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二）

韩母真生气了，韩茵赶紧将万千思绪先放一放，出来打圆场。 “也许是凑巧，过两天他就走了。 ”韩母不理他们父女，自顾自吃着饭。 这时韩峰和月月从外面开门进来，韩母立即叫道：“吃饭了没有？”“吃过了。 ”韩峰边换鞋边回答，旁边月月马上碰了碰他，看着他说，“再吃一点吧？”韩峰回视一眼，马上改口道：“啊对，我们再吃一点。 ”他们两人慢悠悠地走过来坐下，偷偷交换着眼神，气氛很微妙。“茵，”月月先开场，“今天下午你走后，店里来了个特殊的客人。 ”“谁啊？”韩峰不想卖关子，立即说：“宋阿姨。 ”“谁是宋阿姨？”韩母不喜欢有她在的场合讲一些她从没听过的人。“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的妈妈。 ”韩峰和月月一起抢着说出两种答案的样子，连韩父也不禁注意到他们两人今晚莫名其妙的奇怪。 “到底是谁的朋友？”“我们都认识。 ”韩茵很平淡地说。 “她也来买东西？”“嗯。 ”月月点头。“不是，”韩峰摇头。月月用力瞪韩峰一眼。 “她来看看，还没买。 ”“哦，”韩茵无意再说下去，只顾吃饭。平静了一会后。 月月再次开口说道：“哥，萧晴姐的小手术你劝下了没有？”“劝下了，下周六。 ”“萧晴答应去做手术了？”韩母简直比儿子更高兴。 “还是切了地好，以后就不用怕它一发作痛死人。 ”“哪有这么夸张，哥，你们完全复合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韩峰笑得鱼尾纹都跑出来了。 “快了！小妹，这要谢你。 真的！”“我还以为您早忘了。 ”“怎么会！哥这是在等待时机——”他拖长后音，对月月眨眨眼。 月月心领神会。 两个人一起怪笑不止，笑得另外三个人毛骨悚然。这两人难得站成同路人，表现却是合力制造恐怖，吓得他们三人端起碗筷就赶紧撤离现场。这个周六中午，韩茵和韩工正在吃盒饭，陈佳灵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佳灵！”韩茵意外得有点手足无措。 开业那天陈佳灵来过一趟，但在店铺开业这么特殊的日子里。 她们是不用说任何其它的话，只需用微笑对待彼此。 今天月月主当下午班，所以此刻人还在家里或路上，店里只有韩茵和韩工。 陈佳灵作为两周前的事发当事人之一，拥有和韩茵一样深刻的记忆，韩茵不认为她此时已能心平气和地同佳灵一块坐下来讨论。 但很显然，事情由不得她了。“正好赶上你们吃饭！”佳灵把一大袋水果放到他们面前，跟着坐下来。 “我就想这个时间来应该不会影响你们做生意。 呵呵！”“来了就帮我们一起照看。 ”韩工笑眯眯地说。“哈！我正是这个意思。 嘻嘻！韩工你吃水果啊，我都弄干净弄好的！”“人年纪大了——等会再吃。 你们先坐会，我到外面去看看。 ”他有意关上小房间地门，独自一人待在店铺里。“新工作怎么样？”“就那样呗，上班时间拼命学拼命忙，一下班就不去管它了。 我还在试用期。 没什么机会加班赶点，心里乐着呢！”“看你意气风发的！”“喂！这话不对。 现在是周末，是私人时间，我有什么好意气风发地？”“哦？难不成您工作生活是彻底分开的，毫无关联？”佳灵只笑不回，突然说：“我姐她生了，生了一个男孩。 ”“哦，恭喜啊。 ”韩茵闷闷地回她。 不知怎的，胸口又隐约感到阵阵刺痛，痛得她难以吃完剩下的饭。“我下了班就去看她。 天天都去。 ”“你总是这样。 对身边的人特别好。 ”“我天天都去是因为——没什么人去看她。 我去的时候她都一个人躺在**，她跟我说。 白天累了，就想躺着睡觉。 但是我看得出，每当我推门进去时，她都在看着门这边，在等我推门进去。 ”她笑了笑，接着说，“大伯就去过一次，他们都责备她，就大伯母和我天天过去。 ”韩茵心头有个疑问，但是不敢问出来。“宋锦潮简直就是天下最忙的人。 ”这回她笑得极为奇怪。 “品轩赌博地事情你知道吗？”“我知道。 ”“童阿姨怕她丈夫身体吃不消，能瞒就瞒，把事情说得很小，但私下一直找宋锦潮帮忙。 宋锦潮似乎义不容辞，忙得不亦乐呼。 但我知道，我想芝慧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今天周末，他大概会去吧，所以我就不去了。 ”她冲韩茵抱歉地一笑，又说，“说这些你一定不想听。 ”“没事，”韩茵简短的说。 “总会过去的。 ”“但我很难过，韩茵！”她的眼泪掉了出来，情绪也跟着失控。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你知道吗？