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整整一夜都梦到那只手，脑袋好像出了问题的放映机，反反复复地在梦里重复着那个镜头。“保护我……为了我而活下去……”一直到清晨小桃仍然听到被李李的窝里传来扑哧扑哧的声音。“殿下她……是在偷着哭吗？”“明明是在笑。 ”小雪对小桃的听力不屑一顾。“可是听起来像哭啊……”“是在做梦吧。 ”小雪终于找到了事情的真相，“一般说来，女孩子犯花痴都是这个样子的。 ”“真的吗？”小桃瞪大了眼晴。“对的。 ”小雪情真意切地冲着她点头，“因为我无数次听到你被窝里一边扑哧扑哧的乱笑，一边喊着云晓大人的名字……”“呃……”小桃迟疑着，“小雪？”“干嘛？”“很早以前我就想跟你说了……”见小雪目不转晴地等着她，小桃忽然凑到了她耳边大叫，“你这家伙真是坏透了！！！！！！！！！！”被争吵的侍女们吓了一跳，李李脑子里混乱的影像终于中断了。忽然有人从外面推门走进来：“殿下。 ”李李从被窝里探出头。“有你的电话。 ”“哎？”真意外，李李一直以为皇天是用水晶球来传递消息。“谁打来的？”“您地妹妹……”那个人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讲出来。可是李李一听到妹妹这两个字。 还没把衣服穿好就飞快的跑了出去。桔子才不会轻易地给她打电话。就算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只是因为闯了祸或者需要钱。拿起电话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不管怎么说着不原谅，桔子毕竟是桔子，就跟李李也是水果一样，她们两个从生下来就是一个品种的。是血肉不能分割的姐妹。“桔子？怎么会把电话打到这里来？”对面地话筒里传来一声大哭：“姐……”“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桔子？桔子你说话呀？”对面的女孩子哭得说不出话来，好容易才哽咽了一声：“妈妈她……她死掉了……”李李楞了一下。“骗人……”脑子里反应出来地第一个念头就是骗人。好像狼来了那个故事。 反复地出现同样的状况，反而让人觉得不可信。“又有什么事啊。 能不能找点其他的借口？这次是什么？钱？还是我的命？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是真的……姐……这次是真的……妈妈撞到了墙上。 血流了好多好多，昨天晚上还在挣扎，想见你最后一面，可是我们不知道你的电话，今天我到学校里才找到地……可是妈妈已经挺不住了……她说……她说……”桔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说她对不起你……让你不要恨她……”手里的电话掉了下去。里面还一直传来桔子哭泣的声音。因为隔着一层话筒，显得有点不真切。李李脑子里反复地想着骗人……一定是骗人的……反正这种事情她们也不是做了第一次……有点茫然地走出了屋子。外面的太阳很大。 好像为了逃避这炎热的日光似的，李李一直走一直走。走出了皇天地大门，森林郁郁丛丛，阳光看不见了，也没有人会注意她，好像这么一直走下去就可以逃避刚刚听到的那一切。可是熟悉的脚已经自动认得路，就算森林再怎么深，也总有走到头的那一刻。落在头顶上的阳光热的像把火。应该连下午两点都不到。李李站在车来车往地大道边发呆。“喂。 小姑娘，要不要车？”一辆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来。李李摇了摇头往前走，那个车就一直跟在她后面。“不要很多钱，我也是往城里去，搭你一条路，喂喂。 你倒是说话嘛！”“烦死了！”李李突然回过头去大叫。“干嘛呀？”司机被她吼得怒火一下子冒上来，正想把车开走，却被女孩子一脸的眼泪惊呆了。“哎？怎么了……哭了……”他手足无措，“我没有欺负你吧？”李李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算了算了，我不要你钱了，上车吧。 ”几乎是被强行架上车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李的脸：“就是让你搭个车嘛，没必要哭成这个样子。 ”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跟莫名奇妙的人解释。司机却一直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好了好了，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啊，最多就是失个恋啊什么的。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车在住了很多年的那间公寓前停下来。李李呆呆地看着满地地花圈和白色地麻衣。 这次是真的了。就好像那个小孩子，叫了很多次狼来了。 终于还是真地招来了狼。眼泪在这时候却奇迹般的不再往下流。她推开车门走下去。司机看着到处都是白花的灵柩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么大的小孩子，除了失恋和功课不级格，总还有更多更多的伤心事，只是长大了以后就不愿意再承认。 甚至强迫自己去忘掉。桔子跪在棺木前，身体藏在巨大的麻布衣服下面，好像缩水了一样变得份外娇小。李李在她身边跪下来。桔子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脸。看到她的时候呆了一下，突然大叫了一声姐，就扑到她身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从始至终李李都没有流一滴眼泪。人们在旁边议论纷纷：“那不是李李吗？怎么妈妈死了一点都不伤心？”“我听人说……”另外的人压低了声音，“他们家新买的房子，就是用这个大的换来的……”“不是吧……”“是真的，从小就欺负这个大的……太缺德了，这是得报应了……”“滚滚滚……”桔子哭着向他们扑过去，“你们胡说些什么，我妈妈人都死了，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人们一哄而散。桔子看到挺直跪在灵前的李李，慢慢地向她跪了下去。“对不起。 ”“我代妈妈说一声，对不起。 ”“姐，是我害死妈妈的，她很后悔，她后悔不该把心放在我身上，养出我这样子没有良心的女儿来，在那种时候还要逼她骂她，是我害死了她……”“姐，妈妈临死之前，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可是一句也没有喊过我，她不会再原谅我了……”李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搂住了桔子。把她哭泣的脸压在自己怀里。