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六）

实际上，下午两点半刚过，另两拨人马就先后脚地进来了。 陆阿姨向宋母使了个眼色，冲宋锦潮话中含话地说：“潮潮，很‘敬业’嘛！”宋锦潮不好意思地笑笑，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 ”又低声对韩茵说，“晚上开车小心点。 ”韩茵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苏洋这时正好从门口进来，和宋锦潮聊了几句就快步走向她们。 “这么早，我还想第一个来等你们！”她说话时笑得很漂亮，容光焕发。她们一起走进包厢，苏洋挽住韩茵问道：“你们开店的事怎么样了？”韩茵回答说，“还在找。 ”“哦。 ”苏洋点了下头。 “找好后一定要通知我，我给你们送贺礼去。 ”韩茵笑着答应她。上茶后没多久，宋母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韩茵看了一眼然后递给苏洋说：“阿姨送你的，喜欢吗？”陆阿姨在旁边说，“就怕阿姨们的眼光你们看不上了。 ”苏洋非常惊喜，接过盒子打开来赞叹道：“好漂亮！阿姨——你们太客气了！我……”她摇了摇头，看上去不知说什么话好。 “这么漂亮的耳钉我不能要。 ”陆阿姨早有准备，马上说：“你不要就表示嫌弃阿姨的眼光。 ”说完她和宋母同时大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苏洋用为难的表情拼命暗示韩茵，但韩茵可不认为她会是两位阿姨地对手。 她躲开苏洋的眼神。 帮大家添茶水。“大概学设计的女孩子悟性都很好，韩茵上次来的时候——陶瓷展是吧？”宋母微笑着冲她点头，陆阿姨就继续说，“也说得不错。 ”“嗯，”宋母表示赞同。 “就是潮潮说得吓唬人！”四个人一起笑着，苏洋就问：“原来茵之前也去帮忙过？”“是啊，”韩茵回答道。 “我都忘了说了些什么，就记得说得很乱。 ”“不会不会！”宋母纠正她说。 “你们说得都不错。 ”苏洋又瞄了眼桌上的谢礼，看似随意的问道：“阿姨也送了耳钉给茵？”说着她扫了下韩茵，韩茵顿时尴尬不已，脸上的笑很不自然。“哦，没有。 ”宋母淡淡地说。“那我也不能要礼物！”苏洋像抓了空子似地飞快地说着。 “阿姨觉得我在帮忙，但对我来说，就是去学了一趟。 我想茵也一定这么想。 ”说着她就向韩茵征询，韩茵只得点头。 “茵都没要谢礼，我怎么能独自要呢！”“这孩子，实在太客气了。 ”陆阿姨看似无奈地对宋母笑笑。宋母往后kao到沙发上，闲闲地说：“韩茵，她就是我半个女儿一样，女儿替妈妈跑跑腿，帮帮忙。 还用谢来谢去这么见外啊？”她也向韩茵征询，韩茵的脸“刷”一下通红。陆阿姨帮她解围说：“以后韩茵需要你地地方也多着。 ”“对，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他们俩以后结婚了，怀孕生小孩坐月子这些事，都得我帮着照顾。 ”“幸好你体力精力都跟得上，韩茵——你婆婆做这些事可是能手。 哈哈哈……”大家又一起笑着，韩茵用手拄着头盯住桌上的茶杯再也不想抬起头，苏洋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笑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她以后见着我就要跑。 ”陆阿姨又打趣说，“这哪来的婆婆，想媳妇想疯了！”四个人又是一阵笑。 韩茵总算想到一句有用的话，连忙说：“我想点个沙冰，苏洋你要吗？”苏洋赶快点头，和她一起认真挑选。她们故意刁难苏洋。 韩茵心里明白。 苏洋却偏偏上了道。 配合得不偏不倚。 她好强惯了。 不占优势就不习惯。 无论如何，宋锦潮和宋母似乎都对苏洋绝缘。 这让她舒坦多了，不用再担心苏洋的意外之举。韩茵现在可以一心一意期盼晚上的酒吧聚会。 苏洋本已经答应她一起在附近的商场逛一逛，但中途一通电话把她叫走了。 韩茵看她匆忙离开地背影，能分明感觉到，下午虽磕碰了一回，但并不影响她今天愉快的心情。 这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苏洋跟她一样，精心收拾不是为赴下午的约会，而是另一场。不过管他呢，聚会时间还没到，佳灵已经挂电话来大声催她。 韩茵无奈，只得开了车马上赶过去。“哎！我买了东西要送你！”佳灵在电话里大喊。“干嘛送我东西啊？要走的人是你——不过我也买了，呵呵！”韩茵把车停在路边，有点发愁。 “佳灵，你来帮我一下吧？我在外面，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哦？你开车来了！这里不熟是吧，等我啊，我来指挥！”佳灵兴高采烈地从里面小跑出来，也经过了一番仔细打扮。 韩茵放下车窗向她招招手，以报告自己的位置。但是佳灵在看到她后，脸色突然大变，而且越kao近越难看。 