在踏进店之前，我还站了好久，我好害怕见你，看你……看你这么伤心还要拼命忍着，我真的好难过！”“没事……我没事。 ”韩茵轻轻地说。“世界为什么这么小，啊？芝慧她干嘛非要留下小孩！留下来有用吗？她去找童品轩，童品轩肯为她改变吗！她去找宋锦潮。 宋锦潮人是答应了，可他的心呢？你说她这样有意思吗？”“我也想过这些，翻来覆去地想，但最后总是睡着了。 ”韩茵把纸巾递过去给她，平静地说，“我想，她做公主做惯了。 很少有事情不顺她地意。 ”“所以她不计后果，想什么就做什么。 只恨不能把世界都变成她想要的那样——但现在她尝到苦头了，把小孩生下来事情才刚刚开始。 ”“她后悔吗？”“到昨天为止还撑得住。 但只用看看她的脸，那双眼睛，我就知道，她撑不了多久。 ”“他们……不结婚吗？”“等宋锦潮能真正坐下来跟她谈这个事我们才能知道——真有意思！就像在演戏，可婴儿却是真的，你不觉得很滑稽吗！”“我不觉得。 ”韩茵说。她怎么有余力去想一些类似滑稽这样的字眼，如果她能把心底那份彻寒刺骨的痛去除掉，她宁可祝福陈芝慧而不是一味地责备她。人们在选定了路地方向后，只能努力往前走，至于路的前方会有些什么，你怎么能完全猜得到。 只有走过了这一段，你才会在碰到类似地下一段时为自己做更正确的选择。韩茵心里明白，如今这一段路她还没走完。 佳灵走后不久。 天空突然晴转阴，很快就乌云密布，把下午的天色换成了夜晚的。 漂泊大雨倾盆而下，怒吼着砸向地面。 他们只好将玻璃门关起来，以免雨水溅湿地板。“这种雨下不了多久，等我们回去那会应该已经停了。 ”韩工看着外头说。但这一次他错了。 雨不仅没有停，而且一直到他实在想回去时还是不小。“现在回吗？”月月问他，她要待晚一些，今天是周末，总会不太一样。“嗯，再等下去我就不用回去做晚饭了。 我现在就走，韩茵你呢？一起走还是再等会？”他停下脚步问韩茵，韩茵看上去像在发呆。“我也现在走好了！”她看上去像是突然决定要回去，猛地站起来去拿伞。一路上雨都下得很欢快，整个世界灰蒙蒙的。 温度在四五个小时内降了四五度。“怎么。 你也要赶回去做晚饭？”韩工问她。“噢，不是！”韩茵一下笑了出来。 因为韩工看起来很可爱。“不是做饭，那就是其它事。 ”“我……我没什么事。 ”“哦？”韩工显然对他此次的推测比几个小时前的预测更坚信不已。 “没事——那就是有人了，有人在等你？”她怎么能告诉身边这位可爱地老人，她正在赶赴一场不是约会地约会。 她心急火燎，心烦意乱地赶快回家去，就想看一看拐角那辆“小偷”车今天会不会来。当韩茵撑着伞，小心地踩着雨水往前走时，她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她希望看到那辆车地欲望太强烈了，因为在她心里根本就是确认那是宋锦潮的车。下雨地傍晚能见度很低，她不知不觉走过小区门口一百多米远才终于看到那熟悉的一角。 它来了，也像来赴约似的，停在雨中安静地任雨水冲刷。 “难道我真傻掉了？”韩茵自言自语地说。她不敢太kao近，立即折回上楼，从自己房间里看下去。 “我这样……正常吗？”韩工就她的遭遇也说过一番劝慰地话。 他对情况不太了解，但也正由于他对情况不够了解，他的话可以说不同于任何人的。 “我们大家都一样，韩茵。 ”他说。 “即使被爱情重伤到，也不会轻易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你爱上了一个人，这没有关系。 如果你确信你一时半会还停止不了这份爱，那就在心里继续吧。 别再去想付出和回报的问题。 ”“人们总是用太多时间来计算付出的和回报地，却忘了一件事——在我们越来越孤独的生活中，你碰到了一个你愿意用心去爱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这番话的观点如此独特而且宽慰人心，韩茵差点被震撼到了，她当场就接受了这种劝慰。这段路她还没有走完，她还无法停止这份爱，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围着她，告诫她要立即结束，然后踏上一段新的路。 韩工的话就像从天而降的甘lou，让她大大方方正视自己的心态，而且——开始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人车约会。“但是，这种表现……正常吗？”她又自问一遍，在书桌前缓缓坐下，心里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