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三）

她们又仰头等了一会，像两个守望者。“别人家都有开灯的，他怎么还不开灯啊，难道窗帘太厚？”月月又转过来问韩茵。 “他家窗帘厚不厚？”“我没注意看。 ”韩茵实话实说。 “再厚的窗帘，里面开灯跟没开灯效果肯定不一样。 天都黑了，只会更加明显。 ”“那也是。 唉，怎么办呢！难道真不在家。 ”她们又静静等了一会，天色彻底黑下来了，韩茵心里早就没底气了。 很显然，没人在家，她们白跑一趟。 就像月月说的，宋锦潮也没有要弄清楚的意思不是吗，也许这就说明问题了，只是她还一厢情愿自己折磨自己不肯面对事实。她看着月月慢慢地说：“月月，我决定了，今天没见到以后就不来了。 就当没缘分吧，这样我会好过一点。 ”“唉——”张月喆看得出眼前的人是认真的。 “你要想清楚，这次下定决心错过了，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我知道。 ”韩茵心里酸酸涩涩的，闷得慌。“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再等一会吧？”月月拉起韩茵的手，恳切地说，“再等十五分钟，如果还没有动静也碰不到他回来，我们就彻底放弃，回去慢慢忘了他。 ”她越说也越难过，韩茵则已经不再去看后面的大楼，只等这十五分钟过去。 窗帘挂着的窗户依然没有动静。 这足可以说明没有人在家。十五分钟后，韩茵坚定地拉起月月往回走。 “我们走吧。 ”月月很不情愿地点点头。两个人默默无语并肩走着。 月月用一只手环住韩茵地腰，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往身后再看一眼，眼中全是沮丧的神情。 但她马上生起疑惑，双脚不自觉就慢了下来，往后看一眼又看一眼。月月彻底停下步子。 大幅度转过身站到韩茵面前，急切地说：“别动！听我说——有个人过来了。 我想是他。 ”韩茵一下僵在原地不会动了，月月继续嘱咐她，“我先到拐角那边去等你，你跟他说清楚。 记住，别紧张，不用太多话，一两句就好。 直接说重点。 ”太多话？她要能说太多话就好了。 韩茵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眼前走过来的这个人是宋锦潮吗？韩茵不禁迟疑了：胡茬黑乎乎地圈在嘴巴周围，眼睛用力凹陷进去，整个人憔悴得她都不认识了。 不管怎么样，韩茵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结果如何，她就把话说出来，说完就走。泪花已经在往外涌。 她深呼吸一口，飞快地说道：“宋锦潮，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俞浩。 ”说完她就往月月那里跑，恨不得马上从这里消失。“韩茵——”宋锦潮大叫一声，以更快的速度抓住了她。韩茵重新转过身去。 迎上他的目光，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不知怎的，宋锦潮已经抱住了她，将她紧紧贴到胸口。 一股不真实又真切地感觉裹住了韩茵，使她大脑一时转不动了，昏昏沉沉地任由自己紧紧贴着宋锦潮温暖的身体。 宋锦潮圈在她后背地手臂既有力又坚定，掩埋了韩茵一直以来的委屈，像一股暖流注入到韩茵身体里，温暖了她每一个细胞。 韩茵轻轻颤抖着。 没有多余的空间。 她只好将承载不下的泪水落在他的肩膀上。这真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晚上。 韩茵千想万想却没有想过，在今天吃晚饭时。 她的身份就多了一个。按月月地意见，他们来到一家颇有名气的海鲜楼。 “帮忙帮到像我这样血糖不足差点晕倒的，你们见过几个？”她说得如此逼真又化解了三个人的尴尬，于是宋锦潮迅速取了车把大家送到餐馆里。张月喆和宋锦潮简直是一见如故。 两个人完全不像韩茵那样掩饰不住幸福甜mi，同时又羞涩紧张，总出现一副慌张错乱的模样，他们一坐下就在点菜问题上发现了共同喜好，由此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谈到了她们的小店。 他们约好以后还要多交流，尤其是小店的事。而韩茵在逐渐吃饱后，进入了一小段游离状态。 