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三）

隔天的见面日转眼就要到，韩茵试着想反悔。 她想了一两个蹩脚的借口，但都被推翻了。 幼稚又显而易见的推托根本不能走到苏洋那，宋锦潮这一关就过不了。 他一定会问她真正的原因，可她怎么能告诉他！即使他勉强配合，突然变卦看上去很可笑，而且，那岂不摆明了她真是太窝囊了。她给萧晴挂了个电话，试着能转移注意力，但没有人接听，她又发了短信过去，希望能见一面。 可惜到了第二天还没有回音，韩茵无奈，只得将最多的注意全放在佳灵身上。“在干什么？”“给大家写一封离别信”“完全自己写？”韩茵故意挑衅。“那当然！”佳灵睨她一眼，表情坦荡得很。 “一句一句推敲，一个字一个字琢磨，发自肺腑，情真意切！”“行行行！您慢慢努力，我做事去。 ”“哎！”佳灵拉住韩茵，使了个眼色，又一次问她，“到底想好了没？今天第几次问的我都数不清了！哪有人像你这样不痛快的？气死人了！”“哎呀，您这是在问我吗？分明就在催我必须点头。 ”她俯下身，压低声音说，“去也没问题了，反正也是你姐的朋友开的。 但干嘛要带上小白？”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孤零零的白同事。“你给人家一个悔过的机会好不好！又不只带他一个人——连俞总都不计前嫌肯让他继续做下去，难道您……一定要‘耿耿于怀’个不停吗？”激将法往往**裸得可以也还是很有用。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要是这个意思---那时候就不会什么都不说了！”“那就没理由了！”陈佳灵很快地接下来说道。 “去也没问题，你说的”韩茵只能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叹气。 她当然不是介意白同事去没去，只不过晚上去酒吧---她确实经验不多。算了，管他呢，改天的事改天再说。 今天还有今天的事要应付。 心里这样想着，她又瞄了一次时间。 快下班了，他们约好各自去。 她要早到，争取占据主动局势。 宁可她等会，也不能让他们俩等她。就在她摩拳擦掌盘算着要勇敢的博上一回时，来了一个毫无预料的电话，将整个计划全打碎了。韩茵简单地向另外两个人交代了一下就火速赶到萧晴家里。 萧晴肯定是疼痛难当，才会向她求救。 果然，萧晴挣扎着给她开了门后就再也迈不脚了，缩在玄关处。 脸色惨白。“很抱歉，韩茵，这么突然把你叫过来，我爸妈他们…”“快别说了！”韩茵吓得不轻，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我们马上去医院！”她试着背了一下，发现竟然没这个力气，她一咬牙，又试了一回。 结果两个人都摔在了玄关里。 虽然情形仍然很危急，但是她们实在忍不住，被自己搞笑地样子给逗乐了。“算了你就扶着我吧，我撑一撑。 ”萧晴一只手搭在韩茵身上勉强撑起来往外走。 “幸好我们差不多高，要不我要搭着你都困难。 ”但韩茵心里却在想，幸好你还年轻。 可以撑一撑，要不我一个人怎么运得下去！肯定要再找个人来—当然！有个人一定能随叫随到。 她眼睛一亮，欢快的想，等会再叫他来接替，真是天赐良机！萧晴阑尾炎发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地事了，此次都是挂点滴熬过去。 这一次医生建议动手术，但她不肯，只想打瓶吊针算了。 韩茵急急忙忙帮她找到一个铺位，就让她先躺下来缓一缓。“还很痛？”“好一点了。 ”萧晴躺下来后脸色好了很多，大概药物也在起作用。韩茵用纸巾帮她擦掉满头的汗。 握住她的手希望疼痛快点过去。“看你。 出的汗比我的还多。 ”萧晴充满歉意地说。“这种天气，稍微动一下就全身是汗。 ”韩茵无所谓的笑笑。 拿出纸也帮自己擦了擦，又问萧晴，“要喝水吗？”萧晴摇摇头，说：“你还没吃饭吧？”见韩茵点头，她又说，“你先去外面吃点东西，我一个人躺着没事。 ”韩茵回答说：“我没胃口，不想吃。 等一会我去买点水。 ”萧晴也不勉强，继续和疼痛作斗争。 在韩茵看来，萧晴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想起别人吃没吃饭的问题，真是令人佩服。一个小时后，韩茵悄悄叫来护士，给萧晴换上第二瓶。 护士尽可能小心地怕弄醒了刚睡着不久地人，也悄悄地进行。 疼痛过后，萧晴安然入睡，韩茵终于可以想一想某件人算不如天算的事。她无法静下来一直猜想各种可能。 其中最大的可能当然是他们双方都给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而且？？有她韩茵这一层关系，宋锦潮一定不会冷待苏洋。 多么讽刺！如果事情顺利，苏洋也有兴趣继续，宋锦潮会怎么处理？她越想越沮丧，又对窗外叹了一声。“累了吧？”萧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看到韩茵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过意不去。 “累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待会自己回去就行。 ”“噢，没有！”韩茵急忙否认。 “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事了，差不多—真的没事？”“呵呵，你还担心我---事情倒是有一件，不知你肯不肯？”“什么事，说啊！”“你让我说就表示答应了，啊！”她也趁机耍赖，跟着马上说出来，“待会叫老哥来接我们把？”萧晴不说话就是笑，把头转别处不理她。 韩茵吐了吐舌头，赶快跑到外面挂出这个重量级电话。 韩峰果然随传随到，韩茵不管他现在何处，要求他半个小时内一定到。二十六分钟后，韩峰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她们俩面前，递给小妹一瓶可乐，说：“顺手抓的。 ”“既然有车一族来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你去哪？”“去哪里？”韩峰和萧晴都很惊讶，既然知道自己是个搭车一族，这种大热天还要独自走回去？“去找我男朋友，”她对着萧晴说，“下次把详细情况通通告诉你！”然后又对着老哥说，“他正和苏洋在一起，我要去看一看。 萧晴就交给你了，她前面痛得很厉害，你要小心点。 ”“小妹！怎么回事？”韩峰也感觉到不妙。“晚上回家再说吧。 ”她冲他们挥挥手，就径自走出去了。 下楼后，直接招来一辆计程车，什么都不想再多想，直奔目地地。她设想过各种可能，却万万没想过这一种。 宋锦潮说，他和苏洋吃过晚饭后，就去展览馆帮忙了。 但他没有说明原因，韩茵很泄气，恨不得马上就能到那儿。展览馆几乎人满为患，今天是画展，显然颇受欢迎。 “我和苏洋在陆阿姨的展览馆……”韩茵反复咀嚼这句话，几乎是又急又气地冲到里面。 她要马上找到宋锦潮，对，要先找他，先问清楚，到底为什么他们俩要单独来这儿！但是展览馆不是广场，更不是十字路口，人们驻足细观，悄声细语，韩茵夹在中间简直寸步难行。 她四处搜索他们两人的身影，却找不到一个人，甚至连宋母和陆阿姨也没看到。 她沉住气站了一会，不经意间从一面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身影：头发很乱，根根发丝翘出来像新生的杂草；脸色很奇怪，饥饿过度然后还气血攻心；眼神更是教人看了害怕，十足一个小疯婆子；衣服浸过汗后现在又干了，极其配合她此时的形象。韩茵走上前去，自己盯着自己看。 突然，她笑了起来。 她这是在干什么？！十足一个小丑！没有人被标上标签后就等同于交出了所有地自由，这么简单的道理被她抛到哪去了？她又对自己笑了笑，这一次是安慰的笑。 事情到底怎么样她都不知道，干嘛先将自己折磨得不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