在隔了大约两米远的距离，她停了下来，似乎不能再kao近了。“天哪——”她大叫一声，捂住嘴巴不动，脸上现出顿悟的神情。韩茵简直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赶紧下车来问她：“怎么了！”“我姐说宋锦潮有新女友了，难道是——”韩茵很为难，试着向她说明：“其实我好多次都想告诉你地，可是……”但佳灵根本不在听，看韩茵的神情又是痛心又是恼怒。“你怎么会跟宋锦潮谈恋爱？”“是啊……”韩茵被佳灵过分激动地反应震慑住了。 仿佛自己在承认某件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你……这么震惊？”佳灵长叹一声，问她：“你知道他现在哪吗？”“应该在……公司吧。 ”韩茵被她感染了，心开始不安：难道俞浩说的确有其事？“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她用力把韩茵往车上推，动作很粗鲁，韩茵既为难又不安，但佳灵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拼命催她快开车。“到底什么事？”“早该告诉你的……我早该告诉你！”佳灵喃喃自语。 看上去很自责又很气。 “他和我们公司一直有往来，我好心不想在他背后说些不好听地话。 毕竟……我不是当事人……我总以为……芝慧就没有真正爱过他，所以……”“芝慧？”这个名字如此熟悉韩茵却一时想不起来了。“就是我姐，我姐就叫陈芝慧。 ”顿时，韩茵想起来了！一阵痛苦的感觉像一把长矛“嗖”一下刺穿了她！“你姐……宋锦潮前女友……怀着小孩……到处奔波，”她简直再难以说下去，一大堆她听过的不连贯地事情突然之间全连成一串，而且近在身边！她的脑袋被这些复杂又混乱地思绪挤得快爆开了。 太阳穴上的神经一闪一闪跳得她的头马上痛得厉害。“在心里，我……我多少有些替他抱不平，因为我知道芝慧一直跟品轩藕断丝连——这一点我也很生气，我说了她不知多少遍，”佳灵似乎有一大堆话要说，但又词不达意，怎么也说不清楚似的。 “直到最近，我才终于劝服自己。 相信芝慧也许跟我们真的不一样，她可以同时爱两个人——我知道听起来根本没道理，但她地表现……你知道吗，她地行为让我不得不相信她是个感情丰富过头地人！”“别说了，”韩茵已听不进任何话，也不想再听任何话。 她冷冰冰地说，“让我专心开车吧。 ”这个时候她不能多想，也不能先哭出来，她必须找到宋锦潮问清楚。 不管事实怎么样，她一定要当面问清楚。 谁说地话她都不想多听，她只想问当事人，把所有事情所有传言都放在该放的地方！韩茵眼前没有了路况，也没有了天色变化，只有沉闷的空气和她心里的念头。 她像拼了命在开车一样，甚至感觉不到旁边还有个佳灵在呼吸。 佳灵睁大眼睛死死盯住前面。 全身绷得紧紧的一动也不敢动。 更不敢说一句会令韩茵分神的话。韩茵一把车停好就直接往楼上冲，她有感觉。 宋锦潮此刻就在楼上！佳灵穿了高跟鞋，快跑使她很吃力，难以跟得上，她眼睁睁看着韩茵一脸决绝的表情坐上一部电梯先走了。韩茵从电梯里走出来，脚步沉重地几乎令她难以往前走。 她憋住气，用力抓着钥匙慢慢地走过去。 大门没有上锁，一推就进。 公司里没有别地人，安静得可怕。 越向里面kao近，一个哭声越加清晰地传入耳中。韩茵kao在宋锦潮办公室的花纹玻璃上，再也举不动脚了。 陈芝慧正在里面哭，她听得清清楚楚，这说明她已经错过了一段。“你也说过……小孩……是无辜的，你忘了吗？”陈芝慧抽噎着问道。宋锦潮没有答话，韩茵听到陈芝慧又继续说：“潮潮，我知道我错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却……我太任性了，只顾着自己——但是，我留下了我们的小孩。 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我们的小孩要生长在没有爸爸的单亲家庭中，对不对？你一定比我更不愿意地，对不对，潮潮？”韩茵在听到“我们的小孩”后就完全听不见后面的话了，她全身冰冷，简直天晕地转。 陈佳灵不知何时已赶到她身边，连忙用双手扶住她。 韩茵惨白的脸色让陈佳灵怒火中烧，她冲到办公室门口，对里面大喊一声：“姐！”“佳灵！”陈芝慧也惊叫一声，马上走出来问她，“你来这里干什么！”她使劲把陈佳灵往外推，动作有一丝惊慌，低声又责问她，“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叫你——她是谁？”她终于看到外面还有个人。韩茵手里的钥匙拽得嵌到了肉里面，她迫使自己站得笔直面对他们每一个人。 宋锦潮这时也闻声从里面冲出来，看到韩茵后，他的脸霎时变得跟她一样白。“韩茵——”他急急地迎上来，飞快地说，“你听我解释！”“不用了。 ”韩茵一双眼睛已被泪水模糊，不想再多说，也不想多听一句话。 她慢慢掰开宋锦潮的手，把钥匙还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