她假装在听他们俩谈话，实际上回想了一遍这两个半星期的戏剧化经历：事情进展迅猛，场景变化飞快，人物涉及众多，感情经历丰富。 但总地说来，对于她结局还不错，除了——除了佳灵。她拿不定主意什么时候向陈佳灵坦白这一重大变化，但绝不是现在。 刚前几天还陪着她一起扮演同病相怜者，没多久就转身一变要往她伤口上撒盐，韩茵实在做不到。 而且陈佳灵看上去的确忙于工作，泡咖啡小妹的角色发展成了半个助理，在俞浩刚交了女朋友不久后，这种变化不知是喜是忧。韩茵几乎想遍了各个朋友的情况，却把家里几位重要人物给落了。 令她意外的是，韩峰在隐忍了这么多天后，竟然主动请缨，宣告他的变化。“来接我吃饭这么好？”韩茵笑着问。 “我以为你们正在恢复中，看你最近喜洋洋地，好事临门的样子。 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哥！”“什么喜洋洋的，”韩峰摇摇头，“要真有喜洋洋那也是工作上的事。 ‘丑闻’事件后，市场部可能会有变动，你哥也许要升职。 ”“真的？！”韩茵马上举起杯子以茶代酒敬他。 “那你该早点请我吃饭，来，我先恭喜您喽——为可爱又努力的老哥！”韩峰难为情了，拿起茶杯与她对碰，嘴里嘟囔着：“什么可爱又努力的……这丫头，这嘴巴从来不放过你哥。 没有这么快，”他正色道，“只是有可能，而且我来的时间太短。 ”“但你的学历和以前地工作经历摆在那儿，现在只要做些成绩出来，还是你地机会最多吧！”韩峰当然想过这些，令他困惑的是其它事。 “什么时候消地气？早点通知我也让我早点放宽心，天天像个负罪的人一样受众人责备。 ”“受众人责备——”她马上瞪大眼睛要大声反驳。“好了好了，”韩峰挥手求饶。 “老哥开玩笑呢！这么较真，还真是适合去画图，一笔一划都要落实好……”“当然要落实好，要不怎么叫设计——说吧！你们到底有进展没？”韩峰垂下头闷闷地说：“几乎没有。 ”“也许是她在考验你，你要认真去追她。 别想着以前的交情了，那些都不算，现在重新开始。 ”“说得容易……”“一点耐心都没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那就继续去追啊！垂头丧气的有什么用？”“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敢教训我了——越大越难伺候。 ”“什么跟什么啊！气短了就承认，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丫头——”“哥！”她抢过话很严肃地说，“我谈恋爱了。 ”韩峰愣了一下，很快领悟到妹妹的坚决。 “宋锦潮？”“啊！但我现在还不想跟爸妈说，我想更了解一些，关系也稳定一些再告诉他们。 哥，你会……支持我吗？”韩峰沉默了好久，一直喝茶，韩茵盯着他焦急地等待着。 最后他终于开口说：“如果他有什么欺负你的地方，只管来跟哥说。 ”韩茵感动得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就像宋锦潮用力抱住她那会一样，温暖极了。 她恳求老哥先帮她保密，因为有些人她还不想马上告诉她们。 韩峰不太理解，但还是答应她。 毕竟这不是他的重点，他的重大任务是如何让萧晴重新接受他。 说是重新接受，其实他连萧晴是否已经原谅了他都不敢十分确定。事实上，这个周末当韩茵选择星期六出来跟宋锦潮见面，而星期天在家休息并赶图，宋锦潮自然地提出平常下班来接她一块吃晚饭时，韩茵也拒绝了。 她的理由是宋锦潮在他们公司广为人知，她不想像赵恬一样遭受众说纷纭，一举一动都被传唱的经历。这一次，她心里确确实实是这样想。 不是她要搞神秘刻意低调，只是不想自己的生活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或者是笑料。“我去找你吧！”她安抚地说，但接着又想到他的公司也是高手众多，马上补充一句，“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宋锦潮大笑不止。 “您还真是小心翼翼！”转而又问她，“就这么一直偷偷摸摸下去？”“哪有偷偷摸摸！”她大声反驳。 “只不过……只不过我不想刚一开始就别人拿来谈论。 ”宋锦潮没有异议。 他默许了韩茵的论调，像平常一样把她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