韩茵松开宋锦潮的手,对他说,“回家好好养着,听医生的话。 ”“你先进去。 ”宋锦潮的语气很强硬。“我要回家了,而且我想坐公交。 ”韩茵看着车门说。“今天别坐公交,我先送你回去。 ”宋锦潮坚持着说。“我不想……”“你么到底坐不坐?”前座司机用力转过身,用超级大地嗓门问他们,吓得旁边经过的人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宋锦潮顺势轻扶了下韩茵,将她推进车内后座。等他们坐定后,宋锦潮又问了一次:“到底怎么了?”“真的没什么。 ”韩茵看着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前面听到他们……提起你的女朋友……突然感觉怪怪的。 ”她把脸转向左手边的窗户,看着玻璃上的人的眼睛。宋锦潮愣了一下,很快地说:“她已不再是我女朋友。 ”但我呢,我又是什么?韩茵在心里问。 这是她心底酸涩不已,甚至想掉眼泪的原因,可她不敢问出来。 宋锦潮就坐在身边,但她不能用这个问题为难他。 她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就在几厘米之外,但她不敢回过头去看他,也无法猜测他此时地心情。别把问题问出来,也许她还可以一直做他地替身女友,等到真正的女朋友出现后,她再光荣卸任。 如果她今天一冲动,非要他回答,那也许,她连替身女友也不用做了,两个人从此回归各自地世界。你选择哪一种,韩茵?她看着玻璃上的自己,用眼睛问着。没多久,泪水悄悄浸湿了她的眼眶,她听到一个声音回答说:选